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玉戡在生死一线拼杀磨砺多年,所能够使出的劲力不仅仅是短距离内的寸发之劲。随着司马玉戡身后之人追着张龙而去,给他腾出足够大的施展空间后,司马玉戡握着竹节铁鞭的长臂通背而起,直如一条黑蟒朝张虎头上打去。
张虎大“喝”一声,浑身力气暴涨,握着两根捡来的实心木棍向上交错一架,誓要挡住司马玉戡的万钧一击,只是哪怕张虎已精准地挡住了铁鞭来势最弱的一处,也根本没法让司马玉戡挥来的铁鞭停下。
随着张虎手中两根实心断棍再次从中间爆裂断开,司马玉戡只一鞭就直达张虎面门,把张虎打了个头破血流眼冒金星,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比许为好过……
不得不说张虎也是个性情刚烈之人,吃了司马玉戡这全力倾注的一鞭竟还能勉强站着,只是当他低头想在地上再捡两根断掉的木棍时,眼前却都是虚影,看着满地的断棍却是怎么捡都捡不起来,没多久便身体前倾僵僵地倒在了地上。
“这张虎怎么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伍半斤话刚刚说出口就觉不妙,连忙捂着嘴偷瞟了一眼许为。
许为已经止住了血,他看着战局神色平静道:“照着司马玉戡手臂加上铁鞭的长度画一个大圈,在那个大圈子里绝没有人能打得过司马玉戡。”
“那张虎这般喜欢硬碰硬,这下好了,算是碰上硬茬了。”伍半斤“嘿嘿”道。
司马玉戡挥了挥铁鞭指挥手下,剩下几个持棍的白衣武人也在金蛇卫的包围下渐渐落了下风。
说来也是这群持棍武人倒霉,虽说他们专门训练过在相对狭小的地方该如何使长棍配合,可长棍终究是长棍,随着不怕死般的金蛇卫拼命朝着白衣武人身前挤去,长棍所能发挥的效用便愈发显得有限。
外加有司马玉戡在旁边掠阵,没几合后,所有的高大白衣武士都被卸去棍子赶到了万金质库一角,也就是金蛇卫没有下死手,不然这十一名还俗的武士怕是今天就要干回老本行,给自己超度了。
万金质库里陈列珍宝的柜子几乎被全数打翻,碎掉的瓷器、玉器以及被踩坏的稀奇玩意散的满地都是,可以说王留这万金质库尚未正式开始进账,倒已经快把他全部身家都给亏完了。
对于那些被打碎踩坏的陈列珍宝,若是宇文成龙和高振互相推诿都不愿意陪,那么王留肯定也只能自吞苦果,因为即便是去州府报官,州府的中庸刺史官大概也就是和和稀泥,草草了事。
看到短短一个时辰都不到便已经亏损了这么多的珍宝,躲到柜台后面的王留暗暗下决心,必须要带着《梵本三昧经》到高振的金禧楼里去拍卖,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挽回自己的损失。
张龙此刻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弟弟张虎和雇主高振,素白色的身形一掠便冲进了万金质库的内厅,里面还躲着几个伙计学徒,看到张龙以及他身后跟着的这些金蛇武卫,都吓得从往内库以及后门处四散而逃。
张龙见十来个金蛇卫紧追不舍,忽地调转身型,左手铁尺如飞镖般暴射而出,将冲在最前面一人当头击倒。
剩余的几个金蛇卫不敢松懈,连忙拔刀迎敌。
张龙与其弟不同,“火燎太岁”绝非虚名,他霎那间已掠到之前被击倒的那个金蛇卫身前,拈起自己的铁尺后,自下而上猛地又朝另一人脸上掷去。张龙身边另外两个金蛇卫毫不拖泥带水持刀从两个方向砍来。
