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低下了头,不敢跟他对视:“属下不知。”
宗阙这个人不简单,首领原本是没想见他的,但听他一早料定五大组织会动手,杀了两个异能者后才决定的见面。
宗阙厉害,首领更厉害,他就像能够看透所有人的内心一样,也将人心利用到了极致。
“算了。”虞云阅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扶住桌面起身,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他走到环绕的玻璃窗前看着那棵已经打蔫的草植,手指轻轻扶起,草植却是软弱无力,“又死了,怎么就养不活呢。”
杜松抬眸看着窗边的人并不言语,只见他伸手一推,那原本爱惜至极的花盆被推到了掩埋在了其中。
“让人再换一盆新的来。”窗边的人擦过了手上的土道。
“是。”杜松当即转身,却听身后传来了极温柔的命令,“将冯延的弱点透露给江沉。”
杜松的脚步顿住,浑身一瞬间有些发麻,转身应道:“是。”
噬心的冯延在人前一直使用的是风金双系,这样的异能虽然攻伐力道很大,但在异能之中并不罕见,七大组织,或者说六大组织的首领每一个人都是有隐藏起来的能力的,只是外界的人未知。
组织之间互相试探,却又一直屹立不倒,直到雷霆的雷阳能力暴露,而冯延拥有了雷系异能,吞噬的能力直接暴露。
吞噬异能,可以将别人的异能吞噬化为己用,这样的能力本来是无敌的,但是是能力就有弱点,吞噬的能力只能在对方完全没办法抵抗时使用,且吞噬能力后想要化为己用,需要一段时间的融合适应期,而这段时间就是吞噬者的虚弱期。
掠夺力量,本就是为人所忌惮的,一旦弱点暴露在各大组织之间,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噬心。
冯延的是吞噬,其他组织的又是什么?首领的又会是什么?
杜松的身影渐渐合起的门后消失,虞云阅坐在桌前撑起下颌,张开口深深呼吸了几下,侧眸看向了那张棋盘。
他的确是初学者,但也是执子者。
双方博弈,这个世界要乱起来了。
……
“能治?”一身肌肉几乎能从衣服里膨胀出来的男人问道。
“是的,庞首领。”汇报者站在他的面前低头说道,“他说慢慢调养能彻底治好。”
“这么厉害!”庞钲眸光中有些惊喜,“他有说多久能治好?”
“这个没说。”汇报者说道。
庞钲站起身来,在窗户前踱了两步道:“能治好就行,他现在是在盟里做医生?”
“是,目前是这么安排的。”汇报者道。
受伤的事很多,他们开高价挖来了一个医生,当然要物尽其用。
“把他身上其他的工作推掉,就让他做云阅的专属医生,好好把他的病治好。”庞钲沉声道,“他想要什么药和药材都给他。”
“是。”汇报者应下说道,“虞首领那边有事需要您去做。”
庞钲停下了脚步,面色恢复了严肃道:“你说。”
“四大组织动手时,心盟也开始针对噬心,不用出太大力,但别被人察觉端倪。”汇报者道。
“明白了,让他放心。”庞钲说道。
“是。”汇报者匆匆退去。
……
“回去以后伤口不要沾水,五天后来拆线。”宗阙将药方递了过去道。
“谢谢医生。”那人看了看手臂上的纱布,起身离开。
一应器材消毒,宗阙本打算按铃叫下一位时,刚开始给他安排工作的人走了进来道:“宗医生先不忙。”
“有事?”宗阙起身,将培养皿收了起来。
“确实有事,但是好事。”那人笑道,“首领听说您的医术很不错,能够治好虞首领的病,所以就说不让其他闲杂的病人来打扰您了,让您作为虞首领的私人医生,只负责照顾他一个人的身体就行。”
宗阙合上了保温箱道:“是商量还是通知?”
