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成小声对孙新道:“人都说辽国穷荒,今日一见却也是恁的繁华。”
孙新点点头,锦州不光是繁华,甚至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奢靡场面,商贾豪强们争相斗富,士卒脸上却现应付神色,市集中百姓衣着除了少数明显能看出是契丹人之外全都穿着着漂亮的汉服。
正如辽国这个国家的气质一般,在立国二百年之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征战四方的契丹豪国了。
宋辽两国之间的正式贸易,要通过两国朝廷所确立的榷场才能进行,孙新和扈成他们没有这個渠道,而且就算有渠道也不会走,普通商人去榷场进行贸易基本就是亏死才能出来的,那根本不是他们能玩的游戏。
他们现在做的都是正儿八经的私商买卖,这丝毫不值得惊讶,除了大城市之外,这年头的民间主要买卖途径都是私商,可以说整个孙家集其实也都是一个私商聚集之处,但宗泽看见了都不会找孙新的麻烦。
看到锦州城关厢的繁华程度,大概也知道这年头来往于登州和锦州之间的私商有多热闹了。
两人早已经打听过这一路上所要落脚的地方,他们来到关厢之后并没有往城门里进,而是让那车夫拐向了一处挂了宋人招子的客店。
一般把货物放在这样的地方便可以免于抢劫,只不过所收的钱财会多一些。
庄客敲响了客店的门,很快便有小厮开门,见到是商队来了,几个小厮便熟练地带人带货到后头去歇息。
这地方除了寄放货物外还可以住宿吃饭,很多交易也是在这样的地方谈出来的。
报了名姓孙新几人正要进屋,却看见一个年近三十的女子走出来。
那来招待的女人着实美艳,身材凹凸有致,容貌秀丽。
看见她的模样时扈成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不想这店居然是个女子主事。”
可那女子却是对他不假辞色,笑着看向孙新道:“你是登州城的孙新孙官人?””
孙新有些意外:“你认得我?”
他此行并不想招摇,不过按照计划是要在辽国这里创下基业的,大宗贸易也不可能完全用假名遮掩过去,所以给的姓名和住址倒都是真实。
那女子笑着说:“俺唤做曾赛花,家父是曾头市的曾首长,嫁了个丈夫是辽国人,而今丈夫亡去了,俺便在这锦州城外开些买卖过活。”
她说话时上下打量孙新,心中颇为赏识,她是曾家的四女儿,去年就听过栾廷玉说他们和孙新的遭遇,又细细访查孙新的身份,得知对方的迅速崛起,曾家人也是惊讶。
而曾赛花则早对这样的青年十分欣赏,今日一见孙新又是个这般白面无须干干净净一个男子,虽然常年下地皮肤黑了些,但是格外健康,看的曾四姐更加喜欢。
当听说这曾赛花的来历之后,孙新心中那点意外的感觉便消失了。
曾头市是个“僧道能抡枪棒,妇女惯使刀枪”的地方,加上本身曾家的出身就是金国商贩,又是地下马市,生意都做杂了,有个女儿在辽国做事实在不出奇。
自己的身份能瞒上一年已经是神奇,只不过两边一起做出的事情,也不用担心曾头市会去举报。
孙新道:“原来是曾家姐姐,请开上几间房给俺们歇息。”
曾赛花道:“这是自然。”
她亲自引着众人往后院去,又对孙新笑说:“俺早听说了孙新庄主在青州的手段,恁般了得。”
孙新忙咳嗽一声,曾赛花看看孙新身后的扈成,当即会意。
一路走,她又不时拿眼睛瞟向孙新高壮的身板,年轻的面庞,突然问:“不知孙庄主如今可曾婚配?”
孙新连忙打断道:“这是俺家大舅子,如今陪着俺一道到这辽国来做生意的。”
听说孙新的大舅子就在身后曾赛花这才不说。
等进了屋子,孙新问道:“能否给做些饭食来?”
曾赛花问:“可要酒肉?”
孙新点头道:“酒给每个屋子里送上一壶,肉也每屋切半斤送去。在给美屋中送些能填肚子的吃食!”
曾赛花道:“这是自然,俺亲手做了些好发糕,不知孙新庄主可想尝尝?”
孙新道:“恁般时姐姐做的糕点一定是好的,便请端来一些。”
曾赛花立时喜上眉梢,不久便端来一大盘发糕。
关上门,端着发糕的孙新一脸疑惑。
“你们道这曾赛花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这发糕里头下了蒙汗药?”
扈成和武松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老弟恁般有福气,到哪里都不缺女子青睐。”
“你不吃俺们吃,莫要负了佳人美意。”
他们毫不客气一人拿了一块发糕放到口中大嚼,见他们吃得香甜,吃完后也没有任何问题,孙新这才吃了两块。
过一会儿酒足饭饱曾赛花跑来收盘子,见到一盘发糕都空了她竟十分开心。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孙新早起,同曾赛花一番询问才知她这只是个小店子,更像是客栈,并不是如今宋朝做私商的人商议买卖之处,若是想要卖东西给辽国的商人时他们还得到城中会馆去。
于是孙新带上武松两人直奔她所说的城中会馆。
来到所在地,和想象中的商业交易场所不同,这所谓的锦州大宋会馆更像是一个茶楼,一群人坐在那里吃酒喝茶,寻找商业机会。
宋辽两国之间的私商主要交易的便是铁器,粮食,茶叶和布匹。
除了少量粮食之外,其中铁器、茶叶、布匹这种工业产品,碍于辽国的工业能力都是需向大宋大规模购买的。
而至于在宋国境内最大中的私商买卖货物:私盐和马匹,盐在辽国并不缺,马匹即使在辽国买了也很难安全的贩运回大宋,所以反而是小众商品了。
两国之间的私商贸易数额虽然巨大,可是风险也极高,漂没货物的风险倒是其次,关键是这种大宗商品买卖的价钱敏感性放在那里。
私商贸易的利润本来就没有榷场贸易来的高,一旦市场浮动便是生死之患。
孙新和武松进到会馆内也同别人学着点了些茶食,坐下来慢慢听旁边人商谈,很快便发现今天这会馆里的人都在谈论着最近的宁江州局势。
原来完颜阿骨打举兵来流水的消息已经传到锦州了,只不过对于他此次出兵的成果,大家只是颇为轻视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