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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界内如冬,冷得人牙齿打颤。

    鹅毛大雪倾覆而下,迎棠白花花的身子与雪地融为一体。

    虽说兔子不怕冷,但这也忒冷了。

    她下意识往身旁的“暖炉”靠过去,被小老虎吼了一声。

    他左侧的胡须被拽断好几根,如今看着被电了似的,一点也不威武。

    头冷,爪冷,脚也冷。

    迎棠往后退,踩着老虎尾巴当脚垫。

    朝冽一掌把她推开。

    迎棠又踩上来:“要冻死就一起!”

    朝冽怔住,收回爪子,莫名地凝视她。

    她动不动就对他充满杀意,但又偏生不让他独活,方才还喊着“要死一起死”。

    为何?

    他一时有些想不透,但心里头就像划开了一个火折子,燃起一簇小火苗,有丝丝暖意。

    这界太大,乱找只会失去方向,最后冻死。

    迎棠戳戳他:“快想办法。”

    朝冽眯眯眼睛,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小黑点。

    那里有极强的灵力波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

    迎棠竖起耳朵,听到无数根藤蔓攀爬的声音,本能地颤栗。

    若她还是真魔期,这些都是小打小闹,没在怕的。

    “什么丑东西,竟敢囚困本姑娘,还不快滚出来受死!”

    朝冽打了个呼噜。

    他有时真佩服小兔子的这股彪劲,早前面对他时也是。明明弱小,气势却比谁都大,脾气比谁都横。

    果然,诡异的寂静后,一棵巨大的依兰树精赫然从山头上飞扑而下,渐起一圈雪尘。

    猛烈的杀气如凌冽的寒风,刮刀子一般飞过来,朝冽登时弓起身子,瞳孔缩成一条竖线,戾气重得那依兰树都顿了一顿。

    一根粗长的树枝从天而降,迎棠小腿一蹬,险而又险地躲过。

    “臭猫,你配合我!”面对困境,迎棠的字典里没有退却二字。

    她掏出一把珠钗扔给朝冽。

    稀里哗啦的,砸了小老虎一脑袋,赶着出嫁似的。

    朝冽肆起的杀意一下子被她砸蒙了。

    “碰上本姑娘算你倒霉!”迎棠放大话是六百年修来的,更何况这些对从前的她来说,是“陈述即将到来的事实”。

    那依兰树挤兑出一张吃过小孩似的嘴来,哈哈大笑,无情嘲讽。

    无数根枝条瞬间落下来,一地依兰花香。

    皑皑白雪隐秘了迎棠的踪迹。

    她几个跳窜蹦上树干,见到缝就往里插簪子。

    这些簪子都是海棠花枝做的,比不上水月大能做的法器好用,但都是注入过迎棠灵力的灵物。

    “你这花太丑太臭,本姑娘给你嫁接几株新的!”

    话音刚落,插上去的簪子便疯长开来,啵啵啵开出团团簇簇的海棠花。

    朝冽愣在原地,仰着头,任凭冷冽的风雪抚过他乳白色的耳朵尖。

    原本浓郁的依兰花香中,夹杂着一丝悠悠的海棠花香。

    他竟然不觉得讨厌……

    “臭猫!还愣着干嘛!”迎棠彼时被发现,已经被树枝缠成一团。

    朝冽回神,难得理智作战。

    他熟稔地从满地金银中扒拉出一根簪子咬在嘴里,围着依兰树跑开一圈。

    大雪把迎棠砸了个透心凉心飞扬,她被树枝甩来甩去,喉咙里过的冷气如刀,吐出几口血来。

    小老虎衔住簪子飞快画了一个阵法。

    他两腿立起,飞速画诀。

    阵法启动,他又掰断几根簪子往里面扔。

    霎时间,地上掀起一阵龙卷风,风裹挟着熊熊火焰把依兰树团团围住。

    依兰树痛苦地哀嚎,把迎棠甩得更大力。

    迎棠趁着靠近树枝的机会,从储物戒里取出那根海棠花枝,将浑身法力凝在上头往那棵树上一点。

    她嫁接上去的海棠花枝瞬间生根,直往依兰树干里钻,疼地它不断哀嚎。

    “本姑娘是落魄了,但还没到收拾不了你的地步!”