“当然是商量。”那人笑道,“这样您的工作也能轻松很多。”
“那麻烦替我拒绝首领的好意。”宗阙坐在了诊台后说道。
那人闻言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往自己身上揽活的:“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宗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长期只看一种病,医术会倒退。”
可是那只漂亮又柔弱的小猫咪身上是复合型病症,1314有十分充足的理由怀疑宿主只是想以正当的途径观察研究这里的异能者。
“额,还有这种说法?”那人错愕了一下笑道,“您看我也不懂医学,这话我会向首领转达,他的意思是虞首领的病您只管治,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说,心盟一定都能搜集来。”
“稍等。”宗阙看向了一旁的电脑,打开文档打印。
打印机运作,十几张纸被吐了出来,被装订好的文档被递到了那人的面前。
“这是什么?”那人问道。
“副首领初期需要用到的药材以及食材,食物要定点定量,不能吃的食物一样都不能放进去。”宗阙在他接过时说道,“这样药效能够发挥到最大。”
“好的,我一定照办。”那人看着密密麻麻的药名就觉得头疼,只是扫了一眼收了起来道,“那我先走了,您忙。”
“嗯。”宗阙应道。
……
“他真的说了只看一种病医术会倒退这种话?”虞云阅看着写着密密麻麻清单的药材道。
“是的。”杜松说道,“但是按理来说,医术都是专精。”
“你从哪儿听的这句话?”虞云阅翻过了一页问道。
杜松低头道:“宗阙的行事跟普通人的有些不一样,按理来说做您的私人医生会更加轻松,属下觉得奇怪,所以去问了其他的医生。”
“其他医生?”虞云阅的目光停下笑道,“你说汤末?”
杜松心神一紧低头道:“是,汤医生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治病的方法,不能一概而论。”虞云阅撑着颊,手指轻轻摩挲着脸侧笑道,“不是说得罪什么人都不要得罪医生吗,他怎么开心怎么来。”
那句话当然是真的,但那个人却未必只是为了医术。
“是。”杜松说道。
门从外面打开,饭菜的味道飘了进来,被杜松接过托盘放在了虞云阅的面前。
虞云阅的餐饮向来清淡,但这一次的餐食却与以往有些不同,里面有肉,他的目光定住,杜松也看到了其中的肉丝道:“副首领是不能吃肉的!”
他的身体已经坏到了难以克化任何难消化的食物,一旦身体有任何难受的地方,都是一场大灾难。
杜松的话音落,那送来食物的厨子被请了进来,神色上带了些惊慌道:“这不是我们擅自做的,是宗医生拟的药膳,说要调养身体必须食补。”
“可是……”杜松眉头蹙起。
“就按医生的医嘱来。”虞云阅看了那慌乱的厨子一眼道。
“是。”杜松应道,命人将厨师带了出去,却没有将人送回去,而是要了今日食材的清单。
餐盘中的餐食很是寡淡,调味的东西放的很少,虞云阅一直以来对三餐都没有什么兴趣,吃饭这种事不过是补充维持继续活下去的能量,让他能够完整的下完这盘棋。
但现在,他却是第一次对食物起了一些兴趣。
菜丝裹挟着肉丝送入了口中,仍然是清淡寡油的,但跟以往的口感不同,而那碗清汤虽然口味很轻,但是喝下后身上暖洋洋的,齿颊留香。
“这是什么汤?”虞云阅看着重新进来的人问道。
杜松展开了食材清单,神色迟疑了一下,没有注意到餐桌前的人停下的勺子道:“桂圆莲子猪心汤。”
“猪心?”虞云阅看向了那碗汤。
汤质纯净,没什么油脂,但是是用猪心炖成的。
杜松看向了他的神色,有些忐忑道:“首领,您没事吧?”
虞云阅执起了筷子,却在看向窗外时重新放下道:“我吃饱了,端走吧。”
“您才吃了一点儿。”杜松看着那没减少多少的份量道。
“端走。”虞云阅看向他时重复了一遍。
“是。”杜松连忙将餐盘端起走了出去。
门被合上,虞云阅起身,进了洗手间漱着口,然而齿颊间还是留着那种奇怪的味道。
泡沫吐出,他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竟看到了脸颊上从未有过的一丝血气薄红。
猪心,宗阙这个人,很好。
那一顿饭没吃多少,而在那之后的半个小时,杜松端进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汁放在了他的面前:“首领,这是宗医生送来的药,说喝下去中午的饭就不会让您觉得难受了。”
“这里面又加了什么?”虞云阅掩住了鼻子,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这种味道一闻就不怎么好喝。
“这是药方。”杜松将药方从药碗的边缘拉了出来,“宗医生说一定要趁热喝,凉了会更苦。”
“没有片剂吗?”虞云阅问道。
“宗医生说这种吸收的效果最好。”杜松闻着那药汁的味道也觉得口舌有些发苦。
“那就选吸收不那么好的。”虞云阅侧开了眸道。
他未必能活很久,但确实想死前能够舒坦一些,而不是遭受这种苦涩药汁的折磨。
“宗医生说您如果不喝。”杜松眼观鼻,鼻观心道,“中午吃下的食物不久就会吐出来。”
虞云阅抬头看向了他,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看向了那汤汁道:“他还真是了解我,他还说什么了?”
