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晚睡了◎
尴尬蔓延了整个屋子。
顾栖迟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迟鉴不开口,顾十三估计早就换上她精心挑选的衣裙变身清冷大美人。
顾栖迟努力平复杀人的欲望:“不是我穿。”她伸手指了指顾十三:“他穿。”
“我?”顾十三向来沉稳靠谱的气质瞬间崩塌,平静无波的俊脸逐渐裂开。他火速退后几步,扯着袖口摇了摇头:“公子,这,这不合适啊。”
顾十三看着疯狂朝自己使眼色的顾十四,从未如此羡慕过他那张可以疯狂输出的嘴。
他迎着顾栖迟的死亡视线,艰难挤出一句话:“我、我太大了。”他指了指那一排女子的衣裙:“挤不进去。”
其实挤一挤还是可以挤进去的。顾十三也就比顾栖迟高了一点重了一点,身量在男子之中并不算大,不然顾栖迟也不会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不过这衣服穿上去的效果肯定没有顾栖迟好就是了。
“所以你说我小?”阴恻恻的目光依旧死死盯住他,好似毒蛇吐出信子,下一刻就要张嘴食人。
顾十三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始争论起大小来。可顾栖迟态度坚决,他一张嘴就是个摆设,有苦说不出。
顾十四将他往后扯了扯。他示意顾十三不要慌,而后打了他一拳,嘲讽道:“不就穿个女装吗,你怎么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
他上前两步走到顾栖迟身边,义正言辞道:“公子的提议是多么正确!”
他拿过来老板手里的淡紫色衣裙,接着说道:“十三哥穿这件衣服,不就是挤进去费劲一些,穿上去难看一些,看上去不像女子一些,容易露馅一些吗!”
“但其实仔细想想,我们几个,除了公子,大家穿上不都是这个样!”他抬手指了指三个锦衣卫:“按他们三个人的体格,估计穿都穿不上呢!”
顾十四拍拍胸脯:“若是公子吩咐我穿,我定是不会拒绝!”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公子也知道我是个不靠谱的,所以才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他看着顾十三,恨铁不成钢道:“不就是穿上比公子紧了点,丑了点,不像了点吗?就算被认出来了,咱们兄弟几个也有武功,除了多了些麻烦,生命安全不用担心啊!”
他一边疯狂输出,一边朝着顾十三挤眉弄眼。
顾十三瞬间懂了。他迅速将裂开的脸合上,附和道:“是啊是啊,是我狭隘了。我就是担心穿着不像女子而生出事端,但是公子一定早就将这些考虑好了,我还在这里瞎担心耽误时间,属实不对了。”
顾十三言辞恳切,态度坚决道:“公子,这衣服,我穿!”
这几个字如同落玉坠盘,铿锵有力。让方才吵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顾十三好似即将出征的战士,一腔豪情,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坚决。
好一出双人配合,嘴炮输出加捧哏。
顾栖迟揉了揉被音波暴击的耳朵,睨着顾十四,凉凉道:“真该把你的嘴撕了。”
顾十四慌张地捂住了嘴。
“你不是说穿吗?”她将目光转向顾十三:“说好了,就你穿。”
她狠狠剜了一眼顾十四,直接转身除了服饰店。
老板和锦衣卫面面相觑:“这......”
“小问题小问题。”顾十四却是笑了,他弯了弯眼睛,把衣服塞进老板手里:“你多包几件女子的衣服,按照方才那位公子的身材找。”
他拍了拍顾十四的肩,吹了个口哨:“成了。”
“什么成了?”夏远满脑子问号,凑过来抱怨:“顾公子人都跑了!”
“你不懂。”顾十四一脸得意:“公子嘴上这么说,身体肯定会很诚实地穿上女装。”
“公子吃软不吃硬,而且嘴硬如鸭子,死要面子。我方才都暗示成那样了,公子就算不情愿,但为顾全大局,也还是会穿女装的。他刚刚跑了那么快,其实就是想要留住颜面。”
众人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十四兄,厉害啊!”
“害,练多了就懂了。”顾十四随意摆手,遮住眼底的一丝悲凉——那可都是血汗泪啊!
迟鉴望着顾栖迟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众人只钦佩顾十四的神奇嘴炮以退为进,他却满脑子都是顾栖迟。他想——
他好可爱。
*
六人要在雍安歇一晚。毕竟只住一天,便随意找了间客栈开了六间房。
夜晚,走廊暗处探出四个圆圆的脑壳。人潜伏在阴影之中,安静地观察着前方的两间房。
那是顾栖迟与迟鉴的房间。
“你的话有没有准信啊?”顾十四蹲在墙角,压低声音说道“这么晚了,也没有什么动静啊!”
