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斐震惊的看着晚上这一切,自己的外甥挟持义子,还有燕国二公子也在,这是闹哪一出?
西楼见状,立即行礼:“晚辈见过尚书大人。”
墨斐疑惑地看了眼他,转头质问外甥:“你不在殿外巡守,在这儿做什么?!”
歌弈剡见到舅舅赶来,更加胸有成竹:“方才左卿鬼鬼祟祟的到后山来,我便一路尾随,没想到看到他和燕国二公子在此商议如何对付舅舅,被我抓个正着,现在人赃并获,还请舅舅处置!”
墨斐的眼睛扫了眼左卿,心里生出了几分猜疑,可是……左卿是自己亲手带回来的人,这么多年来为自己出谋划策,他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但是,剡儿不像说谎……
“什么证据?”他冷冷道。
左卿佯装出一副清者自清的姿态,对墨斐表明立场:“义父若不信我,大可以让左将军搜身,若真的搜出什么证据,我任凭处置!但是义父,我跟随你多年,当初是您的赏识,我才得以进入书院,才能有今日这番地位,您不信我?”
墨斐心里发虚,若真的搜身无果,岂不是伤了他的心,多年心血培养,极有可能因此付诸东流!
歌弈剡发觉舅舅的犹豫,担心再这么僵持下去对自己不利,于是对左卿厉声说道:“既然你觉得自己清白,那就把锦盒拿出来,若不敢,便是有鬼!”
西楼解释道:“左将军误会了,事情是这样的……”
“二公子!现在解释一切都太晚了,要么自证清白,要么,随我去见陛下,让陛下亲自审问你们,看看你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往来,说不定能扯出些和燕国的事。”
“左将军何必咄咄逼人,”左卿沉声道:“虽然你我二人向来不和,但归根结底我们都是在为义父谋事,你真的想撕破脸皮吗?”
“是,又如何?!”他将剑用力压下去,剑锋划过肌肤,将一层皮刮了下来,鲜血泊泊而出,瞬间染红了衣襟,在场的人都看得心头一凉。
歌弈剡见他磨磨蹭蹭,干脆自己动手,翻出了锦盒。
“看吧,这就是证据!”歌弈剡高扬着手里的锦盒,对墨斐道:“他们在这种地方密会,怎会有好事!舅舅你还不信我吗?左卿他就是叛徒,从头到尾都是!”
墨斐面色骤寒,正要发作,却见歌弈剡打开的锦盒里,掉出来的竟然是一枚血玉。
歌弈剡不敢相信区区一枚血玉竟然能动摇堂堂尚书令,不敢置信地问他:“你说能对付舅舅的就是这东西?你……你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
左卿的视线看向西楼,两条剑眉迅速皱到一起:“燕国王室血玉,能活腐肉,生筋骨,可惜……”他失落的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片的玉,“被你毁了。”
西楼长叹一声,对歌弈剡道:“歌将军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抓了人,解释也不让人解释,这下好了,如此稀有的上等血玉,就这么……就这么碎了!”他急步走来走去,又对墨斐说:“大人不知,我与左掌事相识已久,只是碍于我的身份鲜有走动罢了,在上月,我得知燕国王宫得到了能起死回生的血玉,便想要来送给左掌事,奈何我不过是一个质子,只有花重金请人从王宫偷取……”
“血玉用于何处?”
“京都暗潮涌动,潜藏了不知多少杀手,左掌事担心会危及到您,所以托我找血玉,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你们不敢光明正大的拿出这件宝贝,便趁着冬狩之际,在后山交易?”墨斐细问。
“怎能说是交易!”西楼连忙更正,“这血玉是我赠予他的,不求回报!”
墨斐的心结这下全解了,换上笑容对左卿道:“血玉没了便没了,我身侧,明里暗里布满了护卫,不会有事,你放心吧。”
“可是,那些官员一直反对您,我担心他们……”
墨斐摆了摆手,丝毫没有害怕可言:“那些迂腐之人不必忌惮,他们应该担心担心自己的小命。”
“既然义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再劳烦西楼去帮我五湖四海的找仙丹妙药了。”
父慈子孝,可真是令人羡煞,歌弈剡却是气的牙痒痒:“好一个书院掌事,竟然合起伙来陷害我!左卿啊左卿,今日我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贼喊捉贼,你等着,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用力将剑收回剑鞘,恶狠狠的看了眼一旁的西楼,回到了墨斐身边,脚刚落地,迎面而来一巴掌,随即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吃惊地看着舅舅,正要辩解,身后压上来几个侍卫将他按住,立即押送离开。
“好孩子,你受惊了。”墨斐上前两步,微笑着说,“剡儿总归是王爷的儿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回去后我定要好好教训,不会再有下次。”
“义父严重了,左将军与我的误会至今不能和解,我早已习惯,就怕……经过此事后他会频繁滋事,对义父造成影响。”
“剡儿虽然冲动,但还是顾全大局,这点你不必担心。”
左卿点了点头,有些惭愧:“义父说的是,既如此,以后我让着他一些,谁让他是弟弟呢。”
墨斐欣慰的笑了笑,看到他触目惊心的伤口,忍不住心疼起来:“你的伤需得及时医治,回去后我立即传医去你房中,这几日就不要碰水了。”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义父不必担忧,我的伤不重,自可痊愈。”
“狩猎随行有不少太医,不用白不用,听义父的,赶紧回别院待着,我立即请太医过去!”说着,不给他再婉拒的余地,急匆匆地离开去请医。
等所有人都走后,左卿才去检查脖子,手指触及到一道狭长的伤口,柔软的皮肉外翻,湿答答的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西楼急忙过去帮他止血,嘴里念叨:“意外意外,怪我没有考虑周全!幸好没有伤及血脉,否则我可就……”
“可就什么?”
