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的车行不少,不过能租平安车的就几家,大多集中在城外的官道附近,子书俊带着沐桃月往那边去,一路上她的小嘴叽叽喳喳就没停过。
“寺正大人,您看这斗篷上面还有毛毛呢!”
“寺正大人,您看这折枝花草的图案多漂亮啊!”
“寺正大人,您看我肩膀上绣了只小燕子!”
“寺正大人,您看我袖口的珍珠,在阳光下会发光!”
“寺正大人!“
“寺正大人!”
…………
……
子书小王爷只觉得身边围了三千只小麻雀,一声一声吵得他脑仁都疼。
“吃吧!”他买了根糖葫芦给她,暗示她闭嘴。
沐桃月接过来咬了一口,眉开眼笑:“寺正大人!我的罗裙是竹青色,跟斗篷很配啊!”
她是真的开心,自打夫君去世,除了偶尔的白色素服,她的衣服只有蓝灰黑三种颜色,小县城也没什么好料子,洗上几水之后就都变的乌糟糟的毫无光泽。
小王爷虽然霸道,不顾她意愿硬要她换衣服,可穿上新衣服的那一刻她是打心眼里的欢喜,不过双十的年华,谁家的女子不爱漂亮衣裙呢?这衣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丝滑柔顺,单单只是摸一摸,便让人心情愉悦。
子书俊看看她,小女子换了身衣服,一下变得俏丽起来,虽说以前也好看,但这会儿却是更加娇艳,刚才店主推荐斗篷,他一眼就看中了,生机盎然的青色,折枝花草的图案,左肩膀位置绣了一只振翅欲飞的燕子。
很衬她。
她手里拿着刚刚买的糖葫芦,一边吃一边还在说话,糖葫芦红艳艳的,她的嘴巴也红艳艳的,眼睛又大又亮,弯成月牙的形状冲着自己笑。
突然觉得没有那么吵了,他想,许是自己对女子的耐受能力提高了,这样下次表嫂再办相亲会,自己就能多坐半个时辰,表哥也能少骂自己两句……
沐桃月吃完了糖葫芦,认真仔细的擦干净手,又摸了一遍斗篷上的毛毛,真舒服啊!
“寺正大人。”她指了指前面,“车行到了。”
路达车行是最大的平安车行,门口挤挤挨挨停满了平安车,一见来人了,大家呼啦一下围过来,七嘴八舌的揽着生意:
“客官要租车吗?”
“拉货还是搬家?”
“租我的,我这车可干净,天天擦。”
“谁不天天擦啊,客官您要去哪里?我这长途短途都行!”
子书俊想了想:“我租辆车,半夜跟我去拉点东西。”
人群顿时散了大半,剩下几个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个矮胖的汉子挠挠头问:“半夜哪?客官您要拉什么?”
“拉点货,用麻袋装的。”
一听用麻袋装的,剩下几个人都摇头:“这活不接!您去别处问吧!”
子书俊拦住了那个矮胖汉子,“为何不接?”
“要是往日倒是无所谓,只是我们这里刚出了事,大伙儿正害怕着呢!”矮胖汉子解释道,“要不您往前面找那些散户问问,给钱多的话,说不定有人乐意去。”
“出什么事了?”
“嘿,您要租车便租车,打听这个干啥?”
“讲讲呗,大哥。”沐桃月睁着天真的大眼睛,“是鬼故事吗?我最爱听鬼故事了。”
“这么娇滴滴的小娘子怎的爱听这个……”矮胖汉子被她看的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微微侧身,“也不是鬼故事,没有鬼。”
“那是什么?”
“我们这里的赵大,前几天夜里……撞了邪了!”
“撞邪?”子书俊皱皱眉,“如何撞邪?”
看着把自己夹在中间的两个人,矮胖汉子也不着急了,干脆一屁股坐在车上,盘起腿慢条斯理的说起来:“前几日来了个租车的,跟你们一样,要半夜拉东西,正巧赵大最近缺钱,就接了这个活儿,结果半夜那人搬上来一个麻袋,听说里面……”他俯身向前压低了声音,“是个死人……”
“死人?然后呢?”
“然后赵大就一病不起,这不两天没来了,大家都说他撞了邪,所以最近这段时间谁也不想接夜里的活儿,更别说你这用麻袋装东西的了。”
“赵大住哪儿?”见矮胖汉子狐疑的盯着自己,子书俊掏出腰牌给他看,“大理寺的,要找他问问尸体的事。”
“哟,官爷!”汉子赶紧从车上跳下来,“我可是什么也不知道!”
“嗯,赵大家住哪里?”
“顺着这路一直走,左手第三条巷子拐进去,门上贴着符的那家就是。”
子书俊抬腿就走,沐桃月一个劲儿的鞠躬道谢:“谢谢大哥指路,谢谢大哥指路!”
“走啦。”他不耐烦的回头催他,见她一路小跑的过来,忍不住嫌弃,“提供线索本就是百姓分内之事,有甚好谢的?”
沐桃月撇撇嘴,没敢说他不懂人情世故:“人家若是说不知道,寺正大人也没有办法不是?”
“哼。”小王爷傲娇的扭过头。
“嘿嘿。”她开心的抚了抚斗篷上的毛毛,“寺正大人身份尊贵,不说谢字也是情理之中,以后我跟着您,所有的道谢啊道歉啊都由我来!我脸皮可厚啦!”
“……我不会犯错,不需道歉。”
“也是,寺正大人英明神武,不会犯错的!”
子书俊见她捧着小脸一脸讨好的样子,忍不住悄悄扬起嘴角:“溜须拍马哄骗上司,扣月钱。”
“别啊寺正大人,我句句发自肺腑,您别扣我工钱呀!”
带着微微暖意的春风拂过,被扯住袖子的小王爷硬生生板起脸,听着她一句接一句讨饶的好话,却不曾察觉自己眼角眉梢皆是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