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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断魂曲(二)

    “哎呦呦,这小脸蛋比我那苦命的若烟还要美三分哪!”

    春风度里,老鸨赛金花围着沐桃月转了好几圈,甩着帕子满意的点头:“小身段也够风流,回头换上咱们的衣服就更美了,会弹琴吗?”

    沐桃月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老老实实的回答:“会一点,不精。”

    “不精没关系,这里有琴师教你。”赛金花掐了掐她的脸蛋,转身问人牙子,“多少钱?”

    人牙子伸出三个手指头:“三百两,不二价。”

    “三百两?太贵了,这丫头除了好看,什么也不会,我都得从头调/教。”

    “我说金花妈妈,好看还不够?要是长得歪瓜裂枣的,再调/教也没人看不是?”林松找来的人牙子油腔滑调的跟赛金花讨论价钱,“三百两,很合适了。”

    “雏儿?”

    “那肯定啊,您调/教好了,开/苞的时候准能卖个大价钱!”

    听着两个人像讨论货物一样讨论着自己的价格,沐桃月忍着心中不适,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

    赛金花考虑了半天,叫来两个婆子把她领下去检查身体,两个婆子上下其手的把她全身都摸了一遍,给她换了件桃色的长裙,然后带回前厅给赛金花看。

    “哟,这一打扮还真是个可人儿呢!”眼见沐桃月打扮过之后冰肌玉骨千娇百媚,赛金花满眼都是笑,但面上还是一幅无所谓的神态:“就是看着木讷了些,不招男人喜,一百两吧,城里高官的小妾也不过这个价。”

    人牙子摇头:“一百两可不行,二百八十两,你要是不乐意,我可带着她去金凤阁了。”

    “慢着!”赛金花拦住他,眼珠子转了半天,最后一咬牙:“行吧,我这也是实在没人了,今儿就让你赚把大的,二百两,人留下。”

    议好了价格,人牙子跟着人下去拿钱,把沐桃月一个人留在了前厅,刚才给她检查身体的一个婆子凑到赛金花面前耳语了几句,赛金花顿时眼睛一亮。

    “我瞧瞧我瞧瞧!”她抓起沐桃月的胳膊把袖子撸起来,只见白皙如玉的手臂上赫然一朵红艳艳的桃花。

    赛金花瞅着那朵桃花眉开眼笑:“守宫砂?”

    婆子回答:“验过了,是守宫砂。”

    “啧啧啧,你这父母也是够狠心的啊。”赛金花看似心疼的摸摸沐桃月的小脸,“受了不少罪吧?”

    守宫砂自古有之,外界只说是用朱砂喂养的守宫兽经过捣治后点在女子手臂,行房事后则自动消失,却不知所谓的点手臂乃是刺破皮肤,放血之后将守宫砂揉进肌肤里层,再配以丹药内服,如此要反复一两个月,直到守宫砂完全进入肌肤,搓洗不掉为止。

    守宫砂面积越大,需要牢固的时间就越久,沐桃月低头看着自己手臂,想起七岁那年,为了这朵桃花,反复吃药揉砂整整半年,每日疼的掉泪,爹娘却是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她的哭闹撒娇不理不睬……

    她想着,轻轻用袖子遮住了桃花:“小时候的事不记得了,爹娘也是为了我好,这会儿不就引得妈妈心疼我了?”

    “这小嘴还挺会说的。”赛金花满意的拍拍她的手,“我心疼没用,得让男人心疼才行,既然来了这里,以前的往事就一笔勾销,我得给你起个新名儿。”

    她摸摸沐桃月粉嫩的脸蛋,水灵灵的白里透红:“就叫……小蜜桃,如何?”

    沐桃月被这个俗气的名字惊呆了,愣了一愣还是款款下拜:“多谢妈妈赐名。”

    “真乖~~刘婆子,给小蜜桃收拾个住处,就住以前怜梦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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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沐桃月顺利进了春风度,每日里学规矩,学唱曲,学弹琴,老鸨赛金花当日一时冲动花了二百两银子买她,睡了一觉就后悔了,这小蜜桃虽说人长得美,年纪可是不小了,现下只能让她拼命的加紧练习,打算十日之后就办个开/苞宴,把钱赚回来才是正事。

    “彤儿辛苦了。”沐桃月对着来给她送洗脸水的丫头彤儿道谢,“把盆放在那里就好,我自己洗。”

    “那我等着姑娘洗好端出去。”彤儿很喜欢这个新来的蜜桃姑娘,人很和善,不像其它人一样对她不理不睬。

    沐桃月这几日在彤儿这里得了不少情报,那三个死去的女子都是春风度的头牌,头牌一共有四个,人称“四仙姝”,现今只剩了一个叫晚棠的,每日疑神疑鬼,把自己关在厢房里不出来。

    三位死者临死前都接待过同一位客人,宗正卿赵平,虽说官职不大,却是皇家宗室之人,她报给了林松,林松不敢怠慢,报给了开府府尹,又发急报给在新乡办案的大理寺卿尚辰,请求协助。

    如今还是要想办法接近那个叫做晚棠的头牌,看这个情形,她大约是知道些什么……沐桃月一边梳头一边想着,呆呆的对着镜子发愣。

    “姑娘在想什么呢?”彤儿见她发愣,笑着说,“莫不是今晚要开始接待客人,心中紧张?”

