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达克赛德笑着摇头,“神明会死并非他们不能永生,而是因为遇见了能够终结祂们的灾难。
当然,我确实也做不到让你和神明一样永生,但我可以让你的肉体永远更新循环下去。
以我浅薄的理解,这对于你们来说算不上永生吗?”
永久更新的肉体,这确确实实是接触到了永生范畴的力量。
林克皱着眉头,从达克赛德的话语中,林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他的意志。
与其说那是血望的傀儡,不如说他是君临了血望的主宰。
“我需要时间考虑,现在给不了你答复。不过我相信你愿意给我这个时间吧。”
达克赛德面色如常:“当然,不管是是去通风报信也好,找人帮忙也罢,我都不在意。
我乐意给任何能入我眼的角色最基本的选择权。
不过我也不是很有耐心,你最好赶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给我答复。
否则,我不保证这个交易还能继续,也不保证你的下场。”
“多久,你的耐心能维持多久。”
“我也不知道,也许能维持十分钟,也许能维持好几年。”
达克赛德微微抬起手臂,昂起头闭上双目,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发出淡淡地梦呓。
“让我看看你值得我多少的耐心吧。”
一切都发生在悄无声息中,好像那天边一闪而过的银蛇,迟迟等不到轰鸣时的忧虑。
达克赛德的手臂突然颤抖着模糊一瞬,林克顿时瞪大了眼睛,飞速往一旁跳开,然后无法相信地捂着自己的胳膊。
就在刚刚那以瞬间,在达克赛德手臂模糊的同时,林克手臂的侧面猛地一阵凉意。
好像有吹毛断发的锋刃贴在自己的皮肉上,傲慢而轻蔑地划过,却不留下一丝痕迹。
身体本能地往一旁躲开,手掌不由地就往手臂上摸了过去。
裂痕,一道干净利落的裂痕直接分割了林克身上蓝狮学派的制服。
这件林克自己用匕首都很难割破的服饰型秘宝,在达克赛德随手甩出的一阵风浪中,毫无反抗之力的裂开一道口子。
而林克甚至连看都没能看见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如果你只有这个水准,我给你的耐心只有十分钟。恐怕你都来不及回去。”
林克若有所思地望着达克赛德,思索片刻问道:“也就是说,我的力量越是强大,你就会给我更多的时间是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达克赛德似笑非笑的张开手臂,“这是强者才配定论的世界。你如果能比我更强,我的耐心将是无限的。但前提是你能做到。”
林克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意,脚下的霜白世界正不住地向外蔓延。
“拭目以待吧。”
林克宣告着,双手似爪对着达克赛德的方向撕裂着,下一秒,无尽寒霜化作他最忠实的士兵,纷扰着冲向达克赛德。
强烈的寒气足以让一个正常人在几秒钟内,由内而外的化作一个冰坨,可对上了达克赛德,却只是让他的眉毛多出了几点微白。
“十一分钟,差点意思。”
达克赛德全然不将林克的寒霜放在心上,评价一番后高抬右腿,对着林克的方向斧斩而去。
大气爆裂,发出刺耳的轰鸣,巨大的镰月形斩击朝着林克飞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林克根本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够以纯粹的肉身之力,做到和老爷子不相上下的程度。
他疾奔向前,不但不躲闪,反而和达克赛德的斩击迎面相撞。
这番异常的举动让达克赛德有些惊喜,笑道:“就凭你的这份勇气,我给你十五分钟。”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刚落下,林克和斩击已经真正相交。
只见他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飞鸟腾空,双手合抱一团,寒霜沿着手臂不断凝聚,最后直接化作一柄震撼无比的寒冰重锤。
比其林克整个人都要大出一整圈的重锤划过半空,发出骇人的破空声,最后带着林克身躯盘旋着落在斩击的某处。
就像是一拳锤在人的心脏上一样,这一记重锤所集中的地方正是这道斩击维持平衡向前的关键。
随着重锤的撞击,斩击顿时化作漫天碎片,被巧妙化解。
“二十分钟,相当有趣的做法,”达克赛德显然有些兴奋起来,“果然,你们的世界要丰富太多,这种知识,这种技巧,都是属于我们的!”
达克赛德一声低吼,上半身清秀的肌肉群瞬间化作血色的魔性肌肉,狰狞如鬼神,强悍亦不弱半分。
林克只感觉自己面前一花,就完全失去了达克赛德的身影。
还不等视线捕捉到他的身影,脑海中就针扎般的抽痛。
潜意识中的直感救了林克一命,等他将脑袋刚刚移开,一只粗壮的手臂就带着爆裂的力量,几乎是擦着他的耳朵穿了过去。
小臂出的银白闪耀已经隐隐若现,却在林克的蹙眉之中,被强行压了回去。
命定死途依旧搜索着达克赛德身上的弱点,但除此之外的众多手段
,林克却只用了连杀手锏都算不上的永寒冰。
脚掌跺地,磅礴寒气涌入地下,化作凌厉冰刀从地下刺出,直顶达克赛德下身而去。
“想找到我的弱点吗?可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我可不是人啊!”
