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援兵,清点完物资后,张辽回到中军大帐转了一圈,却哪里都没找到吕昭和郭嘉的影子。
他稍微有些担心,但此处毕竟是并州军驻扎的营寨,四周遍布巡逻队,应当不会有人能突破重重阻碍潜入进来,对吕昭不利。
“女郎和军师呢?”他定定神,拦住一个率领士兵巡查的什长,向对方询问道。
什长端端正正地朝张辽行了一礼,眼中满是崇拜,他老老实实回答:“君侯带着军师去侦察地形了。”
侦查地形?张辽闻言,默默叹了口气,心想附近的地形早就被她跑了个来回,高精度的地图都绘制出来了,还有什么好侦查的?定然是她想做点什么不太好被士兵们看到的事,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故意避开众人。
“带护卫了吗?”张辽又问。
什长愣了一下,摇摇头,迟疑道:“女郎说不需要……”
“亲卫队是做什么的?”张辽神情严肃地对副将交代,“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必须派人跟着!她若嫌弃你们碍眼,就躲着点别出现在她面前,但不可以令她脱离你们的视线。”
吕昭能抄着马槊在战场上杀进杀出,有万夫不当之勇,也不妨碍有些人会动坏心思。万一真让他们在她落单的时候得逞了怎么办?
“是!”副将干脆利索地领命。
什长则被张辽平静中透着威严的语气震慑住了,感觉自己似乎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他有些慌乱,绞尽脑汁试图补救,“小、小人看到君侯往北方去了。”
“嗯。”张辽点点头,“我去看看。”
张辽去马厩牵马,发现白露霜像往常一样霸占了最豪华的单间,正埋着头暴风吸入式干饭,一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反倒是他那匹名叫翻墨的大黑马不见了。
“……翻墨呢?”张辽给白露霜添了把草料,试探着拍了拍它的脑袋。
经过数次协同作战,白露霜已经跟张辽混熟了,对他的戳戳碰碰没什么过度反应,还友好地甩了甩尾巴打招呼。
“你的主人呢?”张辽又问。
白露霜没有立即出声,直到它吭哧吭哧吸完了面前的全部草料,这才慢吞吞地回过头看了张辽一眼,咬住他的衣摆,扭着脖子轻轻往外拽。
张辽忍不住笑了一下,解开缰绳,翻身上马,“走,我们去找她。”
白露霜发出欢快的“咴咴”声,飞箭般“嗖”地窜了出去。
并州军所驻营地的北方有一座小山丘,也在警戒范围内。白露霜目标明确,出了马厩就直奔小山丘而去,驮着张辽一路冲向山顶。
还没见到人影的时候,张辽先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他愣了一下,紧接着风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对话——
“……撒上盐,来点秘制调料,再翻个面……”
“……等会儿,没烤好呢!”
“没事,我觉得能吃了……”
随着张辽不断靠近,对话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觉得不行!”
“有士兵告诉我这里鱼的肉质很鲜美,他们如果能捞到,都会直接片着吃。”
“生吃?知道生鱼肉里有很多寄生虫吗?”
“寄生虫……是什么?听起来很危险。”
“危险就对了!总之不准吃生食!”
白露霜四蹄如飞,踏过松软的地面,穿越层层茂盛的矮灌木,来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平坦空地上。
空地中间燃烧着一丛火堆,火上搭了个简易的烧烤架,架子上摆着好几条串在木签上的鱼。吕昭站在烧烤架后,一手握住木签时不时翻动烤鱼,使其均匀受热,一手举着枚精致的瓷瓶,瓶口对准每一条鱼,雨露均沾地抖抖抖,抖
落一些白色的细小结晶粒。
郭嘉在吕昭对面,手不安分地向着烧烤架缓慢靠近,一次次试探,又一次次被打回来。
听到马蹄声,两人同时看向张辽。郭嘉很随意地拱拱手算是打招呼,吕昭则用轻快的语气笑问:“这么快就找来啦?还有其他人吗?”
张辽下马后松开缰绳,任由白露霜自己跑着玩,“没有。”
“没有就好,”吕昭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我可就抓了三条鱼。”
张辽心想再多来几个人,也不敢从您手里抢烤鱼,尤其是您亲自烤制的鱼。
似乎是看出了张辽的想法,吕昭竖起手指在唇前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她眨眨眼睛,眼里透出一点狡黠的光,“吃独食当然要悄悄的。”
张辽:“……咳,您说的是。”
张辽目光游移,无意间落到郭嘉身上,发现他正抄着手打量他,眼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兴趣。
被当事人抓个正着,郭嘉却没有丝毫的尴尬,他微微勾起嘴角,神情愈发高深莫测,反而看得更加光明正大且理直气壮。
从来都只有张辽用眼神恐吓敌人,如今终于轮到他被别人盯得浑身发毛了。
就在张辽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的时候,吕昭把一条烤鱼塞进郭嘉手里,一条递给张辽,“行了,吃吧!”
