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昨夜下了一场雨,直至太阳升起时方才停歇,空气中浸满了潮湿的青草芬芳。
今日休沐,城中不少官吏士人携带家眷集体出游,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马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百姓们也跟着凑凑热闹,摆摊卖东西,吆喝声不绝于耳。
孙权悄悄将车帘掀起一条狭窄的小缝,努力斜着眼睛往外瞄。
“啪”的一声闷响,吴夫人一巴掌拍在孙权的后脑勺上,她压低声音喝道:“放下帘子!别乱看!”
孙权委屈地扁着嘴巴,小声嘟哝着“我就看看”,但还是乖乖听从了母亲的话。
老实了没一会儿,孙权就坐不住了,在吴夫人和善的注视下,他不敢去摸帘子,只能双手搅在一处拧来拧去,没话找话:“前面怎么不动了呢?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话音刚落,马车就缓缓地动了。
孙权:“……”
马车走走停停,木质的轮子碾过石板路,发出令人烦躁的“咯吱”声。
“那些看守真的都撤走了哎,一路上也没人跟着咱们,”孙权又憋不住了,“父亲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吴夫人把怀里的小女儿哄睡着了,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手藏入袖中,小心地握住孙坚郑重交托给她的红色山茶花,“……我也不知。”
孙权愣了片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提起了父亲,眼圈顿时就红了,几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努力坚持着不掉出来。
父亲本来要与我们一同离开的,可是……
就差一天,就差一天!为什么那道该死的命令不能晚来一天呢!
袁公到底为何要软禁我们?父亲为他攻城略地,征战沙场,尽心竭力,不曾有过半点怠慢,换来的却是一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甚至兔子和鸟还没死绝呢!
孙权越想越气,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胸腔中激荡着难以平息的愤怒。他刚想说点什么,忽见吴夫人的面颊一下子褪尽血色变得苍白,快速捂住了他的嘴巴,同时竖起手指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将军……”
“……阎主簿……”
一帘之隔的马车外喧如鼎沸,交谈声被掩盖得不甚清晰,但还是有几个关键词汇飘了过来。
阎主簿……是阎象?!意识到前方那驾豪华马车内坐着的人是谁后,孙权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往后靠,挺直的脊背整个贴在冰凉的车壁上,严丝合缝,一副恨不得嵌进去的架势。
果然还是得听母亲的话。孙权感到一阵后怕。
“子龙将军?你们这是?”阎象掀开帘子,惊讶地注视着旁边骑在白马上英姿飒爽的年轻武将,片刻后他恍然大悟,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懊恼,紧接着被热情的笑意替代,“今日便要走么?易侯竟催得这样紧,是我失礼了,本该提前为你们送行……”
为了表示与袁术结盟的诚信,公孙瓒从自己的精锐铁骑白马义从中抽调八百人组成了一支骑兵小队,交由赵云统领,然后把他们派去了豫州给袁术帮忙。
袁术麾下的骑兵约等于装饰用的仪仗队,也就是摆着好看,因此他对这支白马义从非常重视,要什么给什么,克扣军饷的糟烂事从未发生过,还时不时赐下丰厚的财物,待遇高差不多与他嫡亲的精锐持平,隔壁孙坚听说后都馋哭了。
袁术慷慨大方,赵云就投桃报李,虽然作战时不至于拼上性命,但也算不遗余力,打得几乎都是胜仗,大大提升了袁军整体的胜率,很给袁术长脸。
总之袁术对赵云是非常满意的,满意到他好几次跃跃欲试想挖墙脚,还经常对部下说“我有文台和子龙,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何愁大业不成”之类的话。
袁术手底下的武将们隔三差五被拎出来比较,拉踩到泥土里去,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一个比一个酸,醋味迎风飘出去十里地。
孙坚就算了,虽然大家都看不上他,但好歹是一拨的,而且孙坚打仗是真的猛,连董卓都忌惮。
赵云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也能骑在我们脑袋上作威作福,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那帮人或许并不擅长打仗,但全都是政治斗争(宫斗)的一把好手,抱起团来排挤赵云和白马义从,职场霸信手拈来,驾轻就熟。
然而他们的拳头全都砸在了棉花上,赵云软硬不吃。
虽然被袁术吹捧上了天,被袁术的人各种穿小鞋,但赵云仍是一副恭敬而谦虚的姿态,荣辱不惊。
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明确,他是公孙瓒的人,在袁术这儿就代表了公孙瓒的脸面,袁术对他好,一定是看在公孙瓒的面上,袁术的人排挤他也没关系,他们顶多是发泄一下不满,不敢真的撕破脸,否则袁术第一个跳起来骂人。
和某些拈酸吃醋的武将们不同,阎象挺喜欢赵云这个年轻人的。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他跟赵云都没有利益冲突,而且赵云谦逊的性格很对他的胃口,有时遇到了,他还会主动打招呼,跟赵云聊聊天。
阎象真的挺希望赵云能留下来。他是个负责任的主簿,十分忧心自家的综合实力,觉得己方有才干的良将实在是太少了,孙坚又不知怎么得罪了主公,现在打吕昭都这么困难,以后打袁绍该怎么办呢?
