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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当然,随着潇洒的动作,皇上的耐心等候,一些汉家大臣是真的着急了。

    十九阿哥还是做一个富贵闲王好,至少在他长大之前。

    他们看向十九阿哥的表情越发地急切,强烈地示意他不要选。

    皇上沉默等候。

    太子闭上眼睛:汗阿玛是要放弃曹寅那一系扶持的王氏贵人一脉,利用十九弟来维持朝堂的平衡吗?

    大郡王满脸愤怒:汗阿玛一个劲地宠着十九弟,意欲何为?

    三郡王一贯看戏的脸严肃下来:汗阿玛,儿臣也可以作为汉家文臣的代表,儿臣这么多年的努力一直都不存在吗?

    四贝勒的面色更冷:皇家没有孩子。十九弟只是一个孩子。两个声音一起在他心头怒吼,要他自己先挣扎起来。

    …………

    众人的心思潇洒都不理会。潇洒看着这五位,自觉看够了,听着他们抖着肥肉跪着哭:“给十九阿哥请安。”

    “那两句话,是海伯伯说的哦。”潇洒一眨眼,对皇上又大喊一声,“那两句话,是海伯伯说的。海伯伯是一个老矿工。潇洒也不懂铜的事情。潇洒喜欢海伯伯。”

    潇洒喊完,转头又看着这五位。皇上眉心紧皱,满殿的人都因为十九阿哥话音里那强烈愤怒的,因为海伯伯受到不公平待遇产生的愤怒,心里头震动:十九阿哥,在同情一个矿工?到底还是一个孩子,长在民间。

    潇洒不光喊出来这句话,他还提议:“皇上,能要海伯伯自己买卖铜吗?”

    “你海伯伯精通炼铜,但不懂做买卖。这是两个行业。”皇上明确拒绝。

    所有人都狠狠地舒出一口气。

    潇洒环视一圈,从皇上到他们每一个人,在脑袋里问小系统。

    “高人,小道必须要五个伯伯中选吗?”

    “不是必须选他们。他们熟悉情况,是好的选择。”小系统话音里带着叹息。“匠人自己买卖铜是不可能的,必然通过国家和商人。”

    “为什么?海伯伯炼铜最厉害。比日本匠人厉害。”潇洒很不理解。

    “小道士,我说了你也不懂。这片土地,你可以看成一个金字塔,塔底的人供养国库,塔顶有权利的人花用国库,宫廷艺人民间戏子,商人提供的各种享受衣食住行等等美色艺术奇珍奢侈品。钱和权的游戏,和农人匠人无关。”

    “不能改变吗?”

    “不能。没有皇商,有国企;没有宫廷艺人戏班子有娱乐圈,没有盐商铜商有石油公司,没有土地兼并有房地产金融,再过五百年,一千年,依旧是一个金字塔。小道士,你只有自己变强,世间每一个生灵能照顾好的只有自己,唯有拼命地朝塔顶爬。”

    “海伯伯必须自己爬吗?”

    “是的。小道士,即使你帮了海伯伯这一次,他做了皇商后,又怎么不会变成你面前这样的人?世间生灵都是趋利避害,所有行为都是功利结果为导向。至于权势和金钱,胜王败寇,爬上去了,自然要享受。”

    “海伯伯不会。”潇洒坚持。

    “好吧,不会。”小系统叹气,“但他是一个匠人。不是一个商人。他真的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官商联合是千古真理定律,海伯伯玩不转。”

    “……那小道也是一个生灵吗?”潇洒更迷糊了。

    “当然。”小系统笑了,“小道士,你天生的强大,生而知之,但你现在还不懂。你记得我的话,不要去管你师父们教导你的狗屁道理,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自己开心最重要。”

    潇洒和小系统的这番谈话,电光火石之间,也就一个呼吸。

    他转头看向皇上:皇上是皇上。

    皇上的心尖一颤,却是狠了狠心:小十九必须认知到,他不是普通人,他的一言一行,决定无数人的命运,他也有大清皇位的继承权。

    潇洒不知道皇上的想法,他的直觉告诉他,皇上很危险。

    他的目光从太子、大郡王、三郡王的身上,落在四贝勒的身上:四哥不一样的。

    太子双手握成拳,脑海里都是两岁被册封为太子的自己,站在万万人之上的孤单无助。

    大郡王狠狠地一闭眼,眼前是八岁的自己,为了和蒙古王公们表示大清的强大,站在马背上的恐惧。

    三郡王面无表情。

    四贝勒因为十九弟这个眼神,心头剧烈一震,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要他再也无法犹豫。他猛地站出来,单膝跪地,平视无情的帝王:“汗阿玛,十九弟并不懂这些事情,一些大家的教导他只是记住了。此事,儿臣认为,还是有工部的官员们处理。”

