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赵大交代,女尸滚下河堤之后,那人跑下去找了一阵,最终只找了空麻袋上来,女尸却不见了。
“兴许掉进河里了,黑灯瞎火的越想越害怕,那人也怕,只捡了麻袋上来,催着我赶紧走。”
“那个人长什么样?家住哪里?”子书俊沉声问道。
“长的……很普通,个子不高,干瘦干瘦的,手上有不少黑色的伤疤。”赵大努力回想着,指了指自己右边眼睛下方,“这里起了水疱,手上也有!”
“水疱什么样子?”在一旁静静听着的沐桃月突然插嘴,“黄色还是红色?”
“黄色吧?太黑了看不清。”
“那人有没有挠过水疱?”
赵大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反正我看见他的时候,一次也没挠过!”
沐桃月点点头,若有所思。
子书俊见她这样,知道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又问了赵大几个问题。
“他从潘楼东街街口那里等着我,回去的时候也是把他送去那里的。”赵大说,“应该就在那附近住,因为他带的那堆工具死沉死沉的,肯定走不远。
子书俊站起来告辞:“你且先养病,待病好了去开封府自己领罚。”
“什……什么罚?”
“知情不报,要听三日的训诫。”
听说只是训诫,赵大松了口气,一叠声的应着:“是!是!小的病一好就去!”
——————————
离开赵大家,子书俊带着沐桃月往潘楼东街去:“你刚刚问过赵大水疱的事情之后便一直未开口,可是有什么发现?”
沐桃月点点头:“赵大说的那种水疱,是烫伤。”
“烫伤?”
“外观呈淡黄色,表皮薄,透亮,无痒感,两到三天之后萎缩,表皮开始发黑。”她一条一条说着,“明显是烫伤。”
子书俊点点头:“接着说。”
“寺正大人觉得,何种人会被烫伤?”沐桃月点点自己眼睛下面,“烫到这里,还有手。”
“大约是……烧窑的?”
“烧窑人通常会带面罩和手套,不会有那么多烫伤,而且若被烫到创口会很大。”
“那是何人?”
“厨师呀!”沐桃月得意的把手背在身后,乐呵呵的摇头晃脑,“厨师做饭会不小心被油溅到,创口不大,七日后自可痊愈,所以新伤摞旧伤。”
子书俊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不由的加快了步子,想快些去潘楼东街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住着厨师,他迈开腿大步流星的走着,走了一段之后停下来回头看,自己身后的小女子一路小跑紧跟,累得气喘吁吁。
小脸跑的红扑扑的,真好看。
“快些找到嫌犯,找到后,今晚带你去吃樊楼的坑羊。”
“真的吗?”沐桃月瞬间不累了,一双大眼睛变得贼亮,“听说樊楼的坑羊天下一绝,要排队才能吃到呢!”
小王爷得意的扬扬下巴:“我不需排队。”
“那便快赶路吧,午饭也不吃了,早些抓到嫌犯,便可早些吃好吃的!”她一马当先越过了他向前跑着,“寺正大人快一些,莫要耽搁!”
子书俊提了提手中的宝剑追上去,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上添了些许暖意,一顿美食便能勾的她如此卖力,像只迫不及待扑向诱饵的小肥老鼠,可爱至极。
两个人来到潘楼东街街口,沐桃月四下张望着:“若说赵大吓病了,那个人会不会也吓病了?我们可打听打听这附近谁家的职业跟厨师相关,最近又没有去上工的。”
“如此打听会不会太招摇?”子书俊皱着眉头沉思,“恐会打草惊蛇。”
“寺正大人。”她扯扯他的衣角,指着离街口不远的一个拐角处,“你看那辆小车。”
他看过去,是一辆两轮的小推车,车上放着炉子以及铁锅等一应工具:“那是何物?”
“街上卖炸货的摊子呀!”沐桃月跑过去趴在锅上闻了闻,“是炸小春鱼!”
子书俊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也能闻出来?”
“没错,就是小春鱼的味道,你看这筐里还有几只死鱼呢!肉都发黄了,该是放了好几天。”她笃定的点点头,去敲小车旁边的门,“请问有人在吗?”
她连敲了好几下,大门轻轻开了一条缝,一个瘦瘦的男子露出半张脸,眼睛下面有浅浅的黑色疤痕:“找谁?”
“我是路达车行的,前几日有个车夫说客人在他车上拉下了东西,说那个客人住在这附近,所以我们来挨家问问。”沐桃月说的很从容。
男子面无表情:“我没半夜租过什么平安车。”说着便关上了门。
沐桃月有点高兴的回头冲子书俊小声说:“他心虚啦!”
子书俊点点头,让她站到自己身后,他上前去敲门,敲了许久都不开,不多时院子里传来响动,他一脚踹开大门,发现那个瘦瘦的男子正准备翻墙逃跑。
他两步上前把男子拉下来,一脚踩在胸前,剑尖指着男子的咽喉,厉声喝道:“为何逃跑!”
男子转头不语,只是眼神时不时看向院子的某处。
子书俊示意沐桃月去看看那处有什么异常,她走过去,只觉得脚下松软,泥土好像被翻过的样子,于是从墙角拿了把铁锨挖了几下,很快就挖到一个东西。
“寺正大人,是头冠!”
“再挖深些,看看还有什么?”
于是沐桃月又往下挖,很快便挖出了头冠的全貌,做工精美绝伦,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她戴上手套,双手插进土里想把头冠捧出来,谁知头冠却像生了根一样根本拽不动。
她有些着急,手上便更用了些力气,用力的向外一拽,头冠被提了起来,与头冠相连的,是一只紧紧抓着头冠的手!
沐桃月吓得尖叫一声扔了头冠,面无血色的坐在地上全身发抖,站也站不起来,子书俊见状手上用了力气,男子的脖子微微渗出血来。
“说!埋的何人?”
男子胸口被他踩着,挣扎着大口呼吸了几下之后,哇的一声崩溃大哭起来。
“愚妇被钱蒙了心,到死都不撒手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