结果张龙杂耍般一个凌空转身不仅将两刀躲了个干净,还将暗藏于右腕处的铁尺忽又转了个方向。
张龙在落地的同时以铁尺连戳左侧的金蛇卫数下,巧妙的阴劲钻体而入,即便是身穿护身软甲的金蛇卫都承受不住,直接吐着血向后倒去。
紧跟着有两人补上空位挥刀砍来,打算不让张龙有一点喘息之机。
只是那两人刚刚还看见张龙弓着身子在眼前,眨眼间却不见了踪迹,待到侧面的同伴惊呼提醒时,一根铁尺已从那倒霉金蛇卫的死角斜刺而出,直抵他侧面咽喉。
即便张龙力气不似他弟弟那么刚猛,他铁尺戳中颈部软处的一击也足以让人当场毙命。
质库内厅里,其他金蛇卫的注意力刚因为捂着脖子痛苦挣扎的同袍而分散了一下,再想找张龙已是不及。
“在地上!”有人大喊了一声,但另一名金蛇卫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就已经被张龙用倒提着的两柄铁尺狠狠刺中了膝盖两侧的软处,前者毫无防备地断然倒地,捂着膝盖哀嚎不止。
刹那间迸发身形而起的张龙正手抓着铁尺,手指仿佛牢牢镶嵌在铁尺柄部的顶端和铁尺一长两短三根棱上,借着暴起的力道用双尺分别戳向两侧金蛇卫的胸口,那相当于破甲而入的阴劲逼得两名金蛇卫倒退一边,咳嗽不止。
司马玉戡手下这些金蛇卫哪个没有经受过严苛的训练?只是他们的杀敌经验和面对江湖人士的战法都有不足,他们凌厉的刀锋好几次都是贴着张龙的耳朵划过,且张龙身上也不是没有被砍到,但刀伤的深度却远远未能将其逼停。
张龙学的呼吸之法与他弟弟几乎一模一样,都出自神都城第一的本土门派山河门,只是就连他们的师傅都没有搞明白,为何两兄弟的功夫练成后会呈现处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或许只能说无论是呼吸之法,还是刻板招式、路数都算不上是影响武艺的根本,功夫的高低终究是积累在自己的勤加练习、刻苦钻研以及人生阅历中。
运用呼吸后以气御力的张龙,其速度与诡异身法令人完全琢磨不透,两柄铁尺绕着他的手腕千变万化,时而分指抓着铁尺三根棱的底部、时而握着铁尺柄部、时而又变作倒提。
张龙铁尺一变,矮身向下将一名金蛇卫大腿上的经络穴位戳出多个血洞,直接戳走了他那条大腿的知觉;张龙铁尺又一变,弓身闪躲架接,手腕一抖便借着铁尺的短棱接住砍来的两柄刀,巧劲一抖居然将两名硬骨头的金蛇卫手腕翻折,将刀卸去了一边;张龙铁尺再一变,正手抓住铁尺三条棱的底部,狠狠戳向眼前一人的太阳穴,令那金蛇卫顿感天昏地暗看不见。
倒在地上的两名金蛇卫还想爬起身提刀再战,被张龙腕子倒提着两柄铁尺狠狠插入他们的臂膀关节处,“咔嚓”一声脱臼的声音对张龙而言简直是悦然于耳。
为了速战速决,张龙已经压抑了自己拿起铁尺便高亢嗜血的本性,没有对金蛇卫做太过分的凌虐之事,在解决掉所有人后,孤身一人缓缓踮着脚步,朝万金质库的大厅里边走边看而去……
万金质库的外厅里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宇文成龙虽说比高振小了二十岁不止,对于眼前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却没有半分的敬重或客气,一拳便将与自己个头差不多的高振打倒在地。
吃了年轻儿郎满满一记重拳的高振,双手死死撑着地面,他看着自己手下那些被打翻在一旁的护卫,心中早已火气冲天,但虎虎生威的脸上还是恻隐不发。