“没了。”杜松觉得对方对首领的脾性真的料的很准。
虞云阅看向了那碗汤汁,端起递到唇边时闭上了眼睛,直接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之中,他放下碗时杜松连忙递过了清水道:“您漱口。”
虞云阅端起了水杯,漱了几次,才勉强将那苦涩的味道除去:“以后送上来的药膳先给我看食材。”
“是。”杜松应道。
一应东西都被端走,虞云阅坐在桌前翻看着那本清单,很多他都不认识,但翻看医书对照效果,却觉得很有趣。
药材效果不一,本不应该配在一起的两样东西用几味药材中和,却能够达成所想要的效果。
人体本就复杂,这种事情更是易学难精,因为其中的药量就很难把控,而那个人却知之甚详,甚至可以说是精通。
没有来历,只有姓名,带着一身医术,以他对人心的审夺和预判,明显一早就知道加入心盟会引起其他组织的忌惮,可他还是来了,他有什么目的,又在图什么?
虞云阅翻阅着,却慢慢觉得胸口处时刻存在的疼痛好像减轻了很多,从其中慢慢的涌出了一些暖意,流淌向了四肢,也让呼吸变得通畅了一些,只是这样的暖意和舒适却让人觉得有些困倦。
他闭了一下眼睛,还是合上了清单起身,翻转了休息的牌子,进了休息的房间躺在了床上。
以往总是很难入睡,现在却是沾枕就已经有些迷糊,神思渐渐的陷入了漆黑的深处。
……
“江哥,我们的人打听到了一则消息。”脸上两坨暗红,总是看起来醉醺醺的人对着坐在小屋单人床上的人说道。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你说。”江沉留意着外面的动向道。
“噬心的冯延据说好几天没出来了。”彭晨说道,“噬心还在清剿雷霆的残余势力,但是冯延作为首领一直没露面。”
“清剿一些喽啰也不用他动手。”江沉说道。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他的左右手孙茂被打成了重伤,让人跑了,他也没出现。”彭晨面色凝重道,“我们猜他应该是被什么绊住了,暂时不能出面。”
“孙茂的能力不弱,还是元老。”江沉沉了一口气道,“冯延即使喜欢那些围着他吹捧的人,也不至于自断臂膀,也就是说他出了什么事,那天雷阳对他造成了什么伤口?”
“噬心也在抢那个医生,还真有可能。”彭晨猜测道。
“不,只是招揽,没有硬抢,得不到也派了人想毁掉,说明不是必须,只是想让心盟得不到。”江沉思绪不断转动着,“应该是其他原因,不是受伤,那天他也就吞噬了雷阳的异能,而且能使用,但是匆匆走了,又很久不出现,难道他吞噬的异能会出现排异反应?”