    “汗阿玛,四哥说得对。这些事情,自有工部人处理。”十三阿哥跟着,跪在四贝勒的身后。

    “汗阿玛,儿子也同意四哥和十三哥的说法。工部的人办不好差事,汗阿玛您打罚他们。十九弟这么大点儿,要他做事,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岂不是要羞愧的没脸见人?”居然是十四阿哥。

    五贝勒忍不住就要跟着,要身后的七贝勒猛地踢了一脚:再去求皇上,这是要逼迫皇上不成?皇上只会动了真怒。

    皇上面无表情,其他的皇子们都不敢动弹。

    一些江南大臣都不敢,更不能在说话:他们不能逼迫皇上。

    “启奏皇上,微臣附议。”许嘉俊站出来,语气沉重,“这是臣没有将事情做好,臣求一个机会,戴罪立功。这五位商人若不想做,另选商人。另,臣认为,商人不适合做炼铜技艺研究,此事也是工部没有做好差事,臣一定竭尽全力,在一年内给皇上,给大清,给万民一个交代。”

    许嘉俊说完,默默跪下。

    皇上疑惑地看他。

    所有官员一起看他。

    皇子们,尤其是八贝勒、九阿哥,都是心头震动:许嘉俊要自请留在户部做主事,不去户部做侍郎官?!

    说实话,就是九阿哥送来那一百万两银票,皇上心里户部侍郎官的最佳人选,还是许嘉俊。而许嘉俊的做法,要皇上不明白。

    工部的人自以为明白了,都哭了出来:许主事因为皇子争斗被拖累,却自愿为了十九阿哥放弃登天的机会。

    阿山在心里叹气。

    李喻之站出来,跟着跪下,老泪纵横:“皇上,臣,也认为,许主事是负责此事的最佳人选。”老臣对不起许主事,老臣放弃了你,但你信老臣,信江南人,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李喻之头趴在冰冷的地砖上,一动不动。

    皇上冷哼一声。

    “李喻之、许嘉俊,你们确定?”

    “臣,确定。”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皇上,潇洒有办法了。”小道士的声音同时响起,眼睛亮亮的,眉眼欢喜。

    乾清门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十九阿哥的身上。

    潇洒环视一圈:“四哥、十三哥,十四哥,我有办法了。美叔叔老伯伯,都不要哭哦。”

    四贝勒、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李尚书、许嘉俊着急。却在皇上的威严目光下不敢再开口。

    皇上面对小道士还是日常的模样:“胤禝说说看。”

    潇洒对着皇上下巴一扬,目光一转看着面前的这五位,跃跃欲试的样子,好似想好先从胳膊还是腿开始吃肉的小老虎。

    “皇上要我来选哦,十个人选三个哦。三个哦哦。明白了吗?”小道士的语气好似在问嘴里肉肉明白被吃的命运了吗?

    “明白,明白。”这五位眼泪都吓得掉下来了,浑身肥肉乱颤。

    “现在你们十个人是潇洒的俘虏了哦,”潇洒目光炯炯,好似在看一座金山:“你们想要小道选你们,不想小道选你们,都要拿银子来赎哦。”

    !!!

    !!!

    皇上震惊。

    皇子们震惊。

    大臣们都震惊。

    十九阿哥,在利用皇上给的权利,在朝会上公然,索贿?

    我今天起床是不是真的没有带耳朵?

    众人都呆滞的时候,这五位更是吓傻了。这五个商人齐齐去看皇上,皇上却是笑出来:“既然听见了,就按照十九阿哥的吩咐办。”

    潇洒点头,小俊脸上带着脸不乐意:“皇上说了,要听话哦。现在要听小道的哦。”他自己说着话,又围着这五位转了一圈,兴致勃勃地补充:“十个选三个,还有其他五位哦。不一定是你们哦。要抓住机会哦。三比五小哦。”

    “十九爷,我有八十万两。”一个商人开了口,“我,我,我只想做一个商人。”

    “好哦。”潇洒答应着,天真烂漫的小样儿,“十四哥会派人去去银子哦。”

    “好。好。”这个商人说完这句话,一屁股瘫软在地上。

    皇上还是没有表情变化。大臣们表示:我们都惊呆了。江南大臣都愤怒地看皇上,这次是真不怕皇上发怒的抗议:我们的十九阿哥以前多好的孩子,进了宫几个月就学会要贿赂了?!

