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脱了,等你到家后再还给我吧。”余遥说着解开安全带出去,绕过车头,去了方堰那边,从外面拉开车门,示意方堰就这么下来。
方堰迟疑片刻,没有拒绝,身上依旧套着她的衣服。
一件风衣一件大衣,两件穿在身上,依旧可见宽松,方堰也太瘦了。
又高又瘦,又不显羸弱,是恰到好处的那种,说通俗点,模特身材,均称隽秀,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有这个身高在,再加上那张脸,把她这件衣服都衬得如同男人该穿的一样。
余遥看他步伐还有些不稳,微微靠近了些,扶着他上楼梯。
半路望着他疲软的身子,心中多少有些奇怪,明明打过吊针,又穿这么厚实,保暖措施做得很好,他怎么还这么虚弱?
吊针药效没那么好?
余遥没有多想,带着他进了后门。
新中大厦是高级公寓,光这边的电梯就有四台,有一台很恰巧的停在一楼,余遥摁了上去的按钮,电梯门打开,她边携着方堰进去,边问:“几楼?”
方堰回了她,“二十六楼。”
新中大厦一层确实没多少业主,不过楼层高,有三十多层。
余遥点了点头,摁了属于二十六的按钮后静静立在一旁等着。
方堰在最左边的后面角落里,l型中间,背后能靠着,侧面也能,他就那么半依着墙,脑袋枕着光滑的镜面,恹恹白着脸。电梯内有扶手,方堰手搁在上面,余遥敏锐地注意到他指尖微微颤抖。
一个人到底还是有些勉强啊。
余遥突然有些庆幸自己跟过来了,要不然他倒在哪个角落都不知道。
她还是会涉及到自己浏览器搜的内容。
好心把人救了,送人去医院,对方后来挂了,家里有权有势,她会不会被为难被告?
余遥身子后退一些,背靠着身后的墙,往方堰那边去了点,把他挤在角落。
这样一来方堰三面都有东西可以靠。
方堰指尖又是一颤,依着墙的脑袋微微侧了侧,朝身边看去。
余遥比他矮了一些,很瘦,看着不显,实际上身上很有力量,带着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
对,就是安全感,似乎可以放心的依赖她,相信她的那种感觉。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靠?”方堰心中有想法,也这么道了出来。
余遥楞了一下,“又是一个陌生的形容词啊。”
从认识到现在,方堰先是说她细心,又说她可靠。
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讲过,不是说她毛毛躁躁,就是粗心,可靠那更是不可能的。
反正无论是爸妈还是别人都说她不靠谱,居然会有人讲她可靠。
说实话,余遥很意外。
“看来没人这么夸过你。”方堰有一只手是缩进袖子里的,那只胳膊被余遥挤着,能明显感觉到从少女身上传来的微热体温和力道,“你耐心,温柔,强大,还漂亮……”
???!!!
我听到了什么?
有人说我耐心,温柔,强大还漂亮?
不是吧,我是在做梦吗?
余遥诧异地看向方堰,“有没有人说过你嘴很甜?”
太会夸人了吧?
叫她今天糟糕的心情都好了一点。
余遥嘴角不自觉勾起,忍不住朝两旁的镜面看去。
自己看自己是看不出来自己好不好看的,反正她这张脸跟了她二十多年,不会觉得难看,但要说漂亮,也是没有的吧。
方堰真会拿人寻开心。
方堰没说话,只静静地感受着旁边略有些怨念的挤压,余遥使得力气比刚刚稍大了些,像是对他的话有些不满,觉得他骗人一样。
更多的热度在主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朝他聚来,在阴寒不断的深夜,叫他身上多了一丝暖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时间漫长一些,最好电梯永远到不了。
上天没有听到他的祷告,狭窄的空间内突然响起一声叮铃,电梯门打开,到了二十六楼。
余遥自然地拉着他的胳膊,扶起他朝门外走去,“你几户?”
新中大厦下面是个大型商场,所以上面户型多样,分为东西两边,左边七十平,右边九十平,边户一百多平,余遥直觉他是边户,果然,他语气平平道,“二六零八。”
余遥架起他的胳膊,到了后忍不住问:“你家买的多少钱一平?”
自己家也有,就忍不住想打听一下当初有没有买亏。
方堰摇了摇头,“不知道,别人送的。”
余遥:“……”
对不起,我又格局小了。
她抬眼看了看身边的人,心说方堰这种级别,送礼物表啊,领带啊已经拿不出手了吧,至少都要几百万起步,比如这种房子啊,车子啊,古董字画花盆等等。
余遥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不愧是顶级世家,叫她开了眼了。
余遥站在门边,示意方堰,“密码。”
本意是让方堰自己输,谁知方堰倚在门边,没有动弹的意思,嘴里脱口而出,“六七三二。”
余遥微怔,很快反应过来,依着密码输入,门真的开了。
她一边扶方堰进去,一边在心里疑惑。
这么相信她?
