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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丫头

    相遂宁捏死他的心都有了:“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乌鸦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陆御咽了口唾沫。

    相遂宁再三推辞,常公公不高兴了:“你若不收,便是相府跟我结仇了。”

    “那……”相遂宁只得福了一福,恭恭敬敬的接过玉佩,像捧着一个炸药包,放哪里都觉得危险,面上又得装出乐意的样子:“谢公公……赏。”

    “公公瞧你是个心善的孩子,才栽培你的,你呀,就像当年的阿水一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常公公想不起后半句,只道:“姑娘美丑不论,心善便是最大的长处,二姑娘,你这长处,咱家很喜欢。”

    一开始还喜欢阿水,阿水尸骨未寒,常公公就踅摸上自己了?

    造孽噢。

    “自今日起,我跟相府的仇怨就一笔勾销了,等得空了,再去你们府上喝酒吧。”常公公背着手,两个半大孩子早已等在马车旁了,伺候着常公公上了车,放下帘子,蓝顶马车缓缓而去。

    相遂宁握着玉佩,手心里冒汗。

    陆御推推她:“刚才我没看清,让我看看公公赏你的玉佩。”

    陆御拿着玉佩,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花样,不过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玉佩了,他房间匣子里随便挑一块出来,都比这块成色新,料子好。不过是常公公赏的,陆御便有心打趣:“二姑娘,你面子不小,这可是常公公亲赏的,是无上荣耀啊。”

    “你喜欢你拿去。”

    陆御赶紧塞回相遂宁手里:“姑娘赠我玉佩,不知道的,还当是定情信物。”

    相遂宁瞪他。

    陆御讪讪的:“我陆御可不是随便的人,你就是送我定情信物,我也不会以身相许。”

    “你想的美。”

    “想的当然美了。”陆御凑上去:“你想的不美吗?”

    “我什么也没想。”

    “闲着也是闲着,我不介意你想我,随便想,不要客气。”

    “流氓。”相遂宁白他。

    陆御似乎是习惯了,相遂宁不管说什么,他只是笑,便是瞪他,他也跟吃了甜豆子一样,笑的十分香甜。

    陆御回府时沾了一身雪,银灰色镶孔雀羽斗篷几乎变成白色。

    呵了手,围着铜炭盆取着暖,手心里才算有点温度。

    “我渴了,端盏茶来。”陆御吩咐。

    很快有脚步声传过来,穿着暗青色石榴裙的婢女端了茶盘上来,俯身把茶放在小几上,又上了两碟子点心,一碟子驴打滚,一碟子茯苓饼。

    陆御捏了两块点心吃了,真好,都是自己爱吃的,又喝一口茶,是喜欢的绿茶,难得的是温度刚刚好,不烫嘴,也没一分凉。

    这倒难得。

    庄氏因为眼睛看不见,人又大度能容,从不苛待下人,所以这府里的丫鬟婆子虽不至慵懒,但办事也不十分周全,如果陆御让上茶,就是上茶,从不见添点心,便是陆御爱喝的茶,她们也老是记不住颜色,一会儿泡红茶端上来,一会儿又泡黑茶,便是泡了绿茶,也掌握不住火候,勉强能入口。

    这日的茶水点心真是深得人心。

    这丫头伺候的好。

    陆御抬头,想看看陆府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才,抬头一瞄,“咕噜”一下把嘴里的茶全咽了。

    面熟。

    这不是阿水吗?

    梳着留仙髻,戴着银耳环,面上匀了粉,嘴唇也像粉桃花,虽不艳,却也是好颜色。

    陆御又揉揉眼睛,生怕自己是幻觉。

    这是活着活着见鬼了吗?

    倒是阿水开口说话了:“陆公子,小少爷,我是阿水。”

    “你怎么……你不是……”

    “此事说来话长。待来日慢慢讲与小少爷听。”阿水福了一福,提了提裙摆,把两碟吃剩下的点心装在托盘上,把喝剩的茶盏也放回去,见陆御痴痴的,便道:“少爷吃了点心,早睡会积食,要不要拿棋子来,少爷就着烛火下两局?或者去书房给少爷拿本书?”

    本以为阿水死不见尸。怎料她空降到自己房里来了,还伺候的很殷切。

    陆御觉得脑子快不够用了。

    如果相遂宁在此,一定也惊掉眼珠子吧。

    陆御活了十几岁,这样大变活人的事,真没遇见过几次。

    次日晨起去给他母亲庄氏请安,庄氏临窗晒着暖暖的太阳,鬓发都涂了一层浅黄。她难得梳了精致的飞仙髻,右侧簪了一朵粉嫩的月季,月季之后,又插了两支银雕如意的簪子。琥珀色绞银线对襟长袄,月白色绣如意纹石榴裙,就是指甲,也染了艳红的颜色,举手投足的,明艳动人,像一幅画。

    甚少见庄氏打扮的如此精致。

    她身边伺候的那些小丫头老婆子,不是眼神不济,但是手艺不精,也就保庄氏个吃饱穿暖,有时候梳头还得她自己来。

    今日这妆容,显然是别人的手艺。

    阿水端了一碗参汤来递到庄氏手上,庄氏笑着接了。

    “夫人真要自己喝吗?不如我喂夫人?”阿水很是体贴。

    “你辛苦一早上了,又是伺候我梳洗,又是打点汤水,想来也累了,歇着去吧,有事了我再叫你。”庄氏喝着参汤,语气温柔。

    阿水听庄氏这样说,便福了一福,退到帘子后头道:“我去把廊下的几盆兰花修剪一下,夫人如果有事,就隔窗叫我,我就来的。”

    庄氏满意的点头。

    两人配合默契,倒像是老搭档了。

    或许是阿水经历了春花楼的调教,伺候人总能细致周到,让人如沐春风。

    庄氏放下汤碗,叫了陆御上前,主动向他解释:“阿水是我亲自到染纱小巷接过来的,想着那地方不宜久居,她又命苦,便去了一趟。”

    “娘怎么把她带回来了?娘并不缺丫头用。”

    “一开始我没想过带她回来的……跟她说过几句话,觉得甚是投机,想来咱们府里也不缺一口饭吃,就带她回来了。”庄氏笑:“你瞧瞧我今儿的装扮如何,就知道我带她回来是对是错了。”

    既然庄氏喜欢阿水,陆御当然没有意见。

    可是他又不明白:“娘带阿水回来,为何让她留那样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