    她趁机翻身而下。

    朝冽跑过来一把接住,摔小崽子似的把她丢到后背上。

    迎棠当即拽住朝冽脖子上的红绳:“快跑臭猫!”

    依兰树愤怒地抖动,骤然间山崩地裂,大雪自上崩塌,银白色的瀑布骤然倾泻而下。

    依兰花瓣如飞刀直射二人,朝冽灵活地躲闪。

    迎棠一爪握着红绳策虎奔腾,一爪以海棠花枝当剑,唰唰唰打开飞来的枝叶。

    朝冽嘴里含着一串耳环,回首吐出,那耳环所到之处长出结实的花墙,暂时挡住了依兰花瓣。

    可惜他如今灵力匮乏,那花墙很快就被大雪淹没。

    眼看雪崩的长线要追上来,迎棠思索着用什么法器能顶住,不断往后抛。

    心疼得不行。

    她的首饰盒本来也没剩多少好东西,现在都要空了!

    “臭猫,前面有悬崖!”

    朝冽急急停住,转身。

    尾巴险而又险地悬空。

    依兰树轰隆轰隆追上来,一枝缠住老虎身子把它吊起来。

    迎棠被甩下来,往侧边滚啊滚,撞到一座掩埋在风雪中的假山。

    和她们在冥界发现的那个假山一模一样。

    这是出口。

    她只要当下催动灵力,就能出去。

    崩腾而下的雪浪越靠越近,整个界眼看就要崩塌。

    迎棠翻坐起来。

    朝冽的灵力早已消耗殆尽,唯剩下一点维持活动,他用牙撕咬着依兰树枝,鼻子里呼噜呼噜发出气声。

    依兰花枝缠得更紧了,他呜咽出一口气,被仰着吊起来。

    细枝在它身上鞭笞出累累伤痕,触目惊心。

    血滴下来洇在雪地上,依兰花的树根碰到,竟兴奋地打颤,更加卖力地鞭打他。

    他早已熟悉这些伤痛似的继续撕咬它,那双银色的眸子瞪着她,仿佛在说:“还不滚?”

    迎棠也想走啊,但这该死的界要是塌了,他必定身死魂灭,她出去有什么用!还不是死一个趟三个。

    迎棠不浪费片刻,忿忿站起来,捡起海棠花枝,毫不犹豫地愤然而上。

    朝冽蓝宝石一般的眸子忽然缩成一根细线。

    它想看得更清楚些。

    白茫茫一片中,那个白乎乎的小白兔紧握一根脆弱的海棠花枝冲过来,她不停往细枝里灌注着灵力。

    她一次又一次被团成球滚开老远,却一次又一次爬起来,被依兰树枝扫地遍体鳞伤。

    赤红色的血在浩瀚的白中无比刺目。

    “我恨死依兰花了!”她嘴里还说着大话,“本姑娘今日一定要扬了你!”

    她的长耳朵被刮出数个伤口,与他咬的那个融为一体。

    她的魔力几近透支,豁出命去,好不容易冲杀到他跟前:“臭猫,接住!”

    朝冽回过神来,趁着依兰花枝甩他的时候,扬爪勾住她掷来的花枝。

    不知怎么的,他好像会用它。

    他把最后一点灵力灌注进去,低吼一声。

    花枝如剑,劈开依兰树粗壮的枝丫。

    咚!

    他直直落下去,咳出一口粘稠的血。

    “臭猫!”

    迎棠跑过来,扯住他的胳膊,扯不动,又绕到他身后用力推、用脑袋顶,两只后腿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扑腾着,“快站起来,出口就在前面了!坚持住!”