袁绍手下人才济济,比如颜良、文丑、高览、张郃,哪位单拎出来,不是声名赫赫威震一方的人物!
可惜无论阎象和袁术怎么努力挥铲子,始终都不能打动赵云分毫。公孙瓒一封信送过来,得到命令的赵云立马收拾东西,告辞离去。
如此优秀的人才却不能为主公所用,真乃一大憾事啊!
“这样吧,我送你们出城。至少该敬你一杯酒。”阎象从车上下来,换乘仆从们牵来的马。
“劳您挂心了。”赵云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被怠慢的不满,神色自始至终都十分平静。
四周维持秩序的士兵们见阎象在场,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堵车的现象很快得到了缓解,道路又变得畅通起来。
阎象的目光扫过周围的车辆与行人,视线在身后那辆朴素的马车上随意停顿片刻,很快挪开了。
希望换上孙文台领兵后,能改变对我方不利的战局,阎象凝重地想,我们不能再输了。
汝南是袁氏一族的老家,生活在这里的其他士族们虽然看不上吕布,却很乐意跟隔壁的曹操暗通款曲,已经有不少家族都在偷偷往他那儿递信了。
曹操跟袁绍可是同一阵营的,给曹操示好就等于给袁绍示好,给袁绍示好……袁术肺都要气炸了。
至于颍川……颍川士族之前也不见得能看上吕布,但要命的是荀彧把荀家搬到南阳去了,名满天下的大儒蔡邕也跟荀爽合作,在宛城办起了学堂,吕布那位巨能折腾的宝贝女儿湖阳君还改良了造纸术、发明了什么印刷术,印出来的纸质书籍甚至都流传到了冀州去,冀州士族们表面上批判那玩意儿乃奇技|淫|巧,华而不实,实际私底下都在偷偷地购买收藏。
有他们镇场子,天下士族对吕布的观感迟早会发生变化。
阎象想得有些远,等他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阎象给赵云满上一杯酒,交到他的手中,郑重道,“此去山高水长,万望珍重。”
赵云认真道谢,饮完烈酒,带着士兵们策马奔腾而去。
阎象伫立在凉亭中,一直等到连白马义从的背影也见不到了,才惆怅地叹息一声,在仆从的搀扶下上了马。
他与一辆普通的马车擦肩而过,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离开汝阳县已经很远了,孙权仍然是一副如梦似幻、没睡醒的模样,完全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出来了。
穿过城门时,有一阵风吹过,将门帘掀起大半,守门的士兵跟孙权视线相对,那一刻孙权惊得浑身发冷,心脏都差点儿停止跳动。
但是士兵没有半点看见通缉犯应该有的反应,打量孙权就像在打量陌生人,很快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挪开,转而继续招呼其他人快些通过,别停在路中间碍事。
吴夫人不住地催促车夫跑快点,再跑快点,她不知道这神奇的遗忘效果能持续多久,生怕下一秒阎象就回过味儿来,带人来追。
“我、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孙权抱住因为车厢颠簸而差点儿面朝下栽倒的三弟。
“去鲁阳。”吴夫人目光坚定,“伯符会来接我们的!”
听到兄长的名字,孙权略感安心。在他心里,兄长跟父亲一样勇猛,这世间就没有他摆不平的麻烦!
但孙权这口气儿松早了,车夫的声音响起,透着一丝阴沉的压抑:“夫人,前面有土匪。”
一大帮人不知道从哪儿呼啦啦冒了出来,一个个头发乱得像鸡窝,衣服又脏又破,有的手里提着木棍,有的抱着石块,眼中露出凶狠的光。他们从四面八方包围了马车,逐渐逼近。
说是土匪,但这副模样更像逃难的流民。
吴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抓着马车门的手指猛地收拢,用了很大的力气,骨节微微发白。
她预想过很多突发事件,也思考了各种应对方案,但她万万想不到还在汝阳范围内就遇上了抢劫的流民……这里可是袁术的大本营啊!