    皇上:“……”

    就连太子和大郡王等等一干皇子们也怀疑,他们的十九弟这都跟谁学的,汗阿玛你怎么能教导十九弟这些?!

    要不说十四阿哥偏激有胆子吗?小道士的话音一落,朝十四哥投来一枚信任的小眼神,十四阿哥立即热血上头,大声回答:“十九弟放心。十四哥一定办到。”

    潇洒鼓掌欢呼:“十四哥棒棒哒。”

    气得四贝勒大喊一声:“十九弟不许乱玩。十四弟,你答应什么?”

    十四阿哥就要发怒,十三阿哥却是嘻嘻笑地劝着:“四哥,你听十九弟说完他的方法。”

    十九阿哥潇洒小道士给四哥一个小鬼脸:“四哥生气长皱纹哦。”

    四贝勒:“……”

    众人都想笑。这个环境不能笑,忍得好辛苦。

    太子先笑:“十三弟说得对。四弟你急什么?”

    皇上瞄一眼,一个冷哼,自己也笑:“天黑了,掌灯。胤禝继续。”

    “好哦。”潇洒答应着,眼睛看向其他四位:“速度快哦。时间就是金钱哦。不能浪费小道的时间哦。”

    “十九爷,我只有七十万两。我也只想做一个商人。”

    “十九爷,我有八十万两,我也只能做一个商人。”

    “十九爷,我有五十万两,但我有一个宝贝十九爷一定喜欢,价值三十万两。”

    “十九爷,我,我,我想继续做铜商。我有六十万两。”

    潇洒听到有人还要继续做铜商,奇怪地看他一眼。

    “你叫什么?”

    “回十九爷,我叫赵光馍。”这位一边磕头一边说着话,“十九爷,我知道炼铜重要,但这不是我们商人能做成的事情,工部的老爷们自会达成。我想继续做铜商,我喜欢做生意。”

    做生意,怎么能不做国库的生意?这是天底下最大的客户。其他人另有关系网,不做铜商也能做其他方面的皇商,只有赵光馍上头没人,全凭许嘉俊这几年的维护才做稳了皇商,他无法放弃铜商的名头。

    小道士定定地看着他,看出来他的决心和诚实,点点头:“做皇商归户部和内务府管哦。炼铜技艺研究,有工部管哦。你还要经过三个衙门的同意才可以哦。”

    “草民知道,草民感谢十九阿哥。”赵光馍一直磕头。

    “都不要磕头。磕破了会疼。”潇洒的小眉头皱成波浪形,直接用内力飞起来他们。

    一转头:“皇上,潇洒有很多很多银子了。潇洒要海伯伯进京,要自己研究炼铜技艺,要一块地,潇洒要造自己园子里的物事哦。”

    今天的朝会,十九阿哥的应对,又要所有人都震在原地。

    潇洒小道士,他只是一个孩子。他护短,要护着自己身边的人。

    他不去管其他的什么国家天下,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海伯伯要研究炼铜,他就给海伯伯一个地方,和海伯伯一起研究。

    天黑了,华灯初上。照得整个皇宫成为天地间最亮堂的地方,皇上宣布退朝,自己抱着熊孩子离开。

    所有人望着皇上抱着十九阿哥的背影,一摸摸后背,都是一身的冷汗,朝服都湿透了。

    兄弟们站在一起,相顾无言。

    工部的人扶着李喻之、许嘉俊站起来,两个人的腿都在抖。

    李喻之红着眼睛用他全身的力气握住许嘉俊的手,除了眼泪,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嘉俊反而安慰老尚书:“下官都明白。尚书请不要担心。”

    说的小老头李喻之更能哭。

    林御史带着几个人远远地看着工部这边的情景,默默转身离去。

    十九阿哥的身后站着他们,皇家人做任何事情都要掂量掂量,这是好事,也是不好的事,因为这会引起警惕。江南大臣轻易不敢去威逼皇上,保持信任皇上,才是最好的状态。

    李喻之也知道这个情况,带着工部的人回去衙门,找到机会和许嘉俊说了几句话,唯有叹息不止。

    另一头,皇上抱着熊孩子去皇太后的宫里,问他:“如果那个美叔叔贪污那?”