西楼为了检查他的伤一直低着头,听到他这番话里有话,立即抬头避开,手仍旧帮他按着伤。
“你都伤成这副惨样,还有心思说笑?人都走光了,你干脆就明说吧,接下去是何打算?”
“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接下去,就看歌弈剡对我的仇恨到了什么地步了。”
“什么意思?”
“歌弈剡这次带了三千人随驾冬狩,整个狩猎场都是他的人。若我已经激怒了他,那么你觉得,他会不会趁此良机对我痛下杀手。”
“你再布下陷阱,让他进来?”
一抹寒意在左卿脸上慢慢蔓延,“歌弈剡这几年来借着职位之便干了不少龌龊事,要不是墨斐替他善后,恐怕早就被太子一党对付。所以,在墨斐的眼里,歌弈剡远远不及我,这次他又落下了冲动自私的印象,我想,只要我再给他一记重击,他便会彻底失去如今的地位,墨斐也不会再对他有任何的期望。”
西楼拍手叫绝,但转念一想,又心生害怕:“他毕竟是王爷的儿子,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怕对你我不利。”
“没了官职的歌弈剡,不过就是王府的一条狗,能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一日后。
左卿房内一盏灯亮着,在绿纱窗下发出幽幽光影,对面的人握着酒杯,酒水上几片风干的梅花遇酒化开,像是一滴鲜血旋转在杯中。
左卿盯着他手里的酒,淡淡的微笑,“你什么时候学会酿酒了?”
他笑了下:“这是阿衍教的,学艺不精,凑合着喝吧。”说着替他倒了一杯。
左卿将酒一饮而尽:“她不是最宝贝这个配方,前些日子我还问起这梅花酿,她怎么说都不肯透露!”
西楼将酒杯端在鼻下,缓缓摇晃起来,悠闲地说:“虽然没学到精华,可也仿了三分,改日再向她请教。”
“还是说正事吧。”左卿将酒杯推开,“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西楼吧唧下嘴,有些意犹未尽,不舍得放下茶杯,对他道:“当然是为了歌弈剡,在后山的时候我看你胸有成竹的,可是一整日过去了,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明日就是首次狩猎,一共三次,等结束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左卿不屑一笑,“看来如果我不给你吃粒定心丸你是睡不着了。你帮我去放一个消息,就说明日狩猎,我会去西面的林子,至于理由,你帮我想一个。”
“怎么,你想以身试险?”
“既然你不信我,只好证明给你看,也顺便催催他,明日我让他空手而归,他定会迫不及待再次出手,钻进我们的圈套。”
“那如果不中计呢?”
左卿平静的眼眸子里浮现出一道冰冷的光芒,连同那脸上的笑都寒了几分,“他一定会去。”
西楼皱着眉想了想,依旧持疑,“若是不中计,再让他上当可就难了。”
左卿端起酒杯,“明日日落前,我一定让你看到结果。”
转日,苏衍一把把还在酣睡的言真从床上揪了下来,一边激动地叫着,“快起来!今日狩猎,所有人都去了,你架子也忒大了,难不成还要人八抬大轿来请你?”
言真还想赖床,与她扭捏起来,他的手劲大,一推便轻松推开了她。他半个身子着地,半个身子还裹着被子赖在床上,嘴里嘟囔着:“大清早的,你吵我清梦了!”
苏衍双手插着腰在那里又碎碎念,“看来天上地下也只有我苏衍看过堂堂前大将军言真的睡相,要是我传出去,你就等着在万千少女心中的形象破碎吧!祝你的形象早日碎成渣!”
言真一听自己要被陷害,噌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一头乌发十分服帖的垂在胸前,脸颊红润,像极了那云来阁的姑娘!他连忙求饶:“好姐姐,我可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能陷我于不义!”
苏衍得意地笑:“那就赶紧的,我们可是陛下钦点参加比试的,如果连几只野味都不打回来实在说不过去!”
言真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四堂参加狩猎比试的日子,他立马跳下床说:“诶呀!差点忘了,我得赶紧梳妆一番,你在外面等我。”
苏衍下意识看了眼角落的梳妆台,他为了能在人前展示最好的气色和姿态,居然大老远把梳妆台也搬了过来,恐怕连宫里的妃子都没他夸张,啧啧称奇:“七尺男儿却在镜前搔首弄姿,可谓奇观,在下望尘莫及呀!”
言真一脸娇羞地将她推出了门外,然后坐回梳妆台前,描眉,点唇,最后用象牙梳子梳理他那头永远像绸缎一样的发,在头顶挽了个发髻,插上发簪。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出神,手伸向自己的额头,轻轻抚摸过那道被隐藏在碎发下的刀疤,他的表情一点点凝固,如一把利剑。
“你赐给我的,我一直记得一清二楚!”
苏衍扒拉着窗催促道:“好了没?!我可走啦!”
言真扯了个笑,勉强忘记了痛苦,对外头喊道:“好姐姐,再等一会儿,我还未抹香呢!”
窗外的人差点没摔在地上,好家伙,我都从未抹过香,果然是我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