    刚才婆子来通知过了,让沐桃月今晚开始试着给客人唱曲儿,算是为她几日后的□□宴拉拉人气。

    不过李乐康派人捎了信进来,说是会想办法保护她,让她不要害怕。

    “是有些紧张,怕伺候不好,被妈妈责罚。”沐桃月拿了桌上的点心给彤儿吃,“昨日妈妈给的桃花酥,你吃几个。”

    彤儿高兴的抓起一个三两口吃完:“我得去干活了,姑娘也快些打扮,今日有琴师来教琴,早去占个好位子。”

    “琴师?琴师不是思遥吗?”沐桃月记得这几日教自己练琴的琴师是个瘦瘦小小的年轻男子,叫思遥。

    “思遥是咱们楼里的,妈妈还从外面请了一个,是个很有学问的郎君,人也好看。”

    彤儿可爱的苹果脸红通通的:“他叫做秦云,三日来一次,楼里的姑娘们都喜欢他。”

    沐桃月斜着眼一咏三叹:“哦~~都喜欢哦~~”

    “姑娘笑话我,不理你啦!”彤儿说着端起盆,低着头害羞的跑出去,沐桃月调皮的吹声口哨,转过头继续对着镜子打扮。

    小女儿家心事就是多哟,不像她这个心如止水的小寡妇,一门心思好好干活,赶紧打扮好去抢个绝佳位子,学个曲子回去弹给寺正大人听。

    沐桃月抿着嘴,看镜子里的自己笑的春意盎然,寺正大人听高兴了,会不会夸一句桃桃才貌双全呢?

    她还是低估了楼里姑娘们的热情,等打扮完匆匆赶到的时候,前厅已经七七八八坐满了,坐在最前排的是一位穿胭脂色薄罗长袍的女子,艳丽的脸上眉眼凌厉,没什么表情。

    沐桃月找了个地方坐下,悄声问旁边的紫荆:“紫荆姐姐,前面那个冷美人是谁呀?这么好看,我怎的从未见过?”

    “她几日不出门了,你来的晚自然没见到。”紫荆低声回答,“这便是四仙姝之一的晚棠姑娘。”

    沐桃月点头,原来这就是晚棠,一会儿学完琴要好好跟着她,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正想着,前厅的姑娘们一阵骚动,紫荆开心的扯扯她衣服:“来了来了,云郎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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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东京城二百多里的新乡县,子书俊正站在一处围墙下,跟墙头上一只黄花狸猫对视。

    那小猫肉滚滚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正伸着小爪子努力去够一枝盛开的桃花。

    不知怎么的,他就想到了那个总是好奇的跟着问东问西的小女子,小脸圆嘟嘟的,眼睛又大又亮,跟这只小猫可真像。

    那日天不亮就不告而别,把她一人留在小院,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这几日没有她在耳边寺正大人寺正大人的叫着,还真是不习惯。

    他很想她。

    正想着,小猫突然从墙上跳了下来,优雅的伸了伸懒腰,冲着子书俊“喵~”的叫了一声,然后顺着他伸过来的手臂,跳进了他怀里。

    子书俊心情大好,对着追出来的猫主人态度诚恳:“我想买这只猫,多少钱?”

    小猫在他怀里舒服的蹭了蹭,喵喵叫了几声,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三十两银子买只猫,仿佛捡了大便宜的子书小王爷抱着小猫步履轻快的回府衙,想给表兄显摆显摆,左拐右拐来到书房,发现尚寺卿在书桌前以手撑头,对着一封信眉头紧锁。

    “兄长何事发愁?”子书俊不解,新乡的案子进行的很顺利,最多再有两天他们就可以回去了,莫非是出了什么岔子?还是说大理寺那边出了问题?

    尚辰见他来了,把信收起来,思量再三,斟酌着开口:“你可记得临行前我与你说过的春风度一案?”

    “小弟记得,春风度接连死了两名女子,皆是窒息而亡,开封府林松捕头正在全力调查。”

    “我们离开东京城第二日,春风度又死了一位女子。”

    “连死三人……凶手着实狠辣。”子书俊摸摸怀里的小猫,“莫不是林捕头查不到线索,开封府要把案子转给大理寺?”

    “不,林捕头的坊丁提供了一些线索,其中一部分涉及到了本朝官员,所以向我提请大理寺介入。”

    “嗯,林捕头本次的坊丁倒是机灵。”

    “那坊丁你熟悉的很。”尚辰捏捏眉心,有些头疼。

    “你的使女沐桃月自请协助查案,把自己卖进了春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