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玉戡虽有神像雕塑般的体魄,但依旧还是凡人,当然也不会真的像大罗神仙一样直从已经倾覆了的第一艘船上飞到第三艘双层大船上。
明明刚才还落在第一艘窟窿大船后端的司马玉戡,能够抢先许多人一步登上第三艘大船,凭的只是一份奇思和一份胆识。
就在破了窟窿的大船开始倾覆时,司马玉戡知道他们已经赶不上走木板抵达第二艘大船上,于是他盯上了倾斜向第二艘大船的二层楼露台,决定多走很长一段路赶上二楼,借窟窿船上已经倾斜向第二艘船的二层楼露台逃出生天。
司马玉戡的想法其实也并不算高明,但真要做起来其实要比想象中困难很多。大船随时都会开裂倾覆,在此种境况下需要在愈发难走的甲板和楼梯上饶一大段远路才能到达二楼的亭台,此般赌命般的决断必须要有巨大的勇气和齐整高效的行动力。
本来走窟窿大船上的瞭望台会更快一些,但在司马玉戡下决断的时候,并不算坚固的瞭望台已经在船体的倾斜中整个散架破碎,所以司马玉戡才只能舍近求远向着二层楼的露台进发。
所幸司马玉戡在金蛇卫中的威信奇高,在其下决断后,金蛇卫没有一人犹豫,无不埋头跟上。
或许对于司马玉戡手下的这些金蛇卫来说,只要能够跟着战场传奇般的司马玉戡,即便是死也心甘情愿,这一点是高振手下那些食客、镖师们远远比不上的。
也正因如此,带着十来个金蛇卫一起绕远路赌命的司马玉戡更不能辜负信任自己的下属,他拿起之前在渔船上借来的粗麻绳,将其紧紧缠在手臂之上,魁梧坚毅的背影在二楼露台已然倾斜到站不住脚的情况下,踩着木栏杆一步腾空,以单手紧绷如石雕的五指,浅浅抓住了同样倾斜的二层楼屋檐。
司马玉戡靠着惊人的指力和臂力,在一瞬间发劲,跳到了尚且可将将落脚的二层楼屋脊,而后他把麻绳绑在二层楼屋顶的飞檐上,自己也拽着麻绳让一名接一名的金蛇卫爬上屋脊。
所谓天助自助者,等全部金蛇卫都冒着坠入湖底的风险攀上窟窿大船二层楼的屋脊后,窟窿大船的二层楼已经向着第二艘大船倾斜到了一大步就能跨越的距离,故而司马玉戡就如神兵天降般全部安全跳到了第二艘船的二楼亭台上。
来到第二艘船上的金蛇卫在司马玉戡的带领下毫不犹豫从二楼大步跃下,如神兵天降一般占尽突袭优势,继而在瞬间便掌控了第二艘大船上混乱的场面,也无比顺利地在第三艘船驶离前登上了其甲板…
时间再回到此际,登上第三艘船的许为这才发现为什么只剩下第三和第四艘船组成连环船匆匆驶离,因为远处第六艘船上已然大火烧天,连着的第五艘船上此时也已经窜上火光,看起来似也是来不及扑救了…
虽然此时许为等人还未发现高振的去处,但短短半个时辰都未到,他的六艘大船已经只剩下了两艘,此般双层大船如若勉强按照五百贯铜钱一艘来算,现在高振已然折损了整整两千贯铜钱,也就是约莫两千两银子,就是这钱是大风刮来的,一下子这么多钱打了水漂,高振的脸色即便只是想想就能够知道会有多么难看。
许为和司马玉戡二人站于队伍的最前列,在他们身后除了还未减损的十来名金蛇卫以外,还有陆敏以及被他以重金收买的八名镖师。
这八名镖师正是为了求生跟着陆敏和许为一起攀爬麻绳登上第三艘大船之人,之前陆敏软硬兼施,一边威胁他们如若不充当帮手就割断麻绳,一边则以神都豪商陆家的名号许以重利,很快便说服了八名镖师倒戈。
其中也有不愿意倒戈的,不过陆敏人到中年还被称为“千面恶童”,自然也不是什么连敌人都要救的善人,身形一抖便将不妥协的两人重又推下了冰冷的燕雀湖。
眼看第一艘船翻转沉没大半,第二艘船也开裂进水,甲板上未能及时离开的船工和镖师只能跳湖碰运气,但如若无人搭救或找不到合适的救命浮萍,几乎也逃不过九死一生的下场了。
向陆敏倒戈妥协的八名高家镖师既为他们逃过了尸沉燕雀湖而感到悻悻然,也为接下来他们与高振为敌的命运感到担忧。
因为第三和第四艘船的驶离,许为等人已经不用担心底下扁舟上的镖师再来驰援,而且由于之前高振将一大批人都安排到了第一、第二艘大船上以应对来敌,此时已有至少一半多人被舍弃在了破损的两艘船上生死难料。