    “罚他干活不给工钱。”

    皇上乐了:“你不是帮你八哥九哥反贪?”

    “潇洒帮八哥和九哥。”小道士很骄傲。

    “那你不痛恨贪污的人?”

    潇洒的小鼻子皱皱。

    “不一样啊。皇上。潇洒喜欢美叔叔,潇洒也帮八哥和九哥。”

    “……不是反贪做大侠?不记得你的那些师父们教导你的大事情了?”

    “记得。但是,潇洒是孩子,那是大人的事情。师父和高人们,师兄也说‘潇洒只要开心就好。”小道士说着话,浑身都发着光,那是被宠着的孩子,满心里充满被爱着的明亮。

    看得皇上一愣。

    皇上一晚上都是沉默。

    皇上自觉,他是真难。做了父亲,就不忍心做“皇上”,对熊孩子狠不下心。

    皇上对着月色伸开右手看一看,五个手指头有长短,可都是他的手指头,若有一天废太子,他又能忍心吗?他又能再选哪一个做皇帝?

    皇上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下雨早朝停了,潇洒因为下雨兴奋,早早地起来找皇上要地,陪着皇上又睡一觉,皇上才睡着。

    小孩子身上阳气足足的,抱在怀里跟一个小火炉一样。热的皇上出来一身虚汗,这才发现自己受凉了。太医和宫人们都念佛,皇太后也念叨皇上:“年龄大了,不能这样耗着身体。这次幸亏早早地发作出来。”

    皇上摸着熊孩子的脑袋,笑得慈爱。

    皇上还没拿定主意,决定尽可能地维护太子地位的时候,三郡王、四贝勒、八贝勒、九阿哥……哥几个傍晚聚在酒楼喝酒,也在发愁。

    一口花生米下肚,九阿哥憋不住先开口:“四哥你说,许嘉俊的事情?”

    “将功折罪。”四贝勒毫不犹豫。

    十四阿哥一挑眉:“你不秉公办事了?”

    三郡王笑笑:“这没办法,我们家的人,看谁顺眼就要对谁好。十九弟喜欢许嘉俊。许嘉俊这点事情,说起来都只是小事。”

    八贝勒夹一筷子素菜,微微眯眼:“说起来,许嘉俊本人,那真还是一个人物。他在地方上做官,从来不拿百姓一文钱,也不截留一文税银,还朝里贴了很多钱。三年前调回来京城,也是凭实打实的功绩。”

    十二阿哥迷糊:“那他和杨文渊有什么区别?”

    提起杨文渊,八贝勒长长地一叹,到底还是湿了眼睛。

    “杨文渊,他有才华,文章诗词都好,唱的昆曲秦腔也好,清流中人都喜欢他,贪官中人也不讨厌他。他做人很好。可他做官这些年,事情不知道做成几件,手里的银子,却都是民脂民膏和国库。可他总是八哥的知己。”

    八贝勒朝兄弟们看一眼:“不要讨论杨文渊。”

    七贝勒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太子和大郡王领着十九阿哥进来包间,带起来一阵阵农家风,都是一身农家粗布上衣夏裤的打扮,裤子上还有泥点子。

    弟弟们赶紧起身,端水盆拿毛巾照顾着洗手洗漱。三郡王笑道:“今天中午那阵子雨挺大,地里的菜苗儿还好?”

    “好。长得壮实。和潇洒一样。”

    大郡王笑道:“看那菜,真能吃。太医验过了,叶子都没毒。”

    太子也挺期待:“今年冬天可以多几样菜。那火洞子里闷出来的菜,实在吃不下。”

    五贝勒笑道:“汗阿玛吩咐水师运榴莲来京城,水师报上来是那边有冬天长菜的地方,估计着,我们今年冬天就能吃到热地方的菜。据说小琉球冬天也有西瓜,不是火洞子里闷出来的,也不是温泉附近长出来的焉巴。”

    “这感情好。”兄弟们都笑。收拾好了坐下来,弟弟们给盛汤拿筷子,潇洒第一次遇到哥哥们聚在一起吃饭,还是在外面,很兴奋:“我要自己吃饭。”