“花蕊的朝向就是你兄长的位置,”吴夫人取出山茶花,牵过孙权的手,将花放入他的掌心。她的声音很温柔,尽量保持了镇定,“你已经长大了,该学会承担责任了,保护好你的弟弟妹妹们。”
说完,吴夫人挽起袖子,从座椅下抽出两把刀,一把扔给车夫,一把自己留着。
刀对她来说很沉,必须双手才能握稳,但这时候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我去拖住他们,”吴夫人面无表情地说,“你送孩子们走。”
车夫恭敬回答:“是,属下明白了。”
“不!等等!”孙权回过神,冲上来试图夺走吴夫人手中的刀,“不能扔下我母亲!”
“你要听话!”吴夫人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急切,“再磨蹭下去谁都走不——”
地面微微颤抖起来,地平线上扬起一线烟尘。
流民们敏锐地觉察到了异常,他们停止向马车逼近,互相看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紧接着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是骑兵!骑兵来了!”
“快跑啊!”
箭矢飞射,烟花般坠散,一些流民被击中了,凄厉地哭嚎着,其他人七手八脚地搀扶着他们,大家一起跌跌撞撞地逃跑了。
吴夫人和车夫的神色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吴夫人退回车厢内,扔了刀抱住孩子们,车夫拉紧缰绳,催马快走。
两人都担心这支骑兵是阎象派来的。
但马车的速度再快也跑不过骑兵,他们还没启动,就被团团包围了。
孙权搂着妹妹,从窗缝中偷偷往外瞧。
映入眼帘的是一水儿漂亮的白马,每一匹马都昂首挺胸,骑在马背上的士兵们也昂首挺胸,但他们给人的感觉是朝气蓬勃的,完全没有趾高气昂的派头。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孙权真想感慨一句这些马好漂亮,兄长肯定会喜欢。
为首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有点旧的盔甲,他摘了头盔,翻身下马,拦在车前,双手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夫人可是破虏将军的家眷?”
……被认出来了!吴夫人狠狠一咬牙,刚想否认,又听到年轻人继续说:“在下常山赵云,奉易侯之命,前来豫州相助袁公,曾有幸与破虏将军在南阳并肩作战……”
听年轻人自报家门,本已绝望的吴夫人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孙坚不止一次跟她聊起过赵云,他对这位默默无闻的年轻人颇多赞誉,认为他将来绝对有一番作为,留在公孙瓒麾下真是屈才了。
吴夫人一把掀开帘子,激动道:“可是子龙将军?!”
赵云:“正是。”
“太好了。”吴夫人松了口气,“是郎君拜托您来的吗?”
“这个……其实不是。”赵云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您可能不会相信,我昨晚似乎做了个梦……”
梦中的内容是什么,赵云已经不记得了,醒来后他的脑子里只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念头:今天必须得做一件事。
因为不记得梦的内容,赵云死活想不起要做什么,他满头雾水地带着兄弟们踏上回家的路,这种迷茫一直持续到城门口。当时吹来一阵风,赵云的视线恰好穿过飘起来的车帘,看到了坐在车里的孙权。
犹如一道惊雷劈开迷雾,赵云瞬间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赵云早就对袁术无故囚禁属下妻儿的事感到不满,然而他没有理由和立场开口,再加上袁术和公孙瓒是盟友,他只能一直保持沉默。
但如果孙坚的家眷想逃走,还被他碰上了,他会很愿意帮他们一把。
赵云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理由很扯淡,可没想到吴夫人听完后却表现得十分安心。
“我懂了。”她认真地点点头,“我信。”
赵云:“……”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把檄文和礼物送给袁术后,吕昭就点齐人马,带着他们从西门出城,避开袁军的斥候,从丘陵间绕行,绕到战场后方的丘陵上埋伏起来。
如果袁术接了檄文,愤怒之下出营决战,她就等他们火急火燎地赶到城下,人困马乏之际,从背后杀出来,与城内里应外合,包袁术的饺子。
如果袁术接了檄文,毫无反应,瀙水大营的气氛也是该吃吃该喝喝……那袁术十有八|九是真出事了,已经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力,她就直接带着新鲜出炉的重骑兵冲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第二种可能性存在一定程度的风险,或许袁术就是特别能忍,特别谨慎,必须坚持等到孙坚来了再进攻。那也无所谓,没有谁能把战争的所有走向都预料到,吕昭用系统推演也数不完全部的结果,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变化都会引起局势的转化,而她已经做好了掉入陷阱后苦战的准备。
吕昭从傍晚等到深夜,终于等来了貂蝉的飞鹰传书。
“夤夜行军啊。”她一目十行地扫完全部内容,将纸条揉成一团纳入掌心,“袁公路亲自领兵,孙伯阳也在其中……他竟然不拖延了!”
