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瑶和凤烬这一番夫唱妇随,众臣虽然惊异却也未敢有所反驳,军备之事便也就此敲定。
因为新政之事范围涉及太广,所以一时间还难以推行,众臣被兰瑶恩威并施了一番,便也不敢再偷懒,各司其职了。
今日的朝会因为有凤烬的支持,各项决议都进展得非常顺利,不过半个时辰便处理完了紧急的事情。
下了朝会之后,兰瑶派人叫来了前来上朝的景王,笑着发出了邀请:
“皇兄,母后年事已高,在宫中难免寂寞,我们一家人也好久没有聚一聚了,今日我们陪她一并用早膳吧!”
兰瑶之所以这样今日才这样安排,实在是因为昨日事情太过繁忙,再加上她也想让太后齐馨平复一下因为温如玉的事而生出的怒火,不便追得太紧。
但若要修复关系,认错和示好都是要持之以恒才会有效,她今日正好带着已经在对她改观的宁羿过去看望一番,先表明一下态度,而后再徐徐图之吧。
殿堂之中,宁羿闻言眸中也不由得闪过一抹欣喜,但说话口吻依旧凉薄:“怎么,陛下这是真的要幡然悔悟了?”
“您不是不喜我入宫见母后的吗?如今怎么又要献殷勤了?”
兰瑶面对男主角的刻薄话语免疫力极高,她深知宁姝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所以根本不在乎这样的嘲讽,只是笑着回答道:
“皇兄若是觉得看望母后是献殷勤,那朕以后还会更殷勤些。”
“毕竟母后给了我们生命,又养育了我们这么多年,做儿女的,又怎么能够不知恩图报?”
宁羿越发觉得眼前之人不对劲,他出于戒心并未多言,只是漠然道:
“陛下若是知恩图报,便应该让母后少操些心,努力做个好皇帝才是!”
兰瑶见宁羿对自己仍有期待,便也顺势付之一笑,感慨道:“
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做人之本也。为人若不知孝,不如禽兽实可怜!”
就在宁羿觉得兰瑶文采都突飞猛进之时,那看起来整个人都充满着朝气的女皇又掷地有声地承诺道:
“皇兄放心,朕怎么着也是不想做禽兽的,这天下还有大宣的未来,朕绝不辜负!”
宁羿依旧无言,似乎并不在意兰瑶的说辞。
但兰瑶却直勾勾地盯着他墨色的眼睛,歪着头又道:“行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不知景王殿下要不要随朕一起去坤宁宫宫啊?”
宁羿为了大局一直都在忍辱负重,加之此前宁姝气恼太后偏宠宁羿,直接威胁太后不得出宫,否则就对景王动手。
是以宁羿已然有半年未曾见过自己的母亲,如今兰瑶这样相邀,他虽然不知到底有几分真情,却也忍不住动心。
兰瑶见性冷的宁羿不吭声,便知道他的沉默意味着一切有戏,所以也就主动地更近了一步道:
“皇兄至纯至孝,如今多日未曾与母后见面,以至于母后忧思成疾,又怎能不去探望?”
“朕知道你不想和朕呆一块,但是没办法,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皇兄既然不答话,那就是默认了哈!”
兰瑶无限包容了宁羿的傲娇和冷淡,但对方仍旧不说话,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她也只好亲自动手推了这位景王的轮椅,浅笑吟吟道:
“看来皇兄是答应了,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
宁羿虽然担心兰瑶是在摆鸿门宴,但他也想一探究竟,在探望许久未见的母后之余真正看一看他这个性情大变的皇妹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所以也就没有拒绝这一次突如其来的邀请。
但兰瑶亲自推宁羿前行,却还是让他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凉声道:
“陛下乃是天子,九五之尊怎能为臣出力,这推车的事,还是交给下人来做吧!”
眼看着他身边近侍就要上前,兰瑶却冷眼一扫,不由分说地开口道:
“朕虽然是皇帝,但也是皇兄的小妹,如今皇兄不良于行,作为妹妹自然要用心扶持才是。”
兰瑶笑声晏晏,推着宁羿走在宫道之上,她又自然而然地继续道:
“兄妹互助,本是天经地义,皇兄以如此身躯仍在为皇妹分忧,皇妹不过是当了一回皇兄的腿脚,又有何不可?”
兰瑶话说得很真诚,宁羿听得却很是伤情。
这些年他们兄妹反目成仇,以至于手足相残,实在是可悲。
此话说的倒也勾起了他埋藏心底的回忆,让他想起年幼时与兄弟姊妹一起度过的那些欢乐日子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这个位置,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真的值得吗?
当然,宁羿心中想的话并未直言,因为他不想因一时之快放弃多年辛苦筹谋,如今前路未知,纵然他这个妹妹有改过迁善之态,但说不准哪一天又会回归本性……
*
隔着好远的距离,懒散地站在长廊之上的凤烬抱胸而立,瞧着这样一幅兄妹情深的画面,却是并不看好地幽然笑道:
“再继续这样放任下去,怕是不行了呢!”
长开跟在凤烬身后,挑弄着廊间悬挂的流苏,兴冲冲地笑道:“看来,尊主还是不信任这位景王殿下呢!”
凤烬不知可否地勾了勾唇角,目光幽暗如倒映在水里的星光,冷声判定道:
“本尊自然不信,如宁羿这般聪明绝顶之人,若是皇位近在眼前,承受了无端痛苦折磨的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如陛下这般放权坐视他成长,假以时日,他羽翼丰满定然会一雪前耻,届时死的就是我们,本尊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凤烬这些年活着的世界里不存在真善美,他早已经忘掉了幼时的仁义之道。
整日里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他信奉的便是——
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之!
所以他并不相信兰瑶能够和这个注定的敌人修复所谓的兄妹关系,在他看来,就算兰瑶再努力,已经出现裂痕的一切终究是无法弥补的。
若宁羿好好地活着,顺利进入朝堂,无异于养虎为患!
长开兴致勃勃地探过头,接话道:“既如此,那尊主就稍微干预一下吧,您与陛下这赌约,尊主赢了不就好了吗?”
凤烬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难得浮现出一抹郁结,他微微摩挲着手指,迟疑道:“可本尊并不想让她失望,若是伤了宁羿,她怕是会误会——”
长开还是头一次见自家尊主如此为难,不由得哑然失笑道:
“可尊主也该让陛下认清楚现实啊,有些真相并不是用谎言就可以掩盖的,哪怕真相再鲜血淋漓,却也是活着必须要接受的,这点尊主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长开看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则将一切看得很是通透,当下又出谋划策道:
“尊主啊,陛下不明白您的苦心,是因为您没有证明给她看。”
“眼下丞相齐聿明已经蠢蠢欲动,只要您再推波助澜一把,难保这位受了这么多年苦楚的景王殿下不会心动,届时尊主自然而然便赢了!”
“如今宁羿他就站在悬崖边上,若是知道了真相,那尊主想要的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凤烬深黑色的眸中几多邪气,细细看去,已经有了势在必得轻狂,微风吹拂下,他幽幽一笑道:。
“是个馊主意,不过,本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