“吞噬异能,吃的多了可不得吃坏肚子。”彭晨嘶了一声道,“他新得了一样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异能,总得消化适应一阵,说不定是这个原因。”
“有可能,又或者他消化适应的期间不能被人打扰。”江沉说道,“就跟异能者每次等级提升一样,得闭关一段时间,一旦打扰了,就有可能发生变故。”
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样东西又很强大,一旦不能完全纳为己用,就有可能被反噬。
江沉的心跳了起来,他的呼吸很沉,雷霆的弱点他们也是探查了很久才知晓的,而那个弱点透露出去,果然让雷霆彻底垮塌。
但雷霆是七大组织里最弱的,想要对付其他组织,不知道他们的能力可不行。
可即使知道了冯延的能力,江沉也不敢随意暴露出去,吞噬能力虽然会让冯延成为出头之鸟,但是同样对其他异能者有威胁。
异能者高高在上,当然不愿意靠近能够随意夺去他们力量的人,但如果这个吞噬者有弱点,而且是很致命的弱点,那么这个存在着太大威胁的人也会被群起而攻之。
这将会是一场混战,但这只是他的猜测,必须再次确认,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再行事,否则风浪未起,他们反而可能被卷入其中。
“江哥!”彭晨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激动。
“这件事不能着急。”江沉按住了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件事需要再确认一次,我们现在必须得谨慎。”
“我明白,但怎么确认?”彭晨问道。
“孙茂重伤,冯延出关以后肯定会为他报仇,只要他用能力,就有机会探查到。”江沉思索着,“你把他是吞噬异能的消息先透出去一点儿,记住,别通过我们的人,到时候一起确认,他的死期就到了。”
“可这样会不会有人压不住性子提前动手?”彭晨问道。
“无所谓,这样我们露馅的可能性会更低。”江沉说道,“但冯延暴露的可能性更大。”
“明白了。”彭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肯定让兄弟们小心办这件事。”
……
夜幕降临,这座恢宏的居住城市陷入了黑暗,远远看去,像是一只身上布着些许光芒纹路的巨兽,但其中的暗潮却在翻涌着,等待着某一天将其破碎和掀翻。
消息传递交接,各处忙碌,宗阙却提着药箱下了台阶,经过检查后踏入了那间温暖明亮的花房,只是这一次没有见到安静坐在那里侍弄花草的人。
“宗医生,这边。”杜松带着他走向了那间挂着休息牌子的门道,“副首领从中午进去后就一直没了动静。”
“我说过,中午的药会让他沉睡。”宗阙在门前止步道。
人体有自愈的能力,而休眠是恢复元气最好的方式。
“可是这也睡的太久了,您还是进去看看,我们才能放心。”杜松打开了房门道。
宗阙看了他一眼道:“别开大灯,打开夜灯就行。”
“我知道。”杜松进入其中,打开了床前的夜灯。
宗阙走了进去,室内窗帘紧拉,没有透进一丝光芒,柔软的床上同样挂着厚重的帷幔,杜绝了任何风吹进去的可能性。
床头灯光调至最暗,晕黄一片,宗阙放下药箱,走到了杜松让开的位置掀开了床帐。
那一身病骨的人就躺在其中,身体几乎陷在柔软的床榻里,被子拥住,黑发蜿蜒,他的呼吸极轻,轻到几不可闻,但即使闭上眼睛,面孔也精致到了极致,只是眉眼间带着男子的英气,不像醒来时那么温柔。
【睡美人,快,吻醒他!】1314将畅想变成了畅所欲言。
宗阙沉默了一下,打开药箱将药枕取出,握住了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放了上去。
这个人的确长的很好,但是即使在睡眠中,他的脸上也没有多少血气,脉息更是弱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去探鼻息或者探脉,跟一具尸体没有太大的区别。
虞云阅睡的昏昏沉沉,虽然偶尔有些心声传来,却不足以唤醒他,他感觉自己陷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但又前所未有的放松,让人想要一直这样沉睡下去,永远都不要醒的时候,听到了清晰的心声。
刚开始还可入耳,但后面的就不那么中听了……
宗阙探着脉息,杜松在旁边停了一会儿问道:“怎么样?”
“醒了。”宗阙探查到略微活跃的脉息时看向了床上沉睡的人。
虞云阅缓缓睁开了眼睛,在氤氲的灯光下看见了坐在床边抬起手指,收拾着药枕的男人,对方的目光很平静,收拾药箱脑海里就只有收拾药箱以及回去要消毒做研究的思维,完全没有腹诽过他像一具尸体的慌张和愧疚。
“副首领,您还好吗?”杜松靠近问道。
宗阙收拾好药箱起身道:“他没事,吃过晚饭休息一会儿,晚上喝过药稍微走一走就可以接着睡觉了。”
虞云阅看着床边高大笔挺的男人,将要起身时杜松走了过去,在他的身后靠好了软枕,让他能坐的舒服些。
“这一觉确实睡的很舒服。”虞云阅第一次觉得沉睡这种事是很舒服的,而不是中途反复醒来,面对着黑暗需要反复入睡,头疼欲裂,“谢谢医生。”
床上的人笑的很温柔,宗阙看着他流转的眉目,却觉得他又要作妖了。
宗阙思绪微转,想着任务,虞云阅的唇角却已经勾了起来问道:“宗医生这么着急回去想做什么?”
