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吕昭没有误入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境,而是顺利找到了孙坚。
或许是心情不顺的缘故,孙坚梦境的主基调是灰蒙蒙的。
大片大片深色的云朵严严实实遮挡着天空,光线暗得堪比黄昏。
阵阵悠长的狼嗥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回荡在空旷寂寥的荒野上,听得人心中发慌。
平地上突兀地伫立着一座不管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普通二进宅院,外面围着一圈低矮残破的围墙,墙上挂满了某种正在枯萎中的藤蔓植物,翠绿与枯黄间隔交错。
墙头立着一排黑漆漆的乌鸦,要不是它们偶尔会转转脑袋,看上去就跟假的一样。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是人类潜意识的投影,梦中的景象往往能反应出一个人在一段时间内最常思考的事。
袁术想当皇帝的渴望与日俱增,但他心里还有道坎迈不过去,找玉玺只是个借口,找到了他就能骗自己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可惜孙坚嘴太硬了,不管袁术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一口咬定不知道玉玺在哪儿。得不到玉玺的袁术快疯魔了,梦里他行走在登基的途中,连僭越的冕服都套在身上了,却怎么都走不到终点,被吕昭叫住后,他还对她表达了自己因得不到玉玺而产生的苦恼。
孙坚的这座小房子是典型的“安全屋”意象。四周景色荒凉,渺无人烟,却能听到凄厉的狼嚎,说明孙坚认为自己的处境很危险;房子的围墙破破烂烂,墙上缠绕的植物逐渐枯萎,说明孙坚的心里防线正在一点点崩溃。
吕昭不喜欢这股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死亡气息,跟她八字不合气场犯冲。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在藤蔓上一点,无形的能量波荡开,生命焕发,草木回春,饱满的花苞从郁郁葱葱的叶子下接二连三钻了出来,五颜六色的花朵齐刷刷绽放,随风摇曳生姿。
这样就顺眼多了。吕昭满意地勾起嘴角。
固有环境改变后,梦境的主人理所当然地被惊动了。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吱呀”一声轻响,院门打开,紧接着一道雪亮的光迎面而来。
……嚯,反应真够激烈的。
吕昭挑了挑眉,脚步灵活地一旋,侧身让开锋芒,随后她探出手看似随便地一抓,仅靠三根手指,便稳稳地捏住了袭击物。
环首刀,刀身细而长,但很厚,刃上流转着冷冽的光。
一柄优雅而危险的凶器,孙坚花了大价钱购买的,陪伴他南征北战,饮过仇敌的鲜血。
孙坚一击未中,迅速后撤,想发动第二次袭击,但他竟然没能把刀抽回来。
他愣了愣,又加大力气试了一遍,刀仍然纹丝不动。
“破虏将军。”吕昭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松开手。
孙坚这才注意到来人是谁,他盯着吕昭看,眼神渐渐变得难以置信。
“……君侯?”孙坚喃喃道,“我怎么会……梦到你?”
梦到吕布,甚至梦到袁术,都比梦到吕昭靠谱啊!
有些人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比如袁术;有些人却能在变故发生时迅速反应过来,比如孙坚。
“不是你梦到我,是我主动找过来的。”吕昭决定不绕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将前线最新的战况告知孙坚。
“……你得尽快离开汝南。”末了她总结道,“袁公路在战场上接连失利,又没能从你那儿得到想要的东西,我不确定他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
孙坚花了一点儿时间消化吕昭说的内容。
其实孙坚的表现已经很优秀了,远远超出吕昭的预期。换成其他人好不容易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然后有个不熟悉的人忽然出现,吧啦吧啦聊了一堆现实中的事……那人估计只
会感叹梦真的好凌乱好神奇。
吕昭耐心地等待着,反正梦里有的是时间。
孙坚整理完思绪,第一句话问的是:“您知道袁公想从我手里得到什么。”
虽说是问题,但他用的是肯定句。
“我知道。”吕昭没有隐瞒,光明正大地承认了。她补充了一句:“不是伯符说的。”
“我知道。”孙坚望向被修整一新的院墙,“您都能出现在这里了,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您不知道的呢?”