    “自己吃饭,慢慢的。”四贝勒不放心,“先喝汤。”

    “好哦。”

    潇洒围着小围裙举着小汤勺,慢慢地一口一口喝汤,动作不熟练,但他稳得很,倒也没有洒出来的。嘴巴不靠着碗,饭粒也没有掉到桌面,除了嘴巴鼻子上的汤水,哥哥们都放下心。

    他吃饭专心。哥哥们讨论的事情,也没有去听。

    太子很笃定:“许主事这个人,如今这样护着小舅子,也是因为原配夫人早年跟着他吃了苦。说起来,倒也算有情有义。他的户部侍郎位子,是稳得。”

    大郡王点头:“这样的人,我也喜欢。”

    八贝勒不认同:“他有能力有情意是一方面,他手里不清楚的银子大多来自商人,不是民间和国库,但他贪污巨大是事实。商人给他送银子,还不是为了赚国库的银子。”

    十三阿哥却道:“我这几天查到的情况,他主持的修缮,修建,造船造桥等等,拿了银子,也办了事,基本都完成的很好。通州大桥的坍塌,另有原因。”

    早在五年前,在准备修建通州大桥时,有人提出来大幅度改变大桥设计的要求,当时的设计人员得知后立即表示了反对,并告诫这般改动十分危险。但最终还是改动了。

    图纸改动后,因为各方原因,一人贪污一点,一人懒一点……大桥就这样几乎没有监督和检测地造着,商人们一看,就大着胆子,大肆地偷工减料。

    快造成的时候,有人提议,在桥中间造两个亭子给百姓避雨,这是好事。可这样一来,又要改动图纸……大桥造好以后,有关官员进行损害检测和风险评估,发现当时整个桥面已经出现了裂缝。

    九阿哥眉心一皱:“通州大桥的事情,可以说不是许嘉俊一个人的责任,他小舅子贪污了五万两,他拿出来一百万两。

    保定府那个客栈,和许嘉俊无关。是内务府一个主事早年的一个恩人家人开的。

    宁波那个大桥,和许嘉俊无关。十九弟只想着事情闹大去查工部,对这些事情不清楚。许嘉俊在宁波做知府时候,做了不少政绩,宁波那帮子官商都很服气他。当然,通州大桥是大事,可这论起来,对于朝廷官员来说,其实只是小事,算起来,还是我们帮了他一把。”

    “这倒是。”兄弟们一起笑。三郡王一眯眼:“你们这么一参合,没有人伤亡。这个世界上你不闹出来人命,是没有人在意的。那点儿银子对比他做的政绩,他的能力和忠心,那都不是事。”

    九阿哥一瞪眼:“银子怎么是小事?”

    “银子对比政绩,那就是小事。”五贝勒看一眼亲弟弟,不乐意他的态度,“天下人,天下官员大体分为四类,杀人放火地贪心,无能地贪心,有能力办事的贪心,有能力办事的不贪心。这四类人,你能遇到第三类,就是你的运气。遇到第四类,就是你的福气。莫要强求。”

    九阿哥:“……”

    九阿哥不甘心:“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

    十三阿哥突然问道:“一开始我以为他要去日本是避开这个风头,可他后来又要请办炼铜研究的事情,我真的糊涂了。”

    “要不说他这个人妙不可言?”大郡王啃着大鸡腿,笑话道:“你们就是想的太多。别的不说,户部这亏空原因,一部分是贪污,另一部分却是借银子。汤斌娶儿媳妇借银子,汗阿玛答应了。可那些不缺银子的一个看一个的,也都来借银子,不借白不借,借了不用还。”

    “用还。”

    “谁说不用还?”

    四贝勒和九阿哥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十阿哥着急的声音:“九哥,我也借了五万两,你帮帮忙。”

    九阿哥:“!!!”一脚踹出去。

    十阿哥不服气:“别人都借,我怎么不能借?”