“多谢君侯,嘉却之不恭了。”郭嘉笑眯眯地收下烤鱼。
烤鱼是新鲜出炉的,温度很烫,郭嘉用视线谨慎地扫了一圈,才选中一个合适的位置,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眼睛先是睁圆,紧接着缓缓眯起来,享受的神情一览无余。
“唔……”他评价道,“虽然与卤鸡腿不是同一种做法,但却是同样的美味。”
那是当然了,吕昭想,我加了同一种系统出品的调味料。
比起郭嘉,张辽就矜持多了,他第一反应是拒绝:“不——”
在他看来,吕昭显然是给她自己和郭嘉烤的鱼,他是意外加入的,并不算数。
张辽的话刚起头,就被吕昭截住了:“本来就打算等回去后把这份给你,既然你找过来了,那就趁热吃呗?还是你喜欢凉的?”
“……这样就好,多谢您了。”张辽沉默片刻,默默接过烤鱼。
三人围着火堆,安静地吃鱼,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暖风徐徐拂过,羽毛蓬松的小鸟们在枝杈间蹦蹦跳跳,细嫩的啁啾声此起彼伏。
春日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咳咳!”郭嘉低下头,用袖子挡着脸,剧烈地咳嗽起来。
风从西北方向吹来,恰好扑在他的脸上,同时把木材燃烧时腾起的青烟也吹向了他。
吕昭笑得好大声,张辽很厚道,没有笑出声,但目光很可疑地挪开了。
郭嘉想用眼神表达一下抗议,结果他刚一抬头,风又吹了过来,烟又糊了他一脸。
郭嘉:“……”
仪表堂堂的年轻郎君被烟熏得灰头土脸,再配上嘴角微微下撇的表情,看起来搞笑中透着一点可怜兮兮。吕昭笑完了,死掉的良心难得搏动一下,她想起了什么,将手伸进袖子里,做出摸索的样子,实际上是以此为遮掩,打开系统背包,取出了一副墨镜。
墨镜作为填充卡池的占位物品,除了拉低ssr的出货率外,基本没什么大用处。吕昭歪了五个,自己留一个,送出去三个,这是最后一个了。
她把墨镜架在了郭嘉脸上,“送你了,戴着吧,挡风!”
郭嘉先是眼前一黑,紧接着他发现视野虽然变暗了,但并不影响看东西。
风继续呼呼地吹,但郭嘉已经无所畏惧了,他好奇地四处张望,“这是何物?”
“墨镜。”吕
昭回答。
然后她差点儿又笑出了声,不过这次她坚强地忍住了,因为如果笑出来了,实在不好解释。
为什么啊!为什么她、貂蝉和蔡琰戴墨镜是现代与古代完美融合的甜酷风,张辽戴墨镜是通杀古今的帅气,轮到郭嘉,却怎么看怎么有种算命的气质。
不是说他戴上不好看,挺好看的,只是好看的同时还很……半仙。
再给他脑袋上扣个瓜皮帽,扯块布配个幡塞手里,就更像了。
郭嘉完全不知道在吕昭眼里他解锁了很谐的新时装,他对这个墨镜非常满意,一直戴着没有摘。
这导致吕昭之后每一次看向郭嘉,都等于经历了一场意志力的考验,她必须控制住表情,绝对不能露出丝毫要笑的意思……
“来猜猜看吧,”吕昭主动找了个轻松的话题,试图转移一下注意力,“纪灵会往哪儿跑。”
有了墨镜的遮挡,郭嘉完全懒得花费精力掩饰眼中不怀好意的神情了,他说:“猜中了有彩头吗?”
吕昭瞬间警觉:“文若跟你说什么了?”
郭嘉无辜地眨眨眼睛,随即意识到吕昭看不到他“无辜的眼神”,还特意把墨镜往下按了按,露出一双清澈水灵的大眼睛,“您指的是……?”
“……没什么。”吕昭才不会主动说出来她跟荀彧下了三盘棋输了三次的囧事!至于郭嘉到底知不知道,只要他不明说,她就可以当他不知道!
“有啊,当然有,”她把话题拉了回去,“想要什么?”
郭嘉的语气斩钉截铁:“杏花红!”
吕昭:“……依你。”
我就知道是这个!
“我选西平。”心满意足的郭嘉微微一笑,“我们有意封锁消息,纪灵未必能知晓袁公路已经兵败,面对停留在定陵的曹军,他的反应多半是按兵不动,先给袁公路送信询问对策。”
纪灵是不可能主动做出决策的,做了决策就要承担失败的后果,而他承担不起。
“那封信一定会送到元直手里。”墨镜之下,郭嘉的眼中闪过一抹狡诈之色,“我在归档的公文中见过袁公路寄给主公的信件,元直可以模仿笔迹,孙破虏可以假扮袁军,奉命前去接应纪灵。”
“然后嘛……诱敌深入,关门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