吕昭心想我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但眼下显然不是吐槽的好时候。孙坚认为她无所不能,总比孙坚以为她是骗子强。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孙坚笑了笑,笑容无奈中透着苦涩,“我应该早点将它交还给朝廷,而不是自己留下。”
得到玉玺前,孙坚脑子里最狂妄的念头也不过是匡扶汉室大功一件,发财升官封侯,要是能捞个三公九卿当当就是祖坟冒青烟,去不了中央,留在地方当个州牧也挺好,总之从此之后再也无人会嘲笑他祖上是卖瓜的,他的儿子,他的孙子,他的后代们都能因孙家出了一个孙文台而感到骄傲。
得到玉玺后,孙坚感觉自己正一点点发生变化。他的心里落下了一颗种子,野心逐渐膨胀,滋润种子生根发芽,很快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阴影遮天蔽日。现有的成绩已经无法满足他了,他想要更多,想要一州,想要……天下。
汉室都烂成什么德行了!桓帝荒淫无度,灵帝卖官鬻爵,把大好的江山从上到下搅得一团糟,百姓们在水深火热的环境中艰难地挣扎。
这样的人,这样的虫豸都能坐在皇帝的宝座上,他凭什么不行?!
但现实总是冷酷而无情的,别说天下了,孙坚连脱离袁术独立都做不到。
袁术心情不好,不想发粮草,孙坚的军队作战再勇猛也寸步难行,他不得不骑着马昼夜疾行一百里去见袁术,恳求他,哄着他,说服他继续提供粮草,这样军队才能继续作战。
袁术只是扣押了孙坚的妻子和儿子,他就只能带着敢与董卓的西凉军作战的精锐部曲,乖乖回汝南自投罗网。
孙坚其实可以不管妻儿的,夫人没了可以再找,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况且他寄予厚望的大儿子是安全的,他不算被完全拿捏。
可他硬不下这个心肠,他办不到。
以前他笑话项羽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如今轮到自己,方知个中取舍当真难做。
这些话、这些说出去会令人发笑的感慨,孙坚平时只会牢牢地憋在心中。但此时此刻,面对吕昭,他却很轻松地吐露了出来。
或许是憋得太久了需要发泄,或许是这毕竟是一场梦,梦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他说了没心理负担。
吕昭静静地听着,不管孙坚说什么,她的神情始终很淡定,没有丝毫变化,这更令孙坚感到安心。
“确实,人总是容易被普通的信息干扰,变得想太多。”吕昭说,“玉玺只是玉玺,你捡到它也只是一件很平凡的事,不是老天爷的暗示,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征兆。”
孙坚有点尴尬,又有点羞愧,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只好生硬地叉开话题:“袁公虽不在汝阳,但对我的看管并未放松。”
他每天活动的范围就是那座跟梦中的“安全屋”意象相差无几的宅院,他夫人和小儿子倒是可以偶尔出去转转,主要是参加袁术夫人举办的宴会,或者去城外的寺庙上香。但不管去哪儿,总有一大堆人跟着,根本跑不掉。
“我有办法让你们顺利离开汝阳,但我需要一些资料。”吕昭说,“负责监视你的人,和负责城防的士兵们。”
这些不是机密,并不难打听。孙坚怎么说也在袁术麾下待
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有点门路的。
“您打算怎么做?”他忍不住问道。
以孙坚的见识,他觉得吕昭索要这些东西,可能是打算安排一支人马秘密潜入汝阳,把他离开的障碍全部扫除。
吕昭一眼就看穿了孙坚的欲言又止,她解释道:“我没有能接应你的人。”
她实在抽不出额外的人手了。而且说句冷漠的大实话,她跟孙坚的关系显然还没到值得她付出那么大风险的份上。
“我唯一能做到的,是令那些原本负责看守你的人暂时忘记你是谁。”吕昭静静地注视着孙坚,眼神清澈,“他们不会认得你,也不会看到你就冲上来,对那时的他们而言,你和你的妻儿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孙坚愣住了。
“然后你就可以低调地、光明正大地从汝阳城的大门走出去。”吕昭总结道。
孙坚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似乎有股温和的电流正随着血液在全身流转,他一时激动得难以自持,一时又不敢相信吕昭说的是真的。
“试试对你来说又没什么坏处。”吕昭说,“你还有别的方法吗?”