本该沿着达克赛德下半身刺入的冰刀,此刻却刺穿在空气中。
林克有些苦涩地看着达克赛德,他居然直接在身体上变幻出一个空洞,以此来规避伤害!
对于林克这种类型的超凡者来说,这种类似元素生物的手段绝对是最不希望遇见的,没有之一。
光是想一想就很崩溃,好不容易将对手一步步带入自己的节奏,最后聚精会神的放出了自己的拼死一击,接过对方本该被命中的地方却直接变成了一片空。
谁来都免不了楞上一阵。
“招式不错,差点速度。”
达克赛德轻笑一声,挥手化刃对着冰刀横斩,翻手握住对准林克的脖颈挥了过去。
顾不上纠结该如何伤到达克赛德,林克又是扭身翻滚,毫不顾忌自己满身灰尘,脚下冲出一截冰柱,将自己顶上天空。
“面对我的速度,居然选择空中吗?
没有借力点的你,怎么能躲开我的攻击呢?”
十指异化延伸,转眼化作十条带着锯齿的邪意长鞭,以封锁一切的架势,对着半空中的林克杀去。
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可如果只是这样下去,我根本不可能从他这里拿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林克脸色微沉,可身下的脚步不曾缓慢半点。
靠着海量的神秘之力,林克随时都能够在自己脚下凝聚出和自己体重等同的永寒冰。
依靠反作用力可以短时间内在空中进行腾挪变化。
达克赛德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这一点,直接导致他看似无解的包围直接落空,还被林克蹬开的寒冰砸了个正着。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达克赛德就感觉自己心头猛地一颤,好像有一只手直接抓住了自己的心脏。
他抬起头,半空中的林克手持短刃,眼中已经被黑水晶的光茫笼罩,死亡,降临的出乎意料的快。
躲避。
等这个念头冲进自己脑海,甚至身体都开始不由自主行动的时候,达克赛德自己都有些不理解自己心头的恐惧从何而来。
死亡,掌握了血肉真谛,几乎可以从一点指头大小的肉块重生的他难道还会惧怕死亡?
“有意思!有意思!让我看看你究竟隐藏着些什么东西吧!”
达克赛德强行压下脑海中的恐惧,居然放弃了躲闪,反而张开怀抱挺立原地。
灰白的色泽从他的胸膛开始蔓延全身,带来了大理石一般的质感。
他,居然要硬生生接下林克这一击!
就连林克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可现在招式已经出去八分力气,就算此刻再二次加力也很难使出全力,反而会暴露自己更多的底牌。
想到这里,林克干脆也放弃抓住这个机会的打算,保持着自己原来的力度对着达克赛德冲去。
在林克所有观察过的对象当中,达克赛德是让他最为意外的。
他的身上根本就看不见任何的弱点标记,反倒是正常情况下很难看见的致死标记,却在他的身上微微闪烁。
但不管林克多仔细去看那个标记,它都一直是那副黯淡到快要熄灭的样子。
也是这个时候,林克对达克赛德口中的永生多了些信任。
至少他自己,确确实实已经消除了所有的弱点,连最后的致死标记都快要消失的样子。
倘若有朝一日他真正克服这最后的致死标记,岂不是说他真正得到了“永生”?
