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银也在打量着封南浔。
眼前的少年,还是他记忆里的模样,哪怕脱下锦衣华服,穿上粗布麻衣,也难以掩盖他浑然天成的华彩。
他就知道,他不会死。
浓郁的喜悦爬上心头,柳非银看着封南浔,促狭的凤眼微微眯了起来。
“小哥长的好生俊俏,不如随我回山寨吧。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啥都可以依你。”他削薄的唇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阴柔的嗓音从嘴里轻轻漫出。
声音落到封南浔耳中,吓得他连连退了好几步。
不是说鸡鸣山的大当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么,眼前这位阴阴柔柔的像个娘儿们的哥们是咋回事?
胡永世也看出不妥,从队伍的后边走上来,挡在封南浔跟前,“本官乃北桥镇的县令,今日想跟大当家谈一桩交易如何?”
“你们不就是想让我们退出北桥镇么,拿住这几个蠢货,就以为有了筹码?”柳非银正眼都不瞧胡永世一下,眸光扫过被绑成一串儿的伍仁春等人,直直落到封南浔身上。
“如此说来,大当家是不想要你的几个兄弟了?”胡永世听明白柳非银的意思,气势不能输,冷着面逼问他。
“既如此,封兄弟,咱们可以动手了。”
封南浔瞬间领会胡永世话中深意,抡过手里的钢刀,头一个拿伍仁春下手。
就在封南浔的刀劈向伍仁春的脖子时,柳非银一跃而起,双手做出爪状,抓向胡永世。
“胡大人小心!”封南浔眼疾手快,快速走到胡永世身边,一脚踢开柳非银的爪子。
柳非银倒了一个后空翻,翩然落地,紧接着再次出手。
这次,他直取的是封南浔的面门。
封南浔不慌不忙,抬手格挡开,两人你来我往,打的如火如荼。
然而,在一招对掌后,封南浔气息不稳,连连后退好几步才站住脚步。心口猛地一阵剧痛,他没忍住吐出一口鲜血。
“封公子!”胡永世面色大变,也顾不上伍仁春等人,忙上前去扶封南浔。
“你受伤了?”柳非银亦是露出担忧之色。
“如何可能,我明明没有用全力。以你的本事,不至于接不住我这几招。给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说着,他就要上前来扣住封南浔的手腕,被封南浔快速闪开。
“还请大当家的带着你的兄弟们,离开北桥镇,并且不要为难北桥镇的百姓!”封南浔拉着胡永世退到伍仁春等人身旁,再次拿起钢刀,架到伍仁春的脖子上。
柳非银没有追上去,停下脚步目光深沉的看着封南浔,“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带人离开。这几个蠢货我也可以送给你,由你处置。但是,你必须跟我走。”
此话一出,莫说是胡永世跟封南浔,就连柳非银自己的属下们都凌乱了。
难怪大哥向来不近女色,原来大哥喜欢的是男人。
不过,那小子长的也确实好,不怪大哥被他的美色所迷。
“滚!”封南浔忍住骂娘的冲动,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滚”字。
柳非银也不恼,反而哈哈大笑,“你跟我走有什么不好,我们当个山大王,不也一样自由自在。往后有我保护你,你……”
“你是何人?”封南浔强行冷静下来,认真的观察着柳非银的眉眼,隐隐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你真不认得我了?”柳非银眉眼划过一缕黯色,声色也暗了下来。
“大当家的真会说笑,我不过是坪山村的农家子,去哪里识得大当家这样的人物。想来是大当家认错了人。”封南浔可当不起他的深情,连忙撇清关系。
“也罢!”柳非银叹了口气,“无论你是不是他,我就当给他一个面子。传令下去,我们撤出北桥镇。”
“大哥,我们好不容易打进北桥镇,这就走了?”对于柳非银的命令,站在他旁边的一名魁梧男子表示不解。
可男子话还没说完,人就重重的摔了出去,柳非银紧跟上前,一脚踩在男子的脸上。
“老二,你是在教我做事吗?”他的神色与他的声音一样阴冷。
“不敢,小的不敢,大当家饶命!”男子慌了手脚,当即哀声求饶。
柳非银才是作罢,把脚从男子脸上移开,率先踱步走向城门口,“一炷香的功夫,还有人留在北桥镇的,死!”
命令一出,土匪们纷纷跟上,专门负责传令的几个小喽啰则四处跑开,大声喊起来,“大当家有令,扯出北桥镇!”
“大当家有令,扯出北桥镇!”
见柳非银是真的要走,伍仁春慌了,“大哥,救……救我!”
“蠢货,当初为了救你,费了我许多力气。如今你又落到别人手上,自救吧!”柳非银听到声音,转身回头,懒懒的瞥了伍仁春一眼。
“小哥,几个蠢货,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了!”
封南浔又是一阵恶寒,我真是谢谢你了。
随着柳非银命令的发散,张三骞很快也带着唐小娘赶过来。
“大哥,大哥,好端端的我们怎么撤退了?”张三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追着柳非银问。
柳非银已经走到城门口,骑到马上,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张三骞一眼,又看了看唐小娘,“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老三,你这是想带这个娘儿们回寨子里?看来我的规矩,你当是放屁呀?”
“不是的大哥,琦儿是我的媳妇,还为我生了一个儿子。她为了帮我们,都给官府的人下药了,把她留在这儿,她可就没命了。”张三骞面色一怂,差点没给跪下来,低声哀求着柳非银。
“呵呵,明明是县令大人的妾室,怎么就成了你的媳妇了?”柳非银眸底涌过一撇嘲弄,笑的漫不经心。
“老三,色字头上一把刀。一个连亲夫都能下手的女人,何况你这个情夫。为了山寨的安全,这个女人不能带。当然,大哥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你说她给你生了个儿子。”
“儿子,你可以带上。当然,你若想与她做一对野鸳鸯,我也是不反对的。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你们一家人离开山寨。从今往后,你跟我鸡鸣山再无干系。”
“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大哥,我不能离开鸡鸣山。我,我选带着儿子,回到山上。”张三骞不做多想,选择放弃了唐小娘。
开玩笑,他摸爬滚打才爬上鸡鸣山三当家的位子。
别看是土匪名声不好听,可其中好处只有自己知道。让他带着一个跟过别的男人的女人,去过那种奔波劳累的日子,他是傻了才会愿意。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抓紧些,等汉阳军回过神来,咱们可就走不了了。”柳非银满意的点了点头,催促着张三骞。
张三骞二话不说,马上扔下唐小娘翻身上马。
“张澍哥哥,你不能丢下我。你答应我的,你说会娶我的,会让我跟儿子过好日子的。”唐小娘慌了,飞跑过去拦在张三骞的马前,紧紧的抓住缰绳。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唐小娘,咱们顶多是露水夫妻。你的丈夫,在那儿呢。”张三骞翻脸无情的说出一句,一脚踢开了唐小娘。
然后他跟着柳非银扬鞭策马,冲出了城门。
“张澍哥哥,你不能丢下我,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唐小娘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想要追上去,张三骞早就没有身影。
“张澍,张三骞,你这个混蛋,你不得好死。”唐小娘瘫坐在地上,哭的声泪俱下。
胡永世在这时缓缓靠近过来,冷声道:“唐若琦,我们之间的账应该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