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顶替杨物出去。”罗伯脱臼双手被村民帮忙复位后悠悠转醒,郝然见罗伯平安无事后说的第一句话。
“这怎么顶替的了?”罗伯惊了。
郝然把杨物脑袋拖了过来,用力一把扯下面具,面具下是一张毁了容的脸,毁了容不说,由于常年带着面具,甚至脸都有些沾粘面具了,有些地方的皮肉甚至同面具长在了一起。
“我俩身高体型差不太多,血气不外漏就好说,这脸也是常年没摘过面具,装起来不难。”
“但是你又不知道血神宗里面具体什么样?”罗伯道。
“这个……”郝然也略微沉吟了一下,他也确实没想好,他从杨物的包里拿出来一块玉,玉上刻有外门丁字四十七的字样,“这玉似乎是宿舍啥的,先去再说吧。”
“我装成他出去,起码外面也有一个正经的身份,也方便我办事。”郝然尽量把这事说成他自己想要出去。
“你是怕连累我们吧。”罗伯一语道破郝然所想。
“也有这方面的考量,”郝然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毕竟只要我出去了,就算被发现,也只能说是散仙杀了宗门修士企图冒名顶替,也不会联想到是村里来了个散仙给他杀了。”
“起码大家还能活下去不是。”郝然道,“只要我装个几天,把嫌疑从村里挪开就行。”
“要是您觉得真不行,”郝然苦笑道,“只能是让大家把我绑起来,说是偷袭仙人受重伤,把我带出村子交给其他仙人将功补过了。”
“岂能如此对待恩公?”郝然身后传来文绉绉的苍老声音,郝然回头一看,所有的村民居然围坐在他身后,一直听着他跟罗伯的对话,为首的看上去就有文化的老者又道:“恩公最后护在我等身前我等都看到了,岂有再叛恩公之理!”
“恩公借刀一用!”老者伸手持刀!转身就在一旁的杨物尸身上划了一刀!
“现在老朽也是共犯!若要绑,也把老朽一并绑走!”
“俺也一样!”一瘸腿汉子从人群中站起,接过刀来,再朝杨物尸身上划开一刀,“一并绑我!”
“一并绑我!”“一并绑我!”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杀猪刀在村民的手上传了又传,直到传回郝然手中,杨物已然成了肉糜。
“现在我等都是共犯,”文绉老者对郝然道,“就算将恩公绑走,也是一并的死罪。”
文绉老者回身对众人道:“各位也看到断臂的死相,就算各位真有门路举报恩公,下场也不会比他好太多。”
“外面的仙人,根本不可信。断臂用命,给大家做了演示,要想活,就全力配合恩公行事。”
“我等相信恩公!”老者朗声道。
“我等相信恩公!”众村民朗声道!
“老先生请起老先生请起,这不折我寿呢吗这不,”郝然连忙扶起面前老者和其他人,回身给罗伯使眼色。
“聂老,村长。”罗伯心领神会,告诉郝然老者身份。
“聂老,如果大家愿意帮我的话,”郝然道,“那还请大家都跟我说一下这杨物的这些年的行为跟外面世界的事吧。”
“义不容辞!”聂老点头,安排众人同郝然讲解。
一个上午过后,在一群在土墙外和血灵城做过事干活活的凡人口中,郝然大概明白了外面和血神宗是怎样一个状态。
这里是血神宗配给外门练气弟子的血奴资源,当然肯定还是要抽成,所以郝然得带着血丹走,给不出抽成问题很严重,回宗会有简单的检查,但是也仅是例行的,毕竟天底下敢动血神宗的人不多,有也实力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一般情况下仙人都是结伴而来的,害怕落单遇到危险,仙人会在村里过夜,第二天清晨再启程,也就是说如果郝然再在村里多待,可能会让等待同行的仙人起疑心。
同时如果没有正经身份,是无法进入血灵城的,血神宗外门弟子的身份就是那块有字的玉石。也就是说,如果郝然不顶替杨物,可能进城都成问题,更别说去找许倾他们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血神宗外门比较混乱,对外门弟子基本上是散养,所以只要交了抽成,基本上也没什么人搭理你,所以也不存在被师长同门发现的可能,因为根本没有。只有通过大比或者贡献进入内门以后,才会具体分配师父。
“所以,只要想办法甩掉跟杨物同行的仙人,进入血神宗上缴供奉,就不会有人再管杨物死活了。”郝然道。他同罗伯坐在屋檐下,嚼着从杨物那个看着挺小实际带点空间装备意思的包里搜出来的肉干。
“基本上是这样。”罗伯嘴里嚼着肉干,除了给郝然留了一些路上吃,其他的都分给村民了,数量还不算少。
“娃娃。”罗伯回头看向郝然。
“咋了罗伯?”
“罗伯拜托你一件事,”罗伯跪倒在地,郝然见状忙不迭也跪地上扶起罗伯,“啥事您说就行您别跪啊!”