孙坚当然没有,如果有,他早就带着老婆孩子跑了。
“请尽快。”吕昭说,“袁公路在战场上接连失利,他或许会重新启用你。”
孙坚愣了一下,眼里瞬间多出一些莫名的情绪,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回答:“我知道了。我该怎么把信息传递给您呢?”
吕昭:“你需要几天?”
孙坚想了想:“给我两天的时间。”
吕昭在围墙花圃中选了朵大红色的山茶花折下,握在手中,“那就两天之后,我会再来找你,还是这种方法,你按时就寝便好。”
孙坚get了吕昭的意思,她是让他看过资料,全部记住,然后在梦中一字不漏地将给她听。
“有什么问题吗?”吕昭注意到了孙坚古怪的表情。
“我……不擅长背书。”孙坚有点尴尬地说。
“不用背诵,你只需要认认真真看过一遍就好。”吕昭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眼睛会忠实地记录你看过的一切东西,所有的信息都被储存在这里。把它们从浩如烟海的记忆中翻找出来,只需要一点小技巧。”
“幸运的是,这个小技巧我很擅长。”
清冷的风吹过,孙坚打了个寒噤,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
月光在地上投射出窗格的图案,四周静悄悄的,没有旷野,没有鲜花盛放的院墙,没有美得如仙似妖的女孩。
果然只是梦吗?孙坚轻轻叹了口气,用手捂住脸。看来我的压力已经大到必须排解的地步了,否则不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不……不对!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指缝中透出的目光锐利如刀。
以往的梦如同笼罩在迷雾中,梦中的一切毫无逻辑,苏醒之后,梦到的内容会迅速从记忆中擦去,仅留下一个印象浅浅的轮廓。
但这次的梦他记得很清楚,甚至能回忆起吕昭头上戴的簪子是什么款式的。
以及……
空气中浮动着一脉沁人心脾的暗香。
孙坚侧过身,视线一点一点往枕头旁挪。
吴夫人双目合拢,嘴角勾起一抹恬淡的笑意,似乎正在做美梦。
她的长发如云般散开,铺了一片。
她的鬓边插|着一朵盛放的嫣红色山茶。
庆功宴结束后,舞阴城的气氛又恢复了战时的严肃。
虽然严肃,但并不紧张,城内的百姓们日子照常过,甚至比以前更轻松一些。越来越多的人都渐渐地相信吕昭能打败袁术,
不仅把他远远地赶走,还能取得他的地盘。
“袁公路在豫州待不久了,”郭嘉说,“有些事您可以提前考虑一下。”
郭嘉很快适应了新环境,并且混的如鱼得水。
南阳的工作氛围确实如郭嘉预料的那样,没什么派系斗争,不需要勾心斗角,话也可以放心讲,完全不用担心有不识趣的谁谁谁忽然蹦出来,阴阳怪气他不遵礼仪,行事狂妄。
吕昭都不在意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围着领导转的谋士武将们当然也不会往这方面使劲儿了,否则不是让领导不痛快吗?