不久前袁术的人设还是个几十里路磨磨蹭蹭走一周的拖延症。不过都到这时候了,他再拖延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郭嘉已经睡了一觉,几分钟前刚苏醒,正揉着眼睛打哈欠。他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含糊:“看来是气狠了。”
“按他们目前的速度,大概天亮时刚好能到。”吕昭给郭嘉递了个水袋,“再去睡会儿吧,还早呢。”
郭嘉摇摇头,双手捧着水袋,姿势有点像捧着松果的小松鼠。
这是个谈心的架势。
时间地点都不太合适,但此时除了耐心等待袁术到来,他们并无其他事可做,谈谈心也算消遣放松了。
“您马上就要得到豫州了。”郭嘉的语气中充满了暗示。
吕昭忍不住吐槽:“不能立flag。”
郭嘉愣了一下:“弗……什么?”
“就是,最好不要在重要的时刻前展望未来,说出一些可能会产生某种坏预兆的言论。”吕昭的语速有些慢,边说边斟酌,“比如一位士兵对他心仪的女郎说:‘等打完这仗,我们就回老家成亲’……”
“……本来婚期都订下了……”吕昭跟郭嘉聊天的同时,不远处传来了其他士兵们压低的交谈声,“……只能等打完袁公,再回去成亲了……”
“他刚刚是不是弗……弗那个什么?”郭嘉指了指声音传来的方向。
吕昭嘴角一抽,单手扶额,“是。”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决定遗忘这件事,假装无事发生。
“汝南是好地方,”郭嘉说。月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了一层莹润如水的淡光,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水网纵横,土质丰沃,适合种棉花。”
吕昭挑眉,“没想到你还了解这些。”
“不,我完全不了解,”郭嘉很警觉,似乎生怕吕昭会派他去种地,“只是听文若这样说。”
吕昭沉默片刻,缓缓道:“其实西凉更适合种棉花。”
郭嘉用袖子挡着嘴,又悄悄打了个哈欠,“太远啦,运输不方便。不过西凉马乃是天下一绝。”
西凉铁骑之所以强大,除了边地民风剽悍外,马的因素也很重要。
据说汉武帝曾为了得到来自西域的汗血宝马,两次与大宛发生战争。这事听起来有一点点离谱,但这里不能将马看成普通的动物,马和武器、盔甲等物品一样,是一种十分重要的战争工具,是组成骑兵这个强大兵种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理解这一点,汉武帝的行为就能说得通了。
吕昭点点头,“这倒是。”
“益州也是好地方,自都江堰建成之后,那里就是天府之国,世人眼中避祸的最佳去处。董卓之乱时,不少三辅百姓携家带口逃往益州,刘君朗挑选其中青壮收编,号为‘东州兵’,率其平定叛乱,无往不利。”郭嘉又说,“主公若能拿下益州,扼守长江天险与秦川古道,便可远离纷争,偏安一隅。”
说到这里,郭嘉缓缓抬起头,直勾勾地注视着吕昭的眼睛。
为了不被袁军发现行踪,并州军埋伏好之后熄灭了全部的火把,照明只能借助月光。
今夜的月光很明亮,亮得足够郭嘉看清楚在听完他的话后,吕昭原本平静的眼眸里翻腾起了蓬勃的野心。
“偏安一隅?”吕昭眨眨眼睛,嘴角微勾,露出轻浅的笑容,“军师,你可以再猜得大胆一点。”
她知道郭嘉是在问她的真实想法和目的。或许是之前她抱怨汝南和颍川二郡麻烦的行为令郭嘉感到有些不确定?
此战若能赶走袁术,吕布的汉中之行也顺利完成,吕昭占据的地盘和整体实力将足够他们正式登上汉末群雄争霸的舞台,并且还会是一位非常有竞争力的选手,势必能得到各方势力的高度关注。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确实该跟郭嘉交个底。郭嘉不是荀彧,对他没什么不能说的。
“秦国得了蜀地作为粮仓,便可东出崤函,席卷天下。”吕昭用十分谦虚的语气说,“我自然不敢比肩始皇帝,但也想……”
“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