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养了穴位,又得了功法,见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张子羽也不在灵诗剑这边多待了,起身回了自己家。
洗漱过后,他爬上床,拿枕头垫在背后,解锁手机,将《纯阳真人铸剑导引法》点开来,美美品读。
这门功法有图片有文字,图片四五十张,文字两千多个,完整看一遍,张子羽花了半个小时。
看完之后,他默默地转过头,看向了窗外,窗外是朦胧的黑暗,一如他被知识暴打过后的眼神。
在这一刻,张子羽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翻开《量子物理》时的样子:书里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就带着一股玄奥之意,叫他头脑发晕。
首先,这门功法是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写的……也就是,通篇文言文。虽然张子羽的文言文功底并不差,但要他将两千多字的文言文一次性读懂、读明白,还是太难为他了。
然后,这是一门功法,讲的是怎么修行,怎么寻气、运气,怎么用口诀、打坐姿势和体内的气相互作用,等等,这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领域。
再一个,文中有很多专业名词。什么临气,什么上达明台、下至幽玄,什么众妙之门,等等。加上他穴位、经脉还没有背明白。……就有一种读别的专业的英语论文的感觉。
最后,他喵的纯阳真人,还不好好说话,喜欢玄之又玄的绕来绕去。吃饭他不说吃饭,他说,“食之精气,源于天地,察之,食之,炼之,化之,近乎于灵。须知……”
“唉……”
梦回学生时代,张子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但,修行嘛,还是得慢慢来。
他收回视线,找来平板,对照着手机,开始翻译功法,将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
一通操作,到凌晨一点的时候,他终于将功法翻译完成,通读一遍再润色,总算有了几分领悟。
看着平板上的功法,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作死的尝试修炼。
毕竟只是一知半解……
等把穴位、经脉背完了,再问问灵诗剑那些修行理念、阐述,完全理解了,再修炼也不迟。
何况时间来到两点半了,明天还要上班,于是他关上了手机、平板,盖上了小被。
灵诗剑已经帮他温养身体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他不仅仅是穴位被打开,同时,灵诗剑的法力、灵气还在他体内有所残留,所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很大变化,至少,比起之前,要更健康。
身体感觉很轻松,不需要睡那么久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还没有开始修行,但灵诗剑却说他已经踏进修行路半步了。
闭上眼睛,张子羽脑子里浮现灵诗剑那张笑语盈盈的脸。
虽然,她看着很不靠谱、很不着调,也总是一副女色狼的模样,但实际上,她很靠谱,她认认真真的为他温养身体,风雨无阻,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所以,虽然他的根骨很差,已经过了修行年龄,却也能看到,修行之路在自己脚下铺开。
哪有修仙者如她这样,低下姿态来为他这样一个低贱的凡人温养身体呢?
那扇对他关闭的修行之门,她强行为他推开一丝缝隙。
所谓逆天而行。
但是……
“唉!”他叹息一声,心里清楚,“像这样走上修行路,又能走多远呢?”
他也明白,为什么别的修仙者没有为自己的亲人、爱人温养身体,带领他们走上修行路,因为,如此耗费时间、耗费心力、耗费法力的行为,也不过争取来一丝机会……
不是一定能走上修行路。
走上修行路了,也不一定能走远。
就算退一万步讲,能走远,那修仙界,又一定很好吗?比凡间好吗?
第二天,星期三,傍晚时候,河边。
“钢箔车间搞得差不多了,设备安装得差不多了……”
张子羽坐在石头上,手里一把小石头,他一颗一颗地往河里丢,
“大概明天,我去搞一批料来轧一轧。工艺单我已经写好了,只需要张总签字,我就可以去熔铸车间熔钢锭了。
“差不多明天下午,我就会在熔铸车间,接触熔铸车间的负责人陈工……”
他叨叨叨地说着他们扳倒吕家计划的第一步,但……
有人却根本没听。
在他身后,灵诗剑手里拿着装鸡胸肉和小鱼干的盒子,在灌木丛前来回找,找那只已经消失了的母猫,没有闲心理会他。
“但是一开始,我肯定不能直接跟他说,我们、联合,扳倒管理部。我这次,大概只是跟陈工搞好关系。可能会在熔铸车间待三四天……”
张子羽说完这次的任务、计划,手里的石子也扔完了,回头去看灵诗剑,见她已经把裙摆提起来,作势要进灌木丛去看看。
穿着裙子进灌木丛,……还要不要裙子了?
他起身拉住她,劝道:“她不出现,肯定是她不想出现。
“这只母猫很有灵性,所以才会把小猫交给你来养。但现在,她肯定带着其他的小猫,去了别的地方了。”
灵诗剑站定,神色变幻不定,但还是挣脱他的手,沿着灌木丛走了。
“你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呢?”张子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直投喂吗?她不稀罕的,她野性十足,养不家,终究是会跑……”
灵诗剑没有理他,她沿着河边,一处一处地找。从太阳下山,找到华灯初上,到晚风凌凌。
晚上九点的时候,她在河边一堆乱石中找到了一个窝,窝里有母猫的气息,这是她的猫窝,但窝里没有猫。
已经猫去窝空了。
她站在河边,看着空荡荡的猫窝怔怔出神。远处的霓虹在河面荡漾。
“我连一只猫都留不住……”
她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她是凡人口中的神仙。可是那又怎样呢?
再强大又如何?
该离去的终究会离去,不随她的意志而有所转变。
她注定要一个人孤独地,看着亲人、爱人一个个离去。
毕竟,她连一只猫都留不住。
悲从中起,眼泪从眼角滑落……
“唉……”忽然,张子羽的声音传来,“好聪明的猫啊。”
她回神,回过身,看到身后黑暗中,张子羽拿着手机,开着手电筒,看着乱石中的猫窝啧啧赞叹。
她找了一夜,他跟了一夜。
他一直在。
就像玩游戏时,他总说“别慌,我在”。
“她肯定是想你好好养雪雪,特意走了。这猫搞得跟人一样,莫非成精了?”
张子羽思索着,又问灵诗剑,“你会不会那种追本溯源的法术?以前《宝莲灯》里,那个哮天犬会‘天地无极,万里追踪’,你会不会。”
灵诗剑破涕而笑,骂道:“你才是狗!”
“我是问你会不会这种法术!”张子羽一脸严肃地问。
“不会……”灵诗剑转身往回走,说道,“我只是一个剑修。”
她只是一个剑修而已……
何况,她所求不多。
珍惜当下,而他就在她身边。
人生不过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