宗阙想到了自己的培养皿以及为他贡献研究材料的异能者们,等他的思绪再转到任务上时,面前的人眸光轻敛,明显已经了然于心:“回去做实验。”
虞云阅看着面前的男人,微笑的眸中划过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危险:“没想到宗医生还是研究人员,是研究什么方面的?”
灯光晕黄,室内好像有一种极压抑的气氛流淌着,让灯光好像都被压暗了很多。
宗阙看向了他,脑海中的想法穿插着任务道:“异能者。”
在读心者的面前没有秘密,研究这种事也不必隐藏。
杜松有些错愕的看向了宗阙。
虞云阅的手指轻动,唇角笑意加深:“原来如此,您真是厉害,只是对于我的病能不能跟您商量一件事?”
灯光恢复明亮,那种压抑的气息也在缓缓溢散。
“你说。”宗阙说道。
“可不可以把那种黑乎乎的药做成药剂或者药丸?”虞云阅轻声抱怨着,“那东西实在太苦了,苦的我头疼。”
“可以。”宗阙看着他亮起的眼睛道,“但药丸要嚼服,你现在的身体如果吞药丸会吐出来。”
不是他故意要熬那么苦的药汁,而是对方的身体太弱,很多东西都得慢慢来。
虞云阅听着他的心声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能不能不放猪心那些奇怪的食材?”
“以形补形。”宗阙说道。
猪心的营养价值很高,做进汤里作为食补很有效,而且比起其他替代的材料容易获得。
虞云阅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笑道:“哦?是吗?”
以形补形……
宗阙看着他的脸色道:“一般人可能接受不了它的形状,我让厨师只撇了清汤给你。”
“那真是谢谢您了。”虞云阅深吸了一口气笑道。
就是因为只撇了清汤,他才没有察觉出来。
“不客气,我先回去了。”宗阙提起了药箱转身离开。
虞云阅莫名的磨了一下牙。
“首领,您要起来吗?”杜松在宗阙离开时问道。
虞云阅没有起身,而是看着站在床边的人道:“是你去叫他来的?”
杜松对上他的视线,低头道:“是。”
“你也是一片好心。”虞云阅看着他半晌笑道,“下次进来记得敲门,你知道我不喜欢休息的时候被人贸然闯入房间。”
“是。”杜松应道。
“去准备晚餐吧。”虞云阅说道。
“是。”杜松再次应道,转身走了出去,直到到了外间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而躺在床上的人目光却是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宗阙的身体明显很健康,即使板正的外套在他站着时不会显出他的肌肉,但会显出他修长的身形,而坐下时偶尔贴在衣服上或是手腕处露出的肌理都诠释着他极好的身材,一种让男人羡慕的体魄和身材。
正是因为这份健康,所以他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都带着一种滚烫的感觉。
研究异能者在末世并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情,只是研究的方法不一,但那一瞬间他没有读到对方的想法。
杜松的想法在他的面前是连贯的,但宗阙的想法偶尔会有缺失,不是他的能力出了问题,就是对方的身上有未知的秘密,而这种秘密足以克制他的能力。
对方能探查出他的冰系异能,那能不能探查出他的读心术呢?
在他试探之前,那个人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出他想试探了,就好像对方也能够读得懂他的心一样。
“有点儿意思。”虞云阅撑住床坐了起来,下床洗漱,温水冲刷,可手指擦干后仍然留不住任何的热度。
晚餐端上,这次汤里的东西却清晰可见:“银耳?”