家里密码都告诉她了,离谱。
余遥到了里面才发现铺了木地板,一尘不染,刚想问有没有多余的拖鞋,方堰已经穿着鞋踩了上去,余遥只好跟着,“睡哪间?”
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打算给人弄上床。
方堰也不防着她,指了指左边的门诚实的告诉了她,进去后果然是睡觉的地方,床单被单随意摆放,一看就很有生活的痕迹。
余遥先一步进去,前脚给他掀开被子,后脚方堰坐在床边,踢了鞋子想就这么躺下去。
余遥拉他起来,手拽着他的袖子,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露出里面的雪白单薄衬衫才让他睡下。
方堰安静地缩在被子里,脑袋深深陷进柔软的枕头内,只露出半张脸,一双阗黑的眼直盯着她看。
余遥从口袋里掏出药,一一讲解,“这盒一天吃三次,一次两颗。”
她又拿出另一盒,“这个一天早晚一次就好,一次一颗。”
为了对得起方堰在车里时说的那句‘细心’,她特意记的,还好只有三盒药,再多她也会弄混记不住。
“最后这盒一天三顿,一次半颗。”
她望了望四周,“家里有热水没?睡觉前喝一次。”
方堰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外面,“厨房有饮水机。”
余遥了然,出去后进了大厅另一面的厨房,厨房是开放式的,大门左边,刚来余遥就瞧见了。
她走过去在十分高科技差点没认出来的饮水机前停下来,只觉得神奇。
有钱人的生活是我等凡人理解不了的。
她们家的饮水机好歹能看出是饮水机,上面有个大水桶,方堰家里的是隐藏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方方正正的电饭煲。
余遥看了看,还能调具体多少度,她摁了五十度,水几秒就热,余遥接了一杯热水,端去房间后自来熟地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拆药。
该掰开的掰开,该抠出的抠出来,倒在方堰手心,看着他喝。
也许是水太烫,方堰动作很慢,一小口一小口,余遥只好在原地等着,因为她打算等方堰喝好药,把灯关上再走,省得他再爬起来。
左右他喝药的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做,余遥从床头柜的篓子里拿了一把剪刀,把剩下的药全部分好,那种不能拆开会受潮的用剪刀连包装一起剪。
按照他一顿吃几颗分的,一次一颗的剪一颗,两颗的两颗连着。
弄好后方堰也喝完了。
余遥把药放在床头柜上,起身准备离开。
方堰半坐在床头,两只手撑着自己,张了张嘴,不知道是想挽留还是想说些什么,可能意识到不对,最终也什么都没讲,只在她拿起衣服的时候说,“谢谢。”
余遥把她那件风衣套在身上,“不用客气。”
说起这个,她必须要讲一讲,“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咱俩才认识一天,你家里密码都告诉我了,就不怕我做些什么吗?”
密码也就算了,还把她引进了卧室,睡觉的地方,但凡她起了心思,就方堰现在这幅样子,跑都跑不了,只能被她欺负。
余遥莫名有一种方堰引狼入室的感觉。
别说他生着病,她练搏击的,就算平时健康的状态方堰都不一定能逃得掉她的魔爪。
制服他不说轻轻松松,但也不会费很大的劲,总之只要她想,方堰反抗不了的。
她几下就能把人绑了,将该做的事做完。
方堰嘴角牵了牵,“你不会的。”
余遥翻了翻白眼。
方堰是不知道自己魅力有多大啊,江明溪一个男的都忍不住,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子。
异性相吸,她不知道多大的自制力才什么都没做,方堰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对她这么自信。
搞的余遥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她看起来那么安全吗?
余遥站在人家的屋里,把腰带系好,还不忘再度叮嘱,“总之以后不能这么随便相信别人,尤其是你这种身份和样貌,今天有江明溪,明天指不定还有谁呢。”
方堰轻轻嗯了一声。
余遥不得不说,他真听话。
她忍不住又絮叨两句:“我要走了,灯我给你关上,门也带上,你明天就把密码改了知道吗?”
方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相信你。”
这意思是说,密码不改?
余遥:“……”
刚说完他听话,他立马翻脸。
余遥只好实话实说道:“你最应该防的就是我了,我可是老色批。”
她吓唬方堰,“你知道我看上江明溪什么了吗?就是他那张脸和身材,你比他还好看,对我诱惑力更大,我只是刚失恋暂时还没想法,等我反悔了,你想后悔都晚了。”
方堰瞧着她,眼中并无波澜,“哦。”
余遥:“……”
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还是怎么地?
给她都整不会了。
她只好悻悻道:“我回去了。”
余遥说罢朝门口走去,不知道是心思不在,还是忘记了,另一件深蓝色的大衣没拿。
方堰瞧见了,想喊她,临到头来又停了下来。
等屋内的灯关上,外面的灯也黑了,大厅内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从床上下来,借着落地窗外的微弱灯光行到椅子前,将那件大衣拿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