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求为何?
所求,不由人!
何谓不由人?
凭心而动,不受外物所约束。
那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燕云双目一凛,将那涯角抢从地上拔出。赵飞燕急了,却听路无桐轻声道:“我们在倩倩家逗留数日,所知人甚多……”
燕云转过头看向路无桐,路无桐亦看向他。
路无桐的话意思很明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当那拔刀相助的人走了以后呢?燕云是可以出手,他可以不管南楚佛道势力的追杀,可以不管官府的搜捕,但是倩倩呢?
”我们在倩倩家逗留数日,所知人甚多。“金龙寺可不止一个慧能和尚,而整个南楚也不会只有一个金龙寺!
你出手啊,你出手可以逞一时之快,但是你走了以后倒霉的就是倩倩一家。他们会遭受怎么样的报复,你想过没有,你既然已经想到了还能肆无忌惮的出手吗?
燕云只觉得手中的涯角抢忽的变的十分沉重,而耳边响起了那紫衣仙人的一声长叹。
“不由人,何其难啊……”
燕云只觉得堕入了五里雾中,浑身被一股冷气所包围……
“燕云!”路无桐一声轻喝将燕云拉回了现实,燕云抬头,却见那路无桐难得严肃的看着自己:“这事不怪你。”燕云有些茫然的看着路无桐。却听后者,又道:“这事怪我。”
燕云:“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路无桐却十分坚定的说:“这事怪我。我若能小一个境界,哪管那金龙寺、银龙寺,就算是那南楚军队,我也敢上去比划比划,但我不是,所以我缩了,我在这人间还有事要做,却不能就这样飞升而去,所以这事情怪我!”
燕云和路无桐对视着,燕云哈哈一笑。
燕云:“不用这样安慰我,其实这话我也说得。我不够强,如果我够强,强到让整个南楚武林害怕,强到让那南楚皇帝都忌惮,我还用在这里如此踌躇?说白了,我不过是个5品武夫,又没有什么根脚,狗一样的东西,所以才会如此心有余而力不足……”
燕云垂下了眼,他只觉的心越发的冷。
就这样冷下去吗?这样是对的,就这样别过头去,你大可卧薪尝胆,大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可等着到了临觉寺狠狠的告那金龙寺一状,这样对谁都好,但是……
那大和尚在那三层法台上笑的越发张狂,无力反抗的村里长老,无助的弯下了腰。磕头,告饶……
要为这些村民讨回公道要多久?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你等的了,他们等的了吗?为什么要让他们等呢?他的脑海中晃动着那个名叫倩倩的小女孩。脑海中满是路无桐的话,退一步,退一步海阔天空,就当为了倩倩!
不!他不是不能退,只是这一退,我将不再是我。燕云蹭的一下拔起了那涯角抢,后者在其手中作响如龙鸣!一枪投出,势若惊雷。一枪投出,断不回头!
错便错了吧!
“嘛——”一声佛号,那法台之上,慧能和尚手中掐诀,捏出一记大手印,将那来袭的银枪拍飞。“撑~~~”的一声,银枪落地,插在地上,似有不甘的嗡嗡作响。是了,南楚这里以佛修最为出名,这里的和尚当然也没有那么好杀!
那慧能收了手印,在法台之上怒喝,问:“何人,竟敢伤我?”
燕云转过头,深深的望了赵飞燕一眼,道:“姑娘请照顾好哪一家。”接着便飞身而上,一把将落于地上的涯角抢拔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燕云。”燕云把那银枪一横,只是低头看那枪尖,却并不看向那慧能和尚,因为他不喜欢看一个死人。
”燕云?“慧能想了想江湖上使枪的,又想了想江湖上姓燕的,却一个也没有和眼前这位一样的,随即怒道:“什么玩意,竟敢对我动手,你难道就不怕我金龙禅宗吗?”
燕云淡淡一笑:“金龙禅宗?狗一样的东西,没有听过。”
慧能当即大怒:“好小子,既然你如此没有见识,那便去死吧!”