    坚持住。

    万年来,他头一回听到这三个字。

    朝冽思绪清明了些,紧咬牙关,踉跄地站起来,一爪揽住她奋力往那石头处一跃。

    雪崩线扑来的一刹那,迎棠用最后一丝灵力打开了界门。

    二人掉出界,滚开数十米。

    风雪界内的声音再听不见一丝一毫。

    碎裂的假山上,那株依兰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来。

    “咳咳……咳咳……我就说嘛,今日要扬了你。”迎棠呵呵轻笑,转身,嘴角又涌出一丝血。

    灵力枯竭,仿佛身体被掏空。

    她该不会又要死了吧。

    一根随便冰淇淋躺在她身边,身体剧烈地起伏着。

    她好想吃冰淇淋……

    须臾,迎棠的眸子清明了许多。

    对啊,他还活着,她就不会死。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都得分她半口。

    她勉强起身,嗅到自己浑身的依兰花香,差点呕出来。

    海棠花枝被朝冽带了出来,还攥在他爪子里。

    迎棠想拿过来。

    谁知道还没碰上,那小老虎护犊子似的“嗷呜”一声,把树枝压在肚皮底下,莫名地盯着她。

    “本姑娘的树枝,还来。”迎棠也没好气,从牙缝里挤出话,“你瞪我做什么!”

    朝冽的眼神复杂。

    他从头至踵重新打量了一遍迎棠。

    她伤痕累累,耳朵上裂开多道口子,还在流血。

    脑子里全是她那几句“你别想独活”“快站起来”“坚持住”,还有她拼命救他的样子。

    他眼睛变得湿漉漉的,视线竟温柔许多。

    朝冽呼噜一声,沉着脸,朝她勾勾爪。

    迎棠也不怕他,艰难地跳过去,摊手:“给我。”

    他忽然一爪子按住她的小毛头,布满倒刺的舌头在她脑袋上从后往前舔过去。

    “你干嘛!”迎棠又疼又恼,小爪子疯狂抓他的手臂,“我杀了你!”

    她骂骂咧咧,两腿蹬来蹬去,朝冽充耳不闻,帮她浑身--------------铱誮重新梳理过后才放开她。

    迎棠见鬼一样躲开,海棠花枝也来不及要了,跳到石头上就掏灵石,誓要杀了他。

    可惜储物戒里的灵石都被她一股脑用完了,如今一个不剩。

    “该死!”她崩溃地跺脚,朝他鼻子甩灵力刀,边甩边骂。

    什么瘪三、龟孙,脑子里能骂的词汇都掏出来,也不筛选,噼里啪啦机关枪一样乱射。

    朝冽一一躲过灵刀,眼里竟有几分嬉戏的乐趣。

    迎棠灵力用完了,就扔石头。

    朝冽累了,也不理她,似乎摸透了她的坏脾气,躲过一阵攻击后,自顾自非常矜贵地舔舐伤口,任小石头从他身上滑下来堆开一圈,就当是挠痒痒。

    直到骂累了扔累了,迎棠才瘫坐下来。

    忽然发现她的伤口好像不那么疼了,也不流血了。

    怪哉。

    阵法的崩塌导致整个连环阵法停滞,天不再塌。

    渐渐的,天空传来“咔嚓”一声碎裂之声。

    两个亮点从天而降。

    一块黑石头啪嗒砸下来,碎裂成粉。

    迎棠那根簪子也掉下来摔成了两半,化成灵力。

    没了,最后一根“水月”大能的簪子。

    迎棠心疼得嘴皮子噘得老高,捧起簪子的尸体,用怜爱的目光给它送行。

    朝冽沉默地看着,傲气地扬起下巴,也不知道在自豪什么东西。

    也就那一瞬间,仿佛气球漏气,灵力飞射而出。

    所有的鬼魂忽然出现在大街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说说笑笑从一虎一兔身旁走开,有的还要奇怪地回头看看。

    灵力渐渐充盈,此间如常,仿佛无事发生。

    迎棠细细吸灵力,往自己身上下了好几个治愈咒。

    一股清爽的不属于她的灵力凝成细雨,从上而下浇到她头上,伴随着清冽的冷杉味。

    迎棠抬起头,看见一身白衣的朝冽。

    他仿佛什么都没经历过,神情刺骨的冷,只有那身白衣的下摆多了几痕赤红。

    他朝她摊手:“灯。”

    他怎么变回去了还要灯?