甚至都没人跟郭嘉抢活干。贾诩和荀攸跟着吕布走了,吕昭这边的军师暂时由徐庶兼任,郭嘉一来,徐庶总算松了口气,跟他亲切友好地交流一番,交接完工作,迅速赶去解救即将被繁杂内政压垮的王粲了。
望着徐庶匆忙离去的背影,郭嘉有种自己掉进坑里的错觉。
郭嘉提建议的时候,吕昭正在一张铺开的白纸上写写画画。
那是郭嘉见过的最白皙平整又柔软的纸,轻得像片云,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春雪”。
这种质量的纸在其他地方会被当成珍宝珍藏起来,用来送礼也是不错的选择,但在吕昭这儿就是普通的书写工具。
因为它很便宜。
经过多次改良后,怡然书局出品的春雪纸已经是如今市面上最物美价廉的纸了,由这种纸印刷的书籍是普通人咬咬牙也能买得起的价格,有钱人更不用说,他们都是一套套收藏的。
吕昭没有垄断雕版的技术,春雪纸的详细制作流程也被她直接公布了,她慷慨大方地表示,谁想造纸,想雕版印刷,可以随意搞,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她的本意是希望知识能因此传播得更加广泛,而不是靠着这些赚钱,自然是越多人参与进来越好,人多了,集思广益,才有可能进一步改良方法,压低成本。况且这些玩意儿也不存在什么难以突破的技术壁垒,以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多看看就能捣鼓出来了。
“唔……”听了郭嘉的话,吕昭运笔的动作一顿,慢条斯理地说,“有点过于提前了吧。”
她有彻底赶走袁术的信心,但现在才刚开始,就要考虑日后的利益分配问题,怎么想都有点……反正她不太喜欢。
郭嘉莫名觉得吕昭这副磨磨蹭蹭、左顾右盼的样子就像不愿意好好吃饭的挑食小朋友。可仔细一想,她只有十六岁,确实非常年轻,这样一来他又觉得吕昭偶尔耍耍性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再说了,哄聪明漂亮的小姑娘总比哄四十多了还喜怒无常的老男人要愉快得多。
“您只是觉得麻烦而已吧。”郭嘉直接点破吕昭的心思,“您不想要颍川和汝南,至少现在不想要。”
“怎么会呢?”吕昭微笑,“豫州好地方啊,人杰地灵水草丰美,袁公路和曹孟德为了它打得头破血流。”
郭嘉定定地注视着吕昭,吕昭淡然回望。
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暗暗地较劲儿,谁都不肯先挪开目光。
最后吕昭先妥协了,但她也没有避开郭嘉的眼神,而是保持望向他的姿势,长长地叹了口气:“奉孝,看破不说破。”
郭嘉没猜错,吕昭确实不太想要那两块在天下人眼里都是肥肉的土地。
别人看汝颍,觉得遍地都是资源,吕昭看汝颍,觉得到处充斥着麻烦。
汝南郡,袁氏一族的老家,经营数代,根基深厚,袁术废柴成这个德行,还能在豫州浪了许久,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有个好姓氏。
天下到处都是袁家的门生故吏,董卓发狠屠了袁隗满门有什么用?依附袁家的人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如同顽强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其他地区尚且如此,袁绍在冀州都能享受到姓氏buff的加成,汝南郡就更不用提了。
在这种人才辈出的区域中生活的人们,多多少少会有点与有荣焉的情结,看不上吕昭这种偏远边疆苦寒之地来的当兵的,是很正常的现象。
南阳豪族都没落了,不复祖上荣光,也没有心甘情愿由着她捏圆搓扁,还是有人尽力想要挣扎反抗,蹦哒蹦哒。
汝南士族……袁术虽然扶不起来,袁绍可还活的好好的呢!他都不需要出兵,只派人送几封信,联络联络旧日感情,稍微煽动一下,汝南郡瞬间就能从一片死水变成开锅时的沸腾状态。
后院起火最令人感到恶心了。
吕昭想要达成的目的,跟“汝南士族”这四个字八字不合,天生犯冲。
她很了解自己的性格。开始时很理智,有耐心,手段也比较温和。
但温和是无法令抱团的士族们低头的,他们就是一群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啊!