“红枣莲子银耳汤。”杜松说道,“这是食材的清单。”
虞云阅接过清单,看着没有不能接受的食材时才开始自己的晚餐,而在饭后半个小时,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再次被端到了他的面前。
苦涩的味道弥漫,虞云阅想着下午舒适的睡眠,将其一饮而尽后道:“以后只熬晚上的药。”
他不想整天都在睡觉。
杜松欲言又止,端过了药碗道:“是。”
虞云阅漱过了口,饶有兴致的对照着书上摆着新的棋盘:“对了,每天都请宗阙过来把一次脉吧。”
“是。”杜松应道。
……
花室的灯光暗下的时候,宗阙还站在仪器前看着培养皿。
【宿主,你这次怎么不研究副首领呢?】1314问道。
那只小猫咪又漂亮又脆弱,白乎乎的还带爪,还有读心术,完全可以勾起宿主的兴趣才对。
【他会生气。】宗阙说道。
1314想起了宿主之前研究老婆,差点儿导致分手的事:【哦,吃一堑,长一智。】
不愧是宿主,这么快就掌握了老婆的雷区。
【什么?】宗阙问道。
【您不是因为之前研究老婆被发现,所以才不再研究吗?】1314问道。
【他的身体之前应该经历过研究。】宗阙取出了培养皿,眸色有些深。
而且不是类似于这种外在的观察研究,而是对他的身体形成摧残式的,一些药物的成分甚至不该被注入到人体之中,但他的身体里有。
注射的次数不多,但那几次足以彻底摧毁他本就不太健康的身体,如果不是异能者的能力,他可能支撑不到现在。
有这样的经历,任何关于他的研究,都会引起对方的忌惮。
【因为读心术这种能力虽然对被使用者很可怕,但是拥有它的人很无敌。】1314说道。
如果是在幼年懵懂时透露出去,引来觊觎者很正常。
宗阙沉了一口气道:【我会治好他。】
他的过去他只能凭借他的身体状况探查一二,其余的他都没有参与过。
虽然是未知的人,但是同样的灵魂,他会尽他所能。
【宿主,不用恢复药剂吗?】1314问道。
【暂时不用。】宗阙说道。
那个人的求生意志不强,但心思很多,他暂时还没有弄清楚,贸然使用,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恢复药剂可以以常人认知为奇迹的速度恢复一个人的身体,但不包括频频把自己逼到极限的人。
【好的。】1314说道。
宗阙看了一眼时间,锁好培养皿后出了实验室。
……
宗阙的生活稍微有些忙碌,心盟里异能者很多,而每天都有千奇百怪的受伤理由。
“今天跟西区的人打架,一不小心撞到铁丝上了……”
“伤口清理后要打五针。”宗阙说道。
“五针?!”
“噬心的人就不是个东西,他们老大跟那缩头乌龟似的,还敢在我这里挑衅,当然是打的他妈都不认识他……”
“长安那群人就喜欢玩阴的,一个个都跟
“然后呢?”宗阙问道。
“跟他们老大一个德行,说是笑面虎,其实就是个戴着眼镜的衣冠禽兽,装的真是那么回事……”
各种各样的废话里,却有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原世界线中第一个消亡的是雷霆,第二个就是噬心。
中午到时,宗阙停下了问诊,吃过饭午休之后提起药箱走向了每天要去的地方。
洁白的手腕搭在药枕上,宗阙细细诊断着,知道他又没有喝早上中午的药。
虞云阅另外一只手上捻着棋子笑道:“医生,诊出什么了吗?”
“我会更改药方,早上出去散步的时候不要坐着。”宗阙说道。
在这里坐着和在外面坐着没有太大的区别。
“医生连这个都能诊出来,真厉害。”虞云阅笑道,“我一定好好听医嘱。”
“嗯。”宗阙应了一声,思索着药方。
一日分三次喝药是因为一次药效太猛,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而且根据相应的食补也有对应的疗效。
他的脑海中思索着方案,无数的药名被推翻重组,虞云阅看着面前平静的人,虽然乱七八糟的药名他听不懂,但这个人认真思索的样子很有趣。
“医生,你在想什么?”虞云阅轻笑问道。
宗阙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明知故问:“没什么,我先走了。”
遇上不太听话的病人,只能将速度放的再缓慢一些。
药枕收起,虞云阅收回了手腕,托着腮看着面前的人。
宗阙收好药箱对上了他一直打量的目光有些疑惑:“怎么了?”