“你急什么!”夏远拍了一巴掌顾十四:“能不能有点耐心。”
“嘘,安静!”夏近眼尖地瞥到人影,示意众人屏住呼吸。
四人顿时淹没在黑暗中,悄无声息。
“吱呀——”门开了。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四人一个接一个缓缓探出脑袋,看见迟鉴房门前多了一个瘦削的身影。
顾栖迟随意披着一件长袍,敲响了迟鉴的房门。
脚步声逐渐靠近,男人穿着件白色里衣拉开了门。
柔软的月光泻进窗子,给万物披上件银色的纱。男人墨色的发尾上缀了抹亮色,好似几朵误落人间的雪。她抬起眼,看见清潋冷冽眼底中的柔色,看见冷白肌底下温暖的血肉。
熟悉的香气罩在鼻尖,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莫名地感觉心安。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今晚商量一下查案——”顾栖迟被男人的脸晃得怔了片刻,回神后便想要再次拿出查案的那套说辞。不想却直接被男人打断。
“你想来我这睡觉。”不是句疑问,而是句陈述。顾栖迟愕然仰头,看见男人喉结滚了滚,唇角似乎勾起来个极浅的弧度。她好像听到了一声低低的笑,甚至感受到男人坚实胸膛下清晰的震动。
顾栖迟就觉得自己瞎了,幻听了。
她在张口继续解释和转身回屋两个选择中纠结了好久,却见男人往一旁错了错身,打开房门给她让出位置:“进来吧。”
顾栖迟做梦一样走进了迟鉴的屋子。说实话,她觉得今晚迟鉴可能也疯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让她进门?
“你去床上睡吧。”迟鉴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手上拿着一卷厚厚的书册。看这架势......估计今晚不打算睡觉了。
顾栖迟头一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客套两句:“我在椅子上躺着就行。”
“像一只四仰八叉的八爪鱼?”迟鉴轻笑一声:“那还是算了,着实有碍观瞻。”
顾栖迟那一丝丝感激瞬间灰飞烟灭。她利索地把自己塞进被子,转了个身子背对迟鉴。
您自己熬着吧。
熬大夜,掉头发。
说话这么难听,不如变成和尚去念经。
顾栖迟撇了撇嘴,而后闻着男人的神秘体香快速陷入沉睡。
听见逐渐安稳绵长的呼吸,迟鉴翻着书页的手轻微动了动。他调暗了些烛火,放轻了翻书的动作。
他看着被子里的小小一坨,眉眼舒展。
看在他即将男扮女装的份上,让他睡个好觉吧。男人暗自想着,眼底却多了几分自己也看不见的柔色。
*
走廊角落。
四人仍在原地,如同四个雕塑。
顾栖迟与迟鉴的对话他们其实听不太清,但深夜敲门进屋是动作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许久,夏近扯了扯夏远:“我不是在做梦吧?”
夏远毫不留情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听到自家哥哥因疼痛而倒吸一口凉气。
顾十三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努力的想要拼好自己的方才破碎的完美沉稳面孔,却发现这脸裂得过于彻底,一时半会儿拼不回来。
“督、督主......真进去了。”顾十四僵硬地转过身,一句话结结巴巴都差点没说明白。
“看来是的。”夏远是四人中看上去最为镇定的一个,殊不知他心底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话本诚不欺他。
夏远压低声音发出感慨:“看来他们今晚睡了。”
深夜敲门,衣着简单。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并不奇怪,可互相看上几眼就会脸红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那就是不一般了。
夏远拉过顾十三顾十四,真诚道:“看来我们以后,就是亲如一家的兄弟了!”
“以后有什么事,告诉哥,哥罩着你!”
“什么哥不哥的。”方才的惊诧缓缓消退,顾十三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这半夜敲门进屋倒也没什么。毕竟他们以前也曾彻夜居于一室探查案子。
他冷着脸拍掉夏远的手臂:“督主去迟指挥使屋子里商量查案的事情,这不是很正常吗!我看你们就是奇奇怪怪的话本看多了,脑补出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起身揉了揉略微僵直的腿,准备回屋:“少看些话本,明日还要赶路,赶快回去休息吧。”
“真的是我话本看多了吗?”夏远被顾十三这么一说,方才的激情也消退了许多。他抓了抓头发,随着大家一起回了自己的房间。
管他呢,反正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话本上的东西到底对不对,有得是机会慢慢验证。
夏远走进屋子,在记录的小本子上写下一句话。
[五月十一日夜,顾督主寻大人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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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恋爱日记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月十一日夜,顾督主睡了大人一觉】
【下章我就要看到女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