    八贝勒护着十阿哥,四贝勒也训十阿哥。好嘛,哥哥们吵闹起来,潇洒吃的欢喜,看得更欢喜。太子看一眼,给他擦擦油汪汪的嘴巴脸颊,收回来他碟子里的大鸡腿,夹几筷子素菜给他:“今天份的草。”

    潇洒不乐意:“中午吃草了。”

    “晚上也要吃。”

    潇洒:“……”

    哥几个闹的欢,吃的欢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潇然道长和许嘉俊在一家道观秘密地见了面。

    潇然道长直言,“许主事,师弟并不知道他母亲的事情。师父确认师弟的身份后,告诉师弟他爹是皇帝,他娘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师弟想他娘,但一直没有问起过。”

    许嘉俊不敢置信:“皇上也没有说?”

    “没有。”潇然道长眉心紧皱,“那场大火烧走了一切,汪贵人去世的原因,至今没有一个具体说法,汪家人也不知道。官方记载上,只说汪贵人去世,没说原因。我在进京之前,随同师父去了一趟汪家,才知道许主事当年的事。”

    潇然道长问他:“皇上,是不是不知道?”

    “皇上和所有外面的知情人一样,只知道一点点那场退婚的事情,不知道……”许嘉俊淡淡一笑:“说起来,当年哪有什么事情那?许某都不认识……”

    他说不下去了,那双依旧是少年人的眼睛里,蕴藏着风暴旋涡,压抑到,要人感受到海上的狂风暴雨席卷一切,摧毁一切。

    潇然道长叹气。

    “无量天尊。命也运也。贫道现在也不知道,送师弟进京,是好事还是坏事。”

    长长的沉默后,许嘉俊缓缓说道:“……道长可以信十九阿哥,只是,十九阿哥,现在太小了。”

    潇然道长也沉默。

    是太小了。可是拖延一年进京已经是极限,再拖延下去,师弟长大了,皇家人就会怀疑师弟是不是被养成“汉奸”了。就现在这般,皇上还是几次三番的试探。

    许嘉俊凝视潇然道长:“敢问一句,如果十九阿哥在宫里待不下去,道长会怎么办?”

    “天大地大,总有吾师兄弟的去处。”潇然道长想的很开,“师弟不喜欢宫里的气氛,他只是喜欢变强,对权势地位完全没有意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师父有交代。”

    许嘉俊心头一跳,又问:“十九阿哥的前程,汪家怎么说?江南那伙人都拼命护着。”

    潇然道长沉默。

    他本就不同意师弟进京,更是不想师弟还俗。可他知道,进京可能对师弟,对大清更好。还俗,甚至做皇帝,也更好。可他说不出来。

    面对许嘉俊目光里的逼迫,潇然道长唯有叹气。

    静默蔓延在两个人之间。

    良久,许嘉俊说道:“禁教的事情进行不顺利。罗马教廷还会继续派人来大清传教,事情终是要解决。皇上在找人出海,去罗马教廷,宣告有关于大清的立场。我打算请命。”

    潇然道长心头大惊。

    “何至于此?”

    “道长不懂人间的事。”许嘉俊目视暮色里的荷花池,目光漫漫,语气低沉,“我今天的行为,已经要皇上怀疑。皇上还会继续试探十九阿哥,我忍不住就想保护他。而这很不符合世人的行事逻辑。一旦皇上对过去的事情起疑,那是要命的大事。会牵连到十九阿哥的皇子身世。”

    “师弟的身世有什么需要起疑的?”潇然道长不明白,“汪贵人进宫那么多年才有孕,十九阿哥出生的时候皇上也在。”

    “所以说道长世外之人。”许嘉俊苦笑,“男人的眼里不容沙子。皇上是男人中的男人。他心里的汪贵人,对他一往情深,十九阿哥是深爱他之人生的孩子。一旦起了疑心,……捕风捉影的事情最要命。”

    潇然道长面容严肃下来:皇上会怀疑这个十九阿哥是假的,或者是真的,但可能不是他亲生的。毕竟十九阿哥长在民间。

    许嘉俊拍拍他的肩膀:“这次八贝勒和九阿哥盯上我,我也确实需要出去避一避。还有我的家事,这四年我浑浑噩噩的,都没管,哪知道闹成这样,怎么说都是我的责任。”

    这倒是。男子汉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

    “确定了吗?”