虞云阅眸光微动,第一次察觉这个人心里的疑惑,他笑着问道:“宗医生会下围棋吗?”
“会一点。”宗阙看向了旁边的棋盘。
还是自己跟自己下,但进步很大。
虞云阅将自己这边的棋篓放了过去道:“能不能陪我下一盘?”
宗阙看了他一眼,这样的棋艺他会输,但他下棋应该不仅仅为了下棋。
虞云阅眸色加深,歪头打量着他轻叹道:“其实我是初学者,一直都是自己跟自己下,第一次找到懂围棋的,你就当我们是朋友,陪我下一局吧。”
他的眸中满是祈求,宗阙拿过了棋篓应道:“好。”
一直一个人待在这里,看起来是疗养,其实是囚笼。
虞云阅眸光微抬,拿过了自己这边的棋篓笑道:“下棋的规则一般是什么?”
“金角银边草肚皮。”宗阙说道。
“我不是说这个。”虞云阅笑道,“我是说谁先来?”
“黑子先落。”宗阙看着手边的白子道。
一般是抓棋猜单双,然后决定黑白子,对方应该知道这个规则。
“那我就先落子了。”虞云阅读到了他的想法,扬起了唇角道。
对方虽然猜测他知道,但明显没打算跟他计较。
围棋这种东西比的是算法,但猜的也是心思,但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对方的布局,不论棋艺有多么糟糕,他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双方执子,虞云阅先落,他的棋艺的确不精,下的有些乱,宗阙落子,算着下一步时他想的地方落下了黑子。
吧嗒一声,对面的青年抬眸笑道:“怎么了?”
宗阙那一瞬间的思维穿插了世界任务,他对上了对方若有所思的目光,知道对方应该是在怀疑他能够免疫一些读心的能力。
人的思维是连贯的,一旦做出了反应却没有相应的心思,就是很明显的破绽。
这场棋不仅仅是为了下棋,也是为了试探,试探这种破绽,也在试探他知不知道他的读心术。
【宿主,要不要免疫药丸?】1314问道。
【不需要。】宗阙说道。
这个人的戒备心很强,一旦完全隐藏,他竖起壁垒的时候,对方也同样会竖起厚重的壁垒,新的世界他们未必会在一起,但是他希望他能够摆脱过去的阴影,好好活着。他的很多事情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除了任务,就是知道对方拥有读心术的事。
因为知道,所以越是不让自己去想,就越是有可能会去想,想要去控制,就要强行让自己的大脑放空白,暂时忘记其他的,只专心于眼前这一件事,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自己欺骗自己,但有效。
宗阙思索着落子的方位,落下了自己的棋子:“没什么。”
只是对方落在了他想好的位置上。
虞云阅读着他的想法眸光轻动,紧挨着落子,宗阙看着对方的落点,针对全盘重新开始运算,落子后再被占据下一步。
宗阙抬眸看向了对方。
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就不是巧合能论断的了?
虞云阅读出了他的怀疑,薄唇轻抿,觉得确实不能再走到对方的下一步了,否则他的怀疑还未证实,就要先被对方怀疑了:“被我猜中你要下在那里,生气了?”
“没有。”宗阙看向了棋盘,下棋除了算法,本来就是互相推测对方的心理,对方推测的很好。
虞云阅轻扬起唇道:“别着急。”
宗阙落子,虞云阅这一次落在了别的地方,棋盘上棋子渐多,虽说是一开始就是布局,但每一步都需要大量的运算。
而宗阙不仅算自己的,还算他的,黑白双子同时走向,虞云阅看着坐在对面一片平静的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落子时又面临着同样大量的运算,而那些运算就像是一排排的数据从脑海中划过。
这个人是机器变的吗?虞云阅第一次有读一个人的心读到疲惫的感觉。
算的太多,还需要从其中筛选关键的内容,虞云阅看着棋盘觉得眼睛有些晕,即使读到了那一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修长的手执白子落定,咔哒一声,他那一瞬间读到了对方的心声:胜。
“您真厉害,我输了。”虞云阅将棋子放进了棋篓里笑道。
他输了,不管是棋还是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