高振任由宇文成龙大力拽开他精白色圆领袍,取走那本被他藏在胸口的《梵本三昧经》,嘴里念念有词道,“宇文公子这么干就有点不守规矩了,商人之间还是得比比财力、物力还有脑子手段,你将我一个过了不惑之年的老头打成这样还抢我的东西,一不符合律令,二不符合道德,更重要的是你还不尊重卖家王留的想法……”
“闭嘴吧你,那许为不是被你的人打成了现在这副熊样?”拿到《梵本三昧经》宇文成龙也不管经书珍贵,重重朝着高振头上又打了两下,“回去告诉你的主人高颎,晋王敬重他的才能人品所以一直未动他,让他识相的少跟晋王作对,不然等晋王荣登大宝那时,便是他高颎全家死绝之日。”
司马玉戡素来对自己训练出来的金蛇卫爱护有加,见那几个追着张龙冲进内院的金蛇卫没有出来,一人拎着铁鞭就朝质库的内厅里走去,大概走了四步到五步左右的时候,司马玉戡心中直呼不妙。
头发乱到几乎是披散着的张龙如一绺白衣孤魂看准时机从内厅的一侧钻出。
万金质库从外堂连结内厅的通道十分狭窄,司马玉戡的铁鞭根本无法全力施展,他见到迎面飘来的张龙时,瞬间下判断,用铁鞭手柄底部的棱形铁块寸发撞向张龙面部。
张龙看到司马玉戡的瞬间也料到他第一招必不会用竹节铁鞭打向自己,因为自己已经占了先机,所以铁尺出手如电精准打在了司马玉戡右手手背的穴位上。
司马玉戡只觉手背一麻,虚着力气抬手撞出的铁鞭柄部根本没碰着张龙。
眼看张龙要从自己侧方那一微微缝隙中掠了出去,司马玉戡哪敢怠慢,忍着酸麻自上而下朝张龙的后脑勺打出通背的全力一鞭。
张龙自负神都第一走镖人的威名,毫不惜命回头地全力奔袭而出,司马玉戡雷霆一鞭甩过张龙倜傥飘逸的长发,划破张龙素白的袍子并撕裂他背部。
可张龙终究快了一步,手腕一抖正手握住铁尺朝宇文成龙刺去,看样子不是想伤了宇文成龙便是想挟持他救出高振。
陆敏早发现通道中的司马玉戡出手,也看穿了张龙的意图,刀刃向前弯曲呈弧状、刀头微微突起的异域弯刀自陆敏腰间而出,不仅快若疾雨,还身形柔美惊艳如闪着耀光的藕色飞燕。
若是他人定会被陆敏惊艳一刀砍去手臂,但张龙作为神都第一镖人自非虚名,同样也发现陆敏早已盯着他,瞄着陆敏起步挥刀已然无法即刻停下的瞬间,左手里拎着的铁尺脱手而出,直刺陆敏右眼。
张龙的脱手飞尺来得又快又准,陆敏躲闪不及只能勉强减速挥刀去挡开,可这就给了张龙绝佳的机会,右手铁尺破风而来,抵向宇文成龙脖颈处。
可怜那宇文成龙,数日前刚被许为出刀挟持还尿了裤子,今日又要被张龙挟持以救高振并夺回《梵本三昧经》。
只可惜若张龙心怀必杀之意,或许真的就直刺宇文成龙颈部命门死穴令他毙命于眨眼之间,但张龙是高振重金聘请来保护自己以及夺得经书的,杀了宇文成龙只会让事情难以收场,于是临时收力打算抵住宇文成龙颈部死穴威胁众人。
也就是这瞬间犹豫让张龙讶异地发现身边多了一张残留着血迹的,双目空洞的脸,看到这张脸的同时张龙只觉腰间剧烈胀痛,仿佛被使大枪的士兵狠狠扎了一下近乎要把自己透体扎穿。
许为在看到陆敏抬手出刀的同时便已经起步,借着无声无影般的轻盈冲刺,提起脚尖作大枪式,一个几乎汇集全身力气的上步前蹬腿直刺向张龙侧腰处的软当。
本就已经全速奔袭而导致未站住身形的张龙被许为一个脚尖前蹬踢飞,整个人的侧腰部位都向着被蹬飞的另一边弓了起来。
落地的张龙重重泄了口气,而后再无半点倜傥模样地怒吼一声,转瞬间又向着许为抢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