    “基本确定。我今天冒险帮十九阿哥,皇上起了疑,一个对官位升职没有野心的人,皇上怎么敢用?是我我也不敢用。我去请命,皇上应该会答应。过几年回来……这些事情也就过去了。皇上和十九阿哥的感情处好了,就不会再怎么在意当年的事情。”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十九阿哥。

    潇然道长点起来几根蜡烛,烧着火炉泡茶,好一会儿,慢慢说道:“大海危险,……出去一趟也好。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要师弟写信,西班牙总督和南京主教会尽可能地帮许主事。”

    潇然道长和许嘉俊的谈话,谁也不知道。

    皇太后因为朝堂上的事情,听说许嘉俊不要升官也要护着十九阿哥,长长地叹气,命人找来许嘉俊的继室夫人。

    许嘉俊的继室夫人是一个标准的江北大家女子,身形高挑,温婉持重、眉清目秀中透着敦厚灵润,笑起来爽朗大气的好似要人忘记一切烦恼。面容也年轻,因为是继室夫人,看着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皇太后一见到就喜欢地拉着手,不停地夸。

    “可见这美男子啊,都娶不一样的女子。我们都以为许夫人是江南女子,没想到会是江北人,还……”还是大脚!

    许夫人谦虚恭谦地笑:“不敢当太后娘娘的夸。当年家父在边境任职,那地方民风开放,又有战事,家母小脚很是受累,家父听了皇上的谕令就给我不裹脚。”

    “在边境?”皇太后顿时心疼,一个女子在边境的苦,她知道。“边境苦,能熬出来就是福气。”

    许夫人憨憨地笑:“一家人都说我有福气。家母当年哭着说,你要嫁不出去就过继你一个侄子立女户。”

    皇太后笑,身边的太子妃和嬷嬷宫人也笑。

    “可见是老天爷自有安排。我们的许主事可不光是美男子,做事也好。皇上一提起来就夸个没完。”

    “都是皇上垂爱。他做事认真,但脾气不好。我天天劝说着他也不听。”许夫人温柔的笑,那是女子提起来心爱之人才有的笑容。“太后娘娘,是不是我那前头姐姐娘家又闹出来事情?”

    太子妃笑道:“你也听说了?”

    “听说了。我那姐姐当年吃了不少苦,英年早逝。夫君一直心里有愧,对小舅兄一直能帮就帮。夫君在外头忙,不知道情况多严重,我也不敢怎么告诉他。昨儿他回家后去见了小舅兄,很是闹了一场,差点断绝关系,我就很是担心。”

    “你是贤惠人。”皇太后拍着她的手笑道:“爷们在外头的事情,我们该不问的,就不问。我们该做的,自己做好。”

    许夫人一愣,随即起身,蹲身行礼:“谢太后娘娘教诲。”

    皇太后因为她的灵性更是欢喜,太子妃佯装不乐意:“皇祖母看到许夫人,就不喜欢孙媳妇了。”

    乐得皇太后抱着她疼着:“喜欢你。你都这么大人,还吃醋不成?”

    一屋子的人都笑,许夫人也因为皇家人和普通人家一样的人情味儿笑出来。

    第二天,许夫人在送许嘉俊出门上朝之后,照顾好孩子们,找来前头原配夫人生的两个孩子,大公子和大小姐。

    “母亲找儿子/女儿来,有事情?是不是我那小舅舅又闹了?”两个孩子都直接问出来,实在是……忍得人都要成乌龟了。

    许夫人安抚地笑道:“都已经解决了。别担心。今天找你们来,是商量着怎么彻底解决这事情。”

    “母亲请讲。”

    “我想着,光让着,也是我们的不对。越是纵容越是出事,万一那天事情大到你们父亲管不了了,也是我们纵容的缘故。你们父亲顾念着情分,也顾念着你们。我想小舅兄也是顾念你们。”

    两个孩子都聪明着,低头一琢磨,就明白了:这事情父亲不好出面,母亲也不好出面,不如他们两个有血缘关系的好说话。

    大公子当即表示:“母亲所言有理。我和大妹马上去一趟外祖家见外祖父和大舅舅。”

    “记得早点回来一起用晚食,去库房找几样好礼物带上。”

    三个人说着话,大公子和大小姐一起去外祖父家。说起来他们的父亲续娶了,这原先的岳父家就不那么重要了,顾念的不过是当年的情分和他们两个。大公子已经娶妻,大小姐也已经嫁人,都害怕小舅舅再这样闹下去,影响到父亲的官职,那真是谁也赔不起。

    幸好外祖父和大舅舅是明理的人,都答应要好好管束着。

    许嘉俊不知道,家里的夫人和孩子的动作。

    他下朝后,就直接来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