说完,又手中掐诀,大手印功夫又一次向着燕云轰来。只见燕云银枪一挥,玄黄之气升腾惊风卧虎呼啸而出。一枪正扎在那佛陀大手印的正中央,金色手印真气为之一泻片刻后凌空碎成齑粉。慧能大为惊愕,着大手印是他最为得意的功夫,寻常武夫纵使全力也难破他一掌,没有想到着名不见经传的枪客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破了。
燕云挺枪踏步上前,慧能急呼“结阵”。那三层佛塔下两层的和尚,当即跳出,拳拳相交合成一个阵法。
此阵燕云并不识得,只是见那两层共九个和尚,三三一组,彼此成环,以拳劲相互勾连,表面上并看不出什么威势,便挺枪入阵,本想拼借着惊风卧虎的霸道枪势将那阵法破去,却谁曾想,一枪刺出,那三三成环的拳阵,竟然像忽的活了过来一样。那些和尚有的抓枪,有的攻人,有的应援,三三成行,环环相套。燕云一枪刺出还未全力,却犹如一只猛虎被套上了伏魔金环,动弹不得。
燕云正焦急,忽听耳边传来路无桐传音而来:“蠢材,这般粗浅的三环伏魔阵都破不去,还敢逞英雄。听好了,下一次只用三分气力。”
燕云闻言知道那路无桐虽然因为因果没有办法出手,但是却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帮助自己,连忙照做。说也奇怪,全力一刺对着三人成环的阵法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只用三分力,却让那九个和尚乱了阵脚。燕云当下了然,着阵法拳劲要旨是借力打力,这些布阵的和尚不过8品9品实力,自己不全力去攻,他们借不到力,只凭借枪法上的精妙,就足够打的对面落花流水。
燕云思量结束,不疑有他,当下舞开那惊风卧虎,那些八九品实力的和尚如何看的破那燕云枪法,只听啪啪啪几声,便被打下了法台。
慧能这下有些慌了,手中又掐起那大手印来,可燕云如何给他再次放招的机会,一枪刺出,慧能慌了神从蒲团上连忙坐起。燕云站在二层对着三层刺去,自然是刺的较低,这一枪便直直扎在了那慧能的腿上。慧能吃痛,大呼一声:”找死。“刚要逞凶,却又感到自己整个人忽的悬空。
原来那燕云见一枪没有把那慧能捅死,竟运起功力将慧能整个人挑起。那慧能少说三百多斤的人,就这样被燕云一枪甩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泥地之上。摔的那叫一个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好!“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此刻众村民都由衷的感到一阵畅快。
那慧能摔在地上之后,捂着伤腿,狼狈起身,知道今天不拼死是过不去了,运起了十足功力,口颂“大日如来除魔心经”,一手结金刚印,一手结附魔印,两掌齐出直轰燕云面门。
燕云听闻那大日如来除魔心经,当时双目血红凶性大起,怒喝一声:“除魔心经?好个除魔心经!今日便叫你见见什么叫真的降妖除魔!”当下将那银枪往地上一插,双手成掌也是一掌轰出,正是不久之前学会的金刚伏魔掌法。两道掌力自空中相撞,一个强弩之末,一个杀意正盛,一个只知贪财疏于练功,一个身负50年精纯内力依旧每日苦练,当下高下立判。
燕云金刚掌击碎那慧能的大手印,轰在慧能胸口之上。慧能一口老血吐出,紧接着眼前就是一道明晃晃的银光,正是那燕云的涯角抢,直直将那慧能捅了个对穿。
众人先是心中欢喜,接着却是一阵后怕。喜的是那贪得无厌的慧能就此死了,怕的却是那金龙禅寺的报复。
燕云一抖长枪,慧能尸首当下瘫软在地,他明白那村民的顾虑便高声道:“在下秦国游侠燕云,路过此地,见着恶僧强行索要民脂民膏,愤而出手将其斩杀。并不愿意波及诸位,就此散去,报知官府或者那金龙寺,让他们来拿我吧!”