抱着试探的态度,林克最后这孤注一掷的目标,就是达克赛德身上最后的标记。
两人心头的思绪都漫天飞舞,可现实中不过一个眨眼。
等林克手中的短刃和达克赛德的胸膛碰撞,两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
惊讶。
达克赛德惊讶,因为这让他感受到死亡气息的一击,最后居然连他的皮肤都没有划破。
林克也惊讶,因为在他将匕首对着标记捅上去的时候,晦暗的标记居然直接消失了,然后毫无前兆的出现在达克赛德的额头。
他也不是没见过能将身上标记转移位置的敌人,当初碰见的琳达子爵用血液组成的身躯就曾做到过这一点。
但两人的表现却又有些不一样。
琳达子爵是直接将标记所在的部分给移动了。
虽然达克赛德也能变幻自己的身躯,可他刚才根本就没做出任何改变,主动接下这一击的他也没必要做出任何改变。
所以究竟是什么导致了标记的改变。
达克赛德完全不理解林克现在的震撼,他只是意味深长的将林克推开,摸了摸自己毫发无损的胸口,滋味万千的叹息一声:“居然是死亡的味道,有多少年不曾感觉到这种气息,居然还有些怀念起来了。”
说完,他摆了摆手,身上的肌肉消隐,重新回到一开始那副病弱纤瘦的模样:“算了,就到这里吧,我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这个交
易就不作数了。想清楚吧。”
也不等林克给个回复,他就背过身去挥挥手,直接从窟窿里跳了下去,迈着神经质的精准步伐,回到了他孤独的王座上。
等他再次抬起头,林克的气息已经从大殿中消失了。筆趣庫
不知道多少年都没在他脸上重现过的期待,这一次是这么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角。
离开的路上,林克蹙着的眉头一直都没有送开。
达克赛德身上出现的状况实在是有些超出预料。
这次切磋,他基本上已经摸清楚了达克赛德的实力。
首先是速度方面,达克赛德对他几乎是碾压级别的优势,哪怕有命定死途的帮助,他也很难跟上达克赛德的速度。
不过这方面林克倒不担心,因为达克赛德的速度完全是靠血肉的异化得到的,面对林克已经成型的直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相比之下,更让林克担心的是无法攻击到的致死标记。
以达克赛德随口就能将“永生”当作代价的语气,林克完全有信心相信,如果不能将他全身都破坏到一定程度,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他恢复完全。
致死标记给本该是克制这种恢复手段的杀手锏,可现在连致死标记为何会转移都不知道,林克实在是没办法将底牌全都压在达克赛德的身上。
“还是先回去找婆婆一趟,希望她能给我些关于达克赛德的消息吧。”
林克摇摇头,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却突然发现四周的空气静的吓人。
虽说这座地下城市本就很安静,可毕竟存在着那么多的人,光是脚步声就没个停下来的时候。
然而现在,林克发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见过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发出的声音了。
感觉有些奇怪,林克找了处比较高的建筑,直接一个飞跃就跳了上去,面前的一切,顿时让他心里一凉。
一条血色的长路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肆无忌惮地毁灭了道路上的一切,留下一地废墟和血泥,笔直地通往婆婆他们所在的小屋。
“该死!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林克低声咒骂一句,当时听见达克赛德下令,他还没当回事。
按照婆婆的说法,他们已经和达克赛德周旋了很多年,除了外出的人之外,还从来没被发现过。
然而现在这副场景,怎么看也不像没被发现的样子啊!
反正周围也已经不存在其他人,林克干脆几个起落,直接落在血色长路上。
复杂难言的恶臭瞬间就灌满了林克的鼻腔,可一缕熟悉的气息还是被林克分辨了出来。
林克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又了然的点点头:“牙?怎么可能?不,不对,就该是他,也只能是他。不然没道理婆婆的小屋会暴露。”
林克是真么想过,看起来温和的牙,居然会选择背叛。
已经没时间给林克去寻找牙背叛的原因,估计回去的晚一点,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了解当年那次任务的希望也会破灭。
风尖啸着从林克耳畔掠过,拼了命地把噩耗往他的耳朵里塞。
粘稠的血泥溅射而其,缠绕在林克的身上,想要拖住他前进的步伐。
可这些都没能让他缓慢半分,迟疑半点。
菌菇田出现在视野的尽头,上一次看见时,小女孩小心翼翼生怕踩到的菌菇,此刻已经成了一地狼藉,棕褐色的汁液在泥土上汇聚,成为了一个个绝望地凹凼。
林克不敢停留,越过菌菇田,直接冲入隐藏的魔法阵内。
踏过那一条看不见的线,血与火狂笑着在半空舞出曼妙姿态,肆意显露着绝望的风景。
一团不知道是谁的内脏,黏在屋顶的檐角,两行血迹从涂鸦小人的眼角划过。
碎玻璃做的小巧风铃,此刻正掉落在一旁的角落里,旁边还躺着瞪大双眼的小男孩。
小山一样的菌菇山已经散落一地,和一对血肉混合在一起。
垒石小井早已坍塌,浑浊的液体倒映着赤红的光泽,像是一只瞪着天空充满不甘的眼瞳。
小石子的游戏失去了笑声,剩余的只有一地分不清主人,被孩子们粗糙雕刻的小人,倒在血泊中一言不发。
林克感觉有无数双猎爪撕扯着自己的灵魂,恨不得将焚烧世界的烈焰填满他的身躯。
“牙!牙!你干了什么!”
他咆哮着,对跪在血海之内的男人咆哮着。
那个佝偻的背影转了过来,露出那张熟悉却陌生的面庞。
血污已经遮盖了他的面孔,但刺出他嘴唇的獠牙却俨然闪耀着和达克赛德一样的色泽。
而在他的双眼中,止不住的泪水渲泄而下,控诉着血腥的一切。
“告诉我!”林克大步向前,寒霜恨不得冰封一切,咆哮在他的身后,“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牙抱着自己的脑袋,哭喊着,但发出声音的嘴角,却挂着满足的弧度,“但是,真的好好吃啊!”
血海泛起波澜,随着男人的话语,不断涌入他的身躯。
充满泪水的双瞳,却充满着对血肉的疯狂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