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南絮跟苏佩仪一起离开了县衙,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阿絮,咱们这算什么?”不懂就问,苏佩仪向来都认为封南絮比她聪明。
“其实我也不知道。”封南絮摊了摊手,苏佩仪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算了,不管他了。我们走吧,今天闹了这么一遭,胡康海跟他小娘应该不会再盯着你了。”既然想不通,索性就不再想,苏佩仪看着封南絮脆声道。
她似是想起什么,波光潋滟的双眸顿蒙上一层担忧。
“但是按照他们母子的脾性,只怕要恨上你的。阿絮,你可要好好盘算才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封南絮想的要乐观一些,柔声宽慰着苏佩仪。
她既然敢去对付胡康海,当然是做了准备的。
胡永世是北桥镇县令不假,但是在北桥镇上头还有州府。
若是胡永世当真因胡康海的事情为难她,她不介意闹到州府去。
光脚不怕穿鞋的,胡永世还要靠着政绩去往上走,所以他未必就敢豁出去。
苏佩仪也知道封南絮在安慰自己,就没再多话。事已至此,好在是掐灭了封南絮跟胡康海那门亲事。往后若是胡家人为难封南絮,大不了她找她爹帮忙。
他们苏家家大业大,她爹人脉又广,想来胡永世总会卖她爹两分薄面的。
苏佩仪如是想着,悬着的心才算松了些。
封南絮先送苏佩仪回府后,才返回自己家。
顺利回到家里的封南絮万万没想到,今日帮了她一回的古珉钧,给她带来了另一个机会。
县衙里头,没等封南絮跟苏佩仪走远,胡永世已邀着古珉钧回到后宅。同时他让人传话给唐小娘,让她安排下古珉钧的住处,还有准备为古珉钧接风洗尘的宴席。
古珉钧无心这些,去到胡家后宅后,他催促起胡永世去看他带来的信。
“胡世叔快些看过父亲给的信吧,此事重大,宜早不宜迟。”
胡永世二话不说,拆开古珉钧带来的信件,认真看了好几眼。看完里头的内容后,他的脸色晦暗未明,叫古珉钧看不出旁的情绪来。
沉默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胡永世才是凝眸问古珉钧,“你爹说的这事儿,可是真的?万寿节在即,又是今上登基后的第一个万寿节,将一幅刺绣当做贺礼送入京去,是不是太……”
“世叔的忧虑我父亲也是考虑过的,但是世叔可否想过,如今主政的可不是今上,而是太后娘娘。”没等胡永世把话说完,古珉钧提醒了下他。
胡永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这样的大事,他哪能不知道。
原本江山皇座也轮不到当今圣上,他并非先帝嫡子,只是慕贵妃所出的庶子。即便他母妃慕贵妃深受先帝恩宠,他又是皇长子,依然当不了太子。
太子乃是正宫皇后容氏所出,又由容皇后的父亲辅国公亲自教导,文韬武略,文武全才。是朝野上下,甚是看好的储君。
奈何太子殿下命数不好,他被容皇后送到白鹿洞书院读书,在先帝病危之际,白鹿洞书院所在的襄州被海匪所破。
整座襄州城成了人间炼狱,白鹿洞书院亦成了一片焦土,太子殿下也丧命于此。
今上捡了个便宜,坐上皇座。嫡母容皇后晋位为明德太后,生母慕贵妃则晋位为懿德太后。
只是明德太后丧夫又丧子,打击太重,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就不再理会俗务,一心窝在她的凤妗宫吃斋念佛。明德太后的娘家辅国公府也因太子殿下的去世,交了兵权,退守族地淮阴。
因今上尚未立后,后宫诸事皆是由懿德太后一人打理。
朝堂上,没了辅国公府掣肘,俨然成了懿德太后的娘家慕家的天下。
说的好听是今上当家,实则是后宫的慕太后当家。
见胡永世思虑颇深,古珉钧凝了凝眸,再次出声:“我母亲未出阁前,与太后娘娘多有来往,深知太后娘娘的喜好。前些日子,您曾送一份《群仙祝寿图》的屏风给我祖母贺寿。”
“我母亲看过那屏风,觉得做工跟针法都巧夺天工,甚是奇特。若是能以此针法绣一幅《九龙图》屏风,太后娘娘定会喜欢。”
胡永世又想起来,安州知府古怀声除了是一地知府外,他还是京城安怀伯府的嫡三子。
他来安州当知府,是外放下来历练的,等回了京城是要高升的。
要知道,古家本也是当初跟着开国元君景帝爷打下东阙基业的三十六骑之一。古家门楣虽比不上八大公府尊贵,却也是实打实的勋爵之家。
古珉钧的娘白氏出身也不简单,是辅佐过三朝帝君的已故阁老白之寰的孙女。
“多谢公子为本官解惑,公子请放心,本官……”想明白其中关卡,胡永世没再纠结,双手抱拳让古珉钧宽心。
可他话还没说完,外头院子里就传来了闹闹哄哄的声响。
“你们干什么,竟敢拦我的路?”是唐小娘的声音,不似平日里的温柔似水,今日的唐小娘言语间带了狠厉的怒意。
“瞎了你们的狗眼了,是我。还不赶紧滚开,耽误了我跟老爷的事儿,你们的狗脑袋能赔吗?”
今日古珉钧所说之事关乎到京城,关乎到宫里,甚至关乎到太后。
若是能成,胡永世没准能往前走一大步,运气好的话,得到古怀声的举荐前往安州接他的任也未可知。
紧要的关头,当然不能让唐小娘一介妇人给耽误了。
“你又在闹什么,有贵客在此,还不快退下。”怕唐小娘胡言乱语惹古珉钧不快,胡永世大步出到门口,朝着唐小娘轻斥一声。
唐小娘打嫁到胡家来,就没被胡永世骂过。
眼下她儿子身受重伤,下人们还说是老爷给打的,她过来要个说法,没头没尾的得了胡永世一通训斥。她是真的委屈了,立马就红了眼眶。
“不知道我儿做错了什么,得老爷如此责打。若是老爷这般不待见他,我们娘几个自请离去,不碍老爷的眼。”
哪怕唐小娘哭得梨花春带雨的,胡永世的眸底也不见一丝可怜,反而涌动着丝丝缕缕的烦躁。
没事儿的时候,他怎么惯着唐小娘母子几人都行。
但一累及到他的官声跟前途,那可就不行了。
“他做了什么,你还有脸过来问,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还逼人家给他做妾。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大字不识一个,就知道仗势欺人。”胡永世板下脸,声音带上怒气。
“我今日只是打了他三十大板,算是以儆效尤,若他往后再这么无法无天,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从未见过如此严厉的胡永世,唐小娘呆住了。
胡永世没再理会她,而是看向院里的两个随从,吩咐道:“你们也别愣着,把小娘带回她院里去。唐小娘教子无方,让胡康海犯下大错,罚他们母子二人闭门思过。”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看他们,也不许他们出来。”
“是。”知道胡永世是动了真格,下人不敢反驳,马上叫婆子过来将唐小娘带走。
打发了唐小娘,胡永世才是松了一口气,回到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