等她开始厌烦,不想克制杀意了,她一定会采取某些可以一劳永逸的手段。
勺子无法从冻得结结实实的冰块上舀下一部分冰碴来,那就换坚固的铁锤敲击,换炽烈的火焰烹煮。
到时候荀彧为了给她善后,怕不是会像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圈。
或者他干脆会直接阻止她?
说到荀彧,荀氏的老家正好是颍川呢。
汝南是有个威名赫赫的袁氏一家独大,颍川就是遍地开花。
荀、钟、陈、郭……哪家都能挑出几个声名显赫的人物,那真是如漫天繁星,辉煌灿烂。
吕昭跟荀氏和谐共处的契机,是荀氏离开了颍川故土,在南阳压不过地头蛇,因此依靠吕昭的威势站稳脚跟。
如果荀氏回到了颍川……
吕昭闭了闭眼睛,她不想现在就跟荀彧翻脸。
……不,说句实话,她永远都不想跟荀彧翻脸。
这甚至跟利益没什么关系。
按照吕昭一开始的想法,先拿益州,慢慢发育经营。益州本土豪族的势力不太强,大部分都在跟刘焉的斗争中消耗掉了,剩下的又被刘琮各种搓磨,即使集结在一起反扑,也难以制造出多大的水花,很容易稳定局势。再加上丰穰buff的加持,她的地盘注定风调雨顺,绝不会缺粮。之后占领西凉也好,熬死刘表拿下荆州也好,都是比较稳妥的路线。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简单模式不给走,摆在她面前的选项总是会变成困难模式或者更难的地狱模式。
吕昭越想越觉得头痛。袁术还没解决呢,郭嘉就把她最烦恼的问题摆在台面上了,烦心事又多了一件。
你到底是给我排忧解难的,还是来添堵的!
怪不得荀彧打了那么多预防针防止我弃养!
吕昭扔猫的手蠢蠢欲动。
当事猫却很坦然,他故作惊讶地问:“君侯,难道您想把豫州拱手送给曹孟德吗?”
“那也没什么不好啊。”吕昭幽幽地说,“哪天需要了,我也可以往豫州投放大量信件呢。”
袁术一封信寄给南阳虞氏,虞氏就摆了桌鸿门宴打算干掉她。
历史上的官渡之战时,袁绍没少往豫州投放煽动信件,那些墙头草一样被风吹来吹去的士族们各怀心思,不敢明着反抗曹操,就暗地里消极怠工,粮食也不给好好运,物资也不给好好发,找寻各种借口拖来拖去。
吕昭以前读史书,每每读到这些地方,代入一下当时的曹操,都会被气得心肌梗塞。
从来都是郭嘉把别人堵得说不出话,很少有别人把他噎得无语的时候,来敏那朵奇葩算一个,然后就是吕昭了。
郭嘉哭笑不得,“君侯。”
“我知道,信只有袁家人写才有效果,我只是随便抱怨一下。”吕昭握紧笔杆,继续没做完的事,“放心吧,该是我的东西,我一点儿都不会让出去。”
“从刚才我就很好奇,您在写什么?”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儿,郭嘉换了个轻松的新话题。
“在写说明书,”吕昭把纸往郭嘉的方向推了推,“棉花的种植注意事项。”
宣纸右边用墨水寥寥数笔勾勒出一朵绽放的花,然后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一条条罗列的很详细。
当然不是吕昭自己想的,而是系统赠送的,她只是抄写下来而已。
棉花一般在四月份栽种,现在是三月初,但提早做准备总没错。
郭嘉的目光落在花上,“您要种棉花?”
“你知道棉花?”吕昭问。
郭嘉:“在一本比较偏门的书上读到过,原来长这个样子,果然挺好看的。”
这是把棉花当成观赏植物了?
“不仅仅是好看,”吕昭轻声说,“把它填充在衣服内,很暖和,能让百姓们冬天不被冻死。”
郭嘉的眼神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