剩下在第三、第四艘船上的,撇开不愿意为钱杀人的船工们不谈,算上高振带上船的那一班面具人和护卫,大概还有个五六十人。
被陆敏威逼利诱骗得倒戈的八名镖师并不知道隐山卫的存在,只知道要凭这二十来人在大船上力敌五六十个习武之人,其中还不乏高手,每个人的心虚都溢于言表。
所幸此时高振并不在,他身边那些面具人也不在,许为和司马玉戡原本打算趁着嘈杂凌乱、丝毫无序的环境混入镖师之列,以便趁乱搜寻经书并全身而退。
倒不料在几道似曾相识的怒喝中,本来似无头苍蝇般三三两两散落于各处的镖师们竟能在短时间内重新整顿且归于有序,更是十分不善地目射利剑寒光朝着许为等一众人而来。
高振手下的镖师并不似云威镖局的镖师那样有统一的各色云纹劲装衣着,夜色下的他们穿着各异显的鱼龙混杂,不过此一时齐齐整整汇聚过来,倒是别有几番魄力。
领着数十名镖师向许为等人逼近的,是四袭白衣,许为和陆敏一看那质地名贵的精白色圆领锦衣,便知这些人一定就是高振手下的得力门口,尤其里面一名壮硕魁梧的大汉许为等人还认识,正是之前在万金质库里十分擅长以两柄铁尺进行防守的“铁面太岁”张虎。
之前在万金质库中最后被司马玉戡一棍子敲到不省人事的张虎,此时以白布裹头,脸上的伤痕依稀可见,看得出在十天左右的时间里他身上的伤并无法完全康复。
张虎的右边立着一位干瘦的持棍白衣老人,在张虎的左边则站着一高一矮的两名白衣中年人。
高的那人壮硕不输张虎,手持一把槌头大刀;矮小之人在秋夜之中依然身着农人夏日常穿的短打衣裳,手里拎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一看便知此人走的绝非当下的普遍习武路数。
在各有特色的四名白衣门客身前,又一袭挺拔倜傥的白衣从天而降,精白色锦衣的衣角、袖角以及来者不羁四散的黑发都在空中翩然飘舞。
只是这踏着轻盈步点从天而降的白衣武人,虽然样貌潇洒倜傥,面容也翩翩有礼,但一双布着血丝的眼睛和嘴角亢奋的笑容却让整张脸都显得邪门可怖。
立于四名高家白衣面前的又一袭白衣,同样从腰间拿出了两柄短兵铁尺,正是那在万金质库里重伤过许为和数名金蛇卫的“火燎太岁”张龙。
比自己兄长高大一些的张虎在兄长落地后,向前一步对着许为等人咧嘴笑道:“不去找你们报仇,你们倒自己送上门了,今次在这燕雀湖上,除非尸沉湖底,不然谁也别想走。”
许为自不会忘记言语嚣张无比的张虎,摘下身边一名金蛇卫的刀鞘,电掣一般向张虎脸上甩去。
“嘡”得一声,带着凌厉劲道朝张虎脸上旋转飞去的刀鞘被张龙以铁尺轻而易举地击飞落地。
“火燎太岁”张龙手里的巧劲功夫极为纯熟,阴柔之下暗藏着无数杀机,就如他这个人一样,此时他被头发遮掩了些的双目盯着突然发难的许为,“许公子倒是一点没变,十分心急啊。”
“跟他们费什么话!”陆敏心忧《梵本三昧经》,压根没有心情跟一大群人对峙,拔起异域弯刀便朝张龙杀去,结果张龙竟后退一步隐入同样冲杀而来的高家镖师中,四名白衣中那名使槌头大刀的中年人立刻出刀迎上了陆敏劈来的异域弯刀。
站于张虎旁边的瘦削老头目光炯炯,挥起手中实心木棍便朝司马玉戡打去,眼中竟似没有旁人。
身材矮小,使一把匕首的中年人并没有像大家所预想的展现偷袭本领,而是正握匕首直刺面前出刀搏命的金蛇卫。
那两名金蛇卫挥刀毫不拖泥带水,从左右两边抢攻矮小的白衣中年人,隋制横刀挥得凌厉生风,二人的配合也绕有默契,那是金蛇卫训练过的专门对付武林高手的战术,上下左右银光翻飞乍现,将使匕首的矮小中年人罩进了四面刀光的牢笼之中。
可那矮小中年人的脚步之油滑灵敏还要更甚一筹,手中匕首如攻势不断的青蛇一般,抖动灵巧、伸缩急速,瞬间后退或向左右大步闪躲避开了两名金蛇卫大部分密集刀锋,是不是如毒舌猛咬般刺出的匕首尖端能够精准迫开金蛇卫砍来的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