“罗伯其实有个儿子,你睡的床跟穿的衣服,其实是你李婶留给他长大穿的。”
“罗伯想让你找找他,他在不大的时候,被人带走了。”
郝然沉默了,如果是这个世界,一个凡人孩子无亲无故,活下来的几率不大。
“不是你想的那样,”罗伯看出了郝然的想法,“我儿子,”他眼神里带了一些骄傲,“能修炼的。”
“你李婶,是仙人。我这血草田里,一共摔进来三个仙人,都是瞧得起凡人的。”
郝然震惊了,罗伯果然不是一般人,男的凡人跟女的仙人,好家伙啊……
“一个是你李婶,生下儿子就撒手人寰了。一个是我儿子的师父,一个是你。”
“他师父叫什么我已经忘了,只记得他穿一身青衣,我也见过很多仙人,装作亲善凡人的不少,但是打心底里尊重我们觉得就算能修炼也只是凡人的,就他一个。”
“他称自己为,修真者。”
郝然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他给我儿子起名罗念真,并且伤好过后带他离开了村里。”
“如今已经过去15年了,如果我儿子还在,应该21岁了。”
“有机会帮罗伯找找看,罗伯提前谢谢。”
郝然赶忙答应,不过心里还是疑惑,“修真者,跟修仙有什么不一样吗?”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罗伯想了一会,“可能修的功法不是血气引吧,但是他却没让我儿修炼他的功法,说什么,因果什么的,时间太久我也忘记了。”
郝然点了点头,可却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罗伯看天时不早了,让他赶紧试试杨物的衣服合不合身,需不需要哪里帮忙垫点东西,郝然觉得也是,抛下这个想法,赶紧到屋里试衣去了。
忙完一切,郝然躺在床上,他深知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躺在这里了,不论明天是死是活,他都得去面对。
“不过,”郝然心里有些疑惑,“修真者,尊重凡人。”
“青衣。”
“跟天灵法,是不是有些联系。”他又想到那片星海,那些怀着善意的星球。
“修真去伪。”他又想起了那天星辰双眼老者的最后叮嘱。
“好乱不想了。”郝然摇了摇头,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郝然站在了巨墙的缝前,他只让罗伯出来送他,并未通知其他村民。
“去吧娃娃,”罗伯道,“这土墙终究还是太小。”
“希望你能找到你想找到的人。”
郝然点点头,同罗伯拥抱了一下,用血气催动血奴圈的开墙令牌。
土墙慢慢分开,清晨的光再次铺成一条金光大道,只不过这次,出去的是他。
郝然扶了扶罗刹面具,缓缓走出土墙。
茫茫血色平原出现在他眼前,山是血色,土是血色,河流是血色,连风带起的尘烟也是血色,血日从他面前升起,郝然一时竟觉得自己无比渺小。
血原,原来是这个意思。
好一处血色世界。
他回身望向身侧,身侧是无数同土墙村一样的血奴圈,密密麻麻巨大无比,排列在血原之上,看不到边际。
“居然有,这么多吗。”郝然一时有些吃惊,他竟没有数清数量。
“愣着干什么呢?”还算清脆的女声他身后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马蹄声。
一个面容娇媚动人的血色劲装女子骑着一匹四只眼睛的大马疾驰过来,扬起尘烟。
她一抬手,一个巨大的包袱扔了过啦,显然不清,“还不帮我拿包?你还在生气?”
郝然一时摸不清这女人底细,不敢多说,伸手接过包裹。
“我去,好特么沉,”郝然心道,好悬手没给压折。
女人把马停下,“还你马,不就跟殷公子共乘了一会,让你走了段路,你还生气?”
“殷公子贵为殷家子弟,借给人家用用是你的福气,没准就能攀上殷家的高枝呢?你修为卡在炼气阶这么久了,人家都说你是废物,就我王珍珍愿意帮你,帮你给殷家递个好,没准殷家人看你不错助你修炼呢,就算不行,殷公子都半步灵果了,指点你两句都是好的不是,我王珍珍是为你好!”
“你要是答应,我没准心情好,”王珍珍朝郝然抛来个熟练的媚眼,“答应陪你去血灵城逛逛了呢?”
王珍珍等了一会,照平常而言,她这媚眼抛出去,杨物这废物什么都该答应她的,上次抛媚眼给他,说旅途太远不想走路,他就变卖所有修炼资源给她跟他买了这灵兽马,可这次,犹如石沉大海。
郝然都快恶心吐了。见过茶的没见过这么低端茶的,什么绿茶茶沫子。
杨物没见过女人啊,这种货色都舔?
但是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郝然强压心头恶心,嗯了一声。
王珍珍马上媚颜大悦,正要再说,突然她身后又传来一道青年男子声音,“王姑娘。”
“呀!”王珍珍娇呼一声,跟电视剧里青楼女子一样,转身娇嗔,跟郝然说话命令的口气不同,声音甜的能滴下水来,“殷公子~~”
郝然眼睛一眯,望向身后缓缓走来的三道身影。
“半步灵果吗,”他感应到三人中间那人气息同突破后的杨物有些类似,想必那就是殷公子了。
“这马的血脉有点意思,”红爪的声音幽幽传来。
“哎呦我去,”郝然小小惊呼,“爪哥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