一众村民皆面面相觑,却也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然而燕云正在哪里逞英雄,后脑勺却被路无桐用折扇狠狠的一敲。
”干啥?“燕云怒而回头。
“蠢材,就这点出息,要我说直接杀到那金龙寺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路无桐一张折扇呵呵一笑。笑的那地上趴着装死的一众金龙寺僧人一阵胆颤。
“上金龙寺?你又不出手,着慧能修行底下我都险些吃了亏,上那本寺去不是找打?”燕云道。
路无桐摊手:“那咋办?等死?”
燕云把枪一扬:“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杀伤金龙寺也杀不干净,到连累了此处,不如就此束手。却是对不住你去不了那临觉寺了。”
路无桐眼中一沉:“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好啊,好呀,一诺千金没了,你怎么对的起我,对得起我师傅。”言语之间颇为埋怨,燕云低头不敢看路无桐,却听路无桐道:“我有个老师曾教导过我讲,为庶民抱薪者不可使其暴毙于风霜。我想来这话对你正合适。”
燕云看着路无桐,路无桐摆手笑道:“大不了我就白日飞升呗。想来也是有趣,你不是说你没有根脚吓不坏那帮南楚的蝇虫鼠狗吗?啊,我教你,到时候你和我杀上那金龙寺,我啪的一下白日飞升,吓死他们。”
燕云:“你……”
路无桐摇着扇子脸色越发不甘,恶狠狠的对燕云道:“此法可保你性命,随后便逃出南楚,把师傅传你的功法练好。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不做不行。我做不了,你却必须帮我做!”
燕云:“什么事?”
路无桐:“我要你,杀了现任秦王赢祀。”
燕云愣了愣,杀秦王?!他愣愣的看向路无桐。那个懒懒散散,仿佛任何事情都不管自己事情的白衣美少年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充满仇恨的面容乖张的路无桐。
路无桐,无同路,为何无人同行,原来是因为走的是一条复仇之路。
燕云不再说话,而这个时候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如黄鹂鸣翠柳,闻之见喜。
“你们两个要不要搞的那么悲情?生离死别似的。”两人一转头,却是头上一条红巾的赵飞燕。
”怎么了你又有什么办法?“两人同时出声询问。那赵飞燕也是叹了一口气,一只手伸到那怀里,然后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牌来,对着那地上一众躺尸的金龙寺僧人喝道:“去和你们方丈说去,太清天宗当世人间行走赵飞燕在此,这事情我招了。”
一黄衣僧人爬起来,看了看那玉牌,见是真货,便咽了一口口水,点头称是。然后却又见那赵飞燕往怀里一摸,又摸出来一个盒子,将那盒子打开,一时间五彩光芒闪耀,惊的那僧人下巴都要掉了,竟然是世上仅存三颗的佛陀涅槃舍利。
“既见真佛,为何不拜?”赵飞燕冷哼道。
那一众金龙寺僧人连忙跪拜,高呼:“拜见我佛如来!”
“颁佛祖法旨,此地于我佛无缘,不得在此修建佛寺,僧侣不得骚扰本地,如有违背,受佛家因果天罚,尔等晓得?”
那一众僧侣皆是纳头便拜,又如何不允呢?
那赵飞燕收了舍利,转过头来。燕云和路无桐此刻都瞪圆了眼睛,像两个傻子一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燕云:“好家伙,真是个道姑。”那是个懵懂少年心碎的声音。
然后是路无桐,花了老大劲维持住了自己风流倜傥的形象。随后只听他连拍了三下折扇,咳嗽了一声,深吟道:“让我猜猜,我们要倒霉了?”
赵飞燕点点头。
路无桐:“赛昆仑是冲着你那宝贝舍利来的?”
赵飞燕又点点头。
路无桐:“你现在公布了身份,马上就会有一堆杀手,劫匪冲着我们飞奔而来,那处境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赵飞燕苦笑:“至少比你们两个生离死别的要好。”
路无桐想反驳什么,但是似乎又不好反驳。什么叫生离死别,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而那燕云则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路无桐一手提着燕云,一手拉住赵飞燕,使起那逍遥境手段,化作一阵清风飞去。
”还能怎么办?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