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头看许愿，不确定地小声问道：“上学？”
“当然！”许愿肯定道。
她又补充了句：“而且是这个星球最好的学校！”
可花了她不少钱呢。
封离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不明白。
他那副漂亮的温柔面孔稍阴了些，“为什么？”
许愿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不愿意上学，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耐心道：“阿离，只有不断的学习才能让你变强大，才能不被欺负，最后即便没有学会很厉害的异能，学会做人也是好的，知道吗？”
少年僵住，好像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
以往的每一次在荒星重生，封离都是在奴隶场里打拼，踩着血肉和白骨往上爬。
驯兽师说他是一头凶恶的龙，训教好了将来大有前途，所以封离遵循兽性把他撕了。
从来没有人教他该如何做人。
原来他可以做人。
*
开学时间还早，许愿开始着手修理院子并加强木屋的安保措施，因为所在的这个星球充满着危机。
游戏设定还是与现实背景有相融合的部分，比如也有皇室帝国和科技文明极度发达的首都星。
整个帝国已经实行“新人类”计划数十年，所以在能看见人形和兽形的星民都不奇怪，毕竟基因组计划中，融合优良动物基因是其关键。
而荒星是广袤银河系中的一颗偏远星球，这里却是真正的兽人世界，兽人都是天生的。
几百年前，这个星球只是帝国流放囚禁犯罪者的边境，失控的兽人、失败的实验体都一一输送进荒星，可以说是监狱一样的存在。
后来，宇宙爆炸、星球碰撞等意外事故的发生，荒星科技迅猛发展，在帝国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提供优良兽人基因和抗异变安抚药。
医药产业以不可抵挡的趋势崛起，荒星很快便成为帝国最大的供应商之一，其垄断性令人咋舌。
而这辉煌体面的背后，是以非人的掠夺手段控制奴隶。
了解游戏背景的许愿，本来还只当看了一个怪诞故事，直到有天她亲眼目睹两三米高的大猫被鼠类兽人咬死，然后用铁笼子带走。
那个铁笼子的空间并不宽阔，巨猫一进去旁边的铁框就像是受到感应一般突然缩紧，手指粗的尖刺扎进猫的血肉，让它瞬间动弹不得。
她才知道这是个现实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魔法，也没有斗气，只有强大的力量和强权至上的丛林法则，在这种情况下，弱小的人类都只能忍气吞声。
捕兽者成团结队离开，去拿巨猫卖个好价钱，或者是去在狩猎其他兽族。
角落里，少年目光淡漠地望着这副场景，随意地瞥了一眼之后，转移到旁边女孩身上。
她的脸颊有些苍白，双眸依旧漂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似乎很害怕。
还一副担心的模样。
封离心中升腾起嘲讽的笑意，嘴唇勾起了一抹冷冽弧线。
果然是个烂好人，看见谁可怜都想上去救。
许愿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看见他脸色难看，连忙问：“吓到了吗？”
“没……”少年微弱地摇了摇头，抬头朝她露出一丝浅笑。
正要说点什么，有双手越过了头顶，少年浑身一僵。
许愿握住了他的龙角。
封离愣怔，抬起头看见她澄澈的黑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她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纠结一番之后，小声说道：“阿离，我知道你遮盖兽形会不舒服，但是以后我们在外面就藏一藏，好不好？”
话音刚落，封离到对方从哪里拿出来一件米白色长帽衫披在了他身上，刚好遮住他的龙角和尾巴。
“外面很危险，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封离嘴角挂上乖巧的笑容，任由对方牵着往木屋的方向走。
他比较庆幸，自己龙角连带耳朵都被遮住了。
因为此时此刻这两个部位的温度，异常的高。
从外面闲逛回来，许愿还是像往常一样忙里忙外，封离总会一瞬不瞬地注意着她的行踪。
接连几天，许愿不像以前那样隔一天出现一次，而是每天都来。
经常会陪他很久，等他睡着了才离开。
而那件事就好像没经历过一样。
这天日落十时分，女孩正在院子里休息。
封离终于忍不住了，问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疑惑的问题，“为什么不去救那只猫？”
正躺在睡椅上享受日光浴的许愿，一听到猫这个字，猛然坐了起来。
她脸上带着担忧，一双秀眉迅速皱了起来，封离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捻了下衣角。
似乎对她这个反应很不满意，可他设想中的反应也是这样。
其实在不久之后，封离就会明白。
这种情绪，或许可以称之为——嫉妒。
但现在封离只知道这种感觉出来的时候，他很不爽。
想把木屋后面的小山丘都踩平的那种不爽。
许愿叹口气，语气里有些歉疚：“阿离，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虽然很担忧那只猫现在的安危，但我也无能为力……”
说罢，许愿安抚地揉了揉崽崽的头顶，心里不是滋味。
龙崽还这么小，那次画面那样血腥，肯定吓的不轻，自己居然不顾它的感受，装作无事发生好几天。
一想这些，许愿就觉得内疚。
听到这，少年冰蓝色眸光闪了闪，一股莫名的、极淡的喜悦，短暂地从心尖划过。
他的表情也不由自主柔软了起来，抬眸望着少女，想也不想就问：
“姐姐，那如果被抓的那个是我呢？”
封离嘴角噙着笑，目光清澈纯净，一副无辜的模样。
“他们是不是要把阿离的龙角砍掉，然后扒掉尾巴的皮，还是像上次那样抽阿离的血……”
少年突然笑的恶劣，平淡的叙述语气就好像是在问“晚上吃什么”一样。
许愿脸上立刻浮上恐惧，走近把他抱进怀里，“不会的！我一定会来救你，我也不会让别人带走你。”
“是吗？”封离背对着许愿的笑容更浓烈了，他似是害怕地抖了抖肩头，声音也是颤颤的柔软。
“可是那样会很危险，姐姐很有可能……会死哦。”
少年微微张了张唇，目光投向院中新移栽的那棵梨花树，纠结是将会被剥皮剐肉的囚禁告诉她呢，还是将生不如死的抽血注射营养剂的事说给她听呢？
设想了一下，她这样柔弱的纯种人类，应该会吓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