    但敌我势力骤然悬殊,她若再耍花样,恐不能善。

    迎棠说到做到,“切”一声:“一个破灯,谁稀罕。”

    她把灯丢给他,撒腿就跑。

    谁知道对方一把捞起她的耳朵把她拎起来。

    “放开我”三个字迎棠都说累了,她抱着他的手腕,用门牙狠狠咬他的手。

    朝冽如今是仙身,这点小闹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他只眉头一皱,竟任她咬着:“臭脾气。”

    “滚!本姑娘的脾气由你置喙?”

    迎棠哪里受过这气,咬得越发卖力。

    “找到了!”

    黑白无常气喘吁吁跑过来,忽然恭敬地行礼。

    白无常:“仙人解我冥界之患,冥界无以为报。”

    黑无常:“谢谢谢谢,老子差点挂了,仙人能耐好大。”

    朝冽冷嗤道:“是这小兔妖与我合力,方碎了那块邪石,冥界还有其他残留阵法。”

    二人看向迎棠。

    迎棠还咬着朝冽的手不放,甚至还用了灵力。

    白无常:“多谢小友。”

    黑无常:“原来这只小兔是仙者的灵宠?”

    “呸。”迎棠停嘴,朝黑无常龇牙咧嘴,“你侮辱本姑娘?”

    朝冽竟然也不生气,冷静又从容地拍拍她的头,把她放到肩膀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都把迎棠整愣了。

    他微潋的双眸低垂,想到她时不时说得那些话,做的那些事。

    她不让他死,动不动就与他同归于尽,还非要与他一颗琉璃铃铛,与他共进退……

    他嘲讽地瞥她,捏住袖子里那根海棠花枝轻轻摩挲,唇角不知为何,轻轻勾了勾,整个人温和又得意。

    黑白无常:……

    迎棠:“???”

    他自个儿偷乐什么,莫非……

    被她训练出了奴性?

    迎棠觉得朝冽恐怕是逃离界的时候被雪凉了脑子,精神出大问题。

    她想跳下去,谁知道他强行用法术禁锢住她,让她没法从他肩上离开,最多从左边换到右边。

    “只会禁锢别人的神经病,”迎棠骂了一句,挠他的耳朵,“放了本姑娘!”

    朝冽扬起手,手腕上赫然拴着那只琉璃铃铛:“你也不曾放了我。”

    黑白无常一脸“这其中大有文章”的表情,默契地退后三步。

    迎棠冷哼一声,扒着他的衣领,在他耳边悄声威胁:“砸了人家的阎王殿,天尊还不快跑?等人发现了兴师问罪么。”

    朝冽朝她邪笑,浅声道:“你我共犯下的过错,你也别想逃。”

    迎棠气得上爪,挠破了他的耳朵。

    可惜灵力差距太大,对方的伤口瞬间愈合了,仿若挠痒。

    “本姑娘还要找人。”

    找人?

    朝冽想起这回事,眉头轻蹙,把她坠在外头的屁股蹲往肩里推了一把:“夏裴回?”

    迎棠伸头咬破他的手:“别碰我!”

    他有些愠怒,却压着脾气似的,切齿道:“好,陪你去寻。”

    “不要你陪,你滚。”

    开什么玩笑,未婚妻和杀妻仇人一起去见死去的未婚夫,她还要不要和允平好了。

    他的耐心显然要见底,也不与她多废话,朝黑白无常道:“冥界可有一个叫夏裴回的鬼魂?”

    迎棠停下造作,小眼睛直直望着二人。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在脑袋里思索。

    白无常摇摇头。

    白无常:“未曾见过。”

    黑无常:“我俩上任三千年了,这往来鬼魂多了去了,谁记得谁啊。”

    迎棠补充:“他是一万年前去世的,生死簿上没他的投胎详记。”

    白无常惊讶:“汝竟私自查阅生死簿?”

    黑无常:“嗐,那就没投胎呗,要么魂散了,要么没入编到处闲逛呢。”

    迎棠不依不饶:“冥界没有吗?”

    白无常摇头。

    黑无常:“实话告诉你吧,能留在冥界不轮回的鬼魂都是关系户,那都是有名有姓的,我们记得可清楚了,没有夏裴回这号人。”

    没有轮回,也不在冥界。

    迎棠的心一下子又悬起来。

    那他会在哪呢……

    迎棠小脸一垮,忽然觉得体内有什么在涌动。

    等等,她好像要化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