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会上过于美好的场景让悠真产生了一种回到往日的错觉,他甚至以为他们几人之间的关系会有所缓和,却没想到第二天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前一天还相处愉快有说有笑的几人,一如既往地没有来参加部活。即使桃井劝说了青峰很久,青峰还是没有再来训练,紫原每天刚放学就没有了人影,连和他同班的黄濑都拦不住。
体育馆内少了熟悉的人影,悠真注意到黑子逐渐消沉,每当他打开衣柜时,总是会沉默地注视着贴在上面的照片。
那是他们初中联赛胜利后一起拍的合照,上面的少年们青春洋溢,身穿帝光的球衣,兴奋地冲着镜头举起奖杯。
悠真长吁了口气,他和黑子一样,同样希望大家的关系停留在那个时刻。
手机振动,悠真瞥了眼,是十束发来的消息。
原来是安娜的生日要到了。
和安娜相差不了几岁的悠真对安娜充满了好感。
栉名安娜是一个长相甜美却沉默寡言的女孩,喜欢穿红色的哥特裙子,因为只能辨识红色的缘故,所以对红色有着很深的执着。虽然她是吠舞罗所有人的小公主,但在外时的存在感并不高。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乖巧不爱说话的女孩,奇异地对悠真的印象良好。虽然还不到像依赖周防尊与十束他们那般。相比较对其他陌生人的冷漠,安娜在第一次透过红色的玻璃珠看到悠真时,相当认真地端详着他,便主动地走过去拉住悠真的衣服,表现出了难得的亲近。
这个行为促使了吠舞罗的各位对悠真态度的转变。
悠真算了算时间,安娜的生日在十二月八日是周日,他可以提前一天过去准备。正好最近因为篮球部的事情,他的情绪沉闷了不少,也想去见见十束他们,换个心情。
听十束说,根据草薙的主意,吠舞罗的每个人都送一朵红玫瑰给安娜,等所有人送完后,安娜的手里就能捧上一束花了。
真是浪漫的礼物呢。
虽然不是吠舞罗的人,悠真十分配合地订了一朵鲜嫩欲滴的玫瑰花。
周六早上,因为即将见到心心念念的十束,悠真戴上了十束给他买的耳环,换上了在黄濑强烈推荐下买的休闲服,拎上安娜的礼物。
十二月份已进入了寒冷的冬季,气温降下了很多,说话间都会呼出白雾来。
因为很不爽赤司与监督所谓的“只要能够胜利,参不参加训练都可以”的指导方针,悠真这次故意地没有提前和赤司请假,只在临走前才和赤司说了句要回去给朋友庆生。
正准备去学校参加篮球部社团活动的赤司闻言微不可察地愣了下,他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中的不愉,但很快,他微微抬头,淡淡地说知道了。
赤司穿戴整齐背上运动包,转眼见悠真只穿了件薄薄的外套就这么走了出去,他抬脚叫住了悠真,在悠真不解的目光中,回身强硬地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悠真围上。
“我是坐车去的。”悠真无奈,指了指外面停着的专车。
赤司帮悠真拢了拢围巾,略显强势:“不许摘下来。”
温暖的手拂过他的脸颊,悠真下意识对上赤司的双眸,异色的瞳孔中是他熟悉的神色。
即使赤司用着接近命令的口吻,悠真却奇异地无法产生任何不快。看着在冷风中还维持着同样冷峻表情的赤司,他手指摸上犹带着赤司体温的红色围巾,悠真冲面色冷淡的赤司笑了笑:“我知道了。”
看着笑容灿烂的悠真,赤司的心里突兀地有几分无缘由的焦躁不安。
直觉有什么即将脱离他的掌控,他却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拦他,这是他自己制定下的规则。
赤司异色的双眸掠过一丝挣扎,最终他扯住悠真的围巾,在悠真疑惑但顺从地低下头时,仰头倾身贴近。
没有持续多久,赤司主动地撤开,他神色不明地盯着悠真,指腹按住了悠真的唇瓣,低语道:“记得回来。”
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赤司的气息,极力隐藏心中的涩意,悠真迟钝地有了些许悔意。
凝视了赤司片刻,按捺住快要跳出的心脏,悠真心下有了定夺,他笑着向赤司保证:“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等好不容易通过检查到达了HOMRA,悠真将刚在花店取出的玫瑰花放到了草薙的吧台上,环顾一圈发现十束并不在店内,询问了在吧台后低头擦拭着酒杯的草薙,被告知十束出去采光了。
悠真给十束发了简讯,不一会儿便收到了十束给他的回复,原来十束在附近的比良阪大厦天台上,给安娜准备明天的生日礼物。
由于悠真一直都有在关注十束的动态,之前他发现十束喜欢上了摄影,知道他在找复古的摄像机后,悠真就特意拜托管家爷爷帮他找到了一款十分老旧的摄像机。刚拿到手,悠真就迫不及待地寄给了十束。而令悠真高兴的是十束果然爱不释手,随身携带那部摄像机到处拍摄,HOMRA墙上就挂了不少他拍摄的作品,听草薙说今天十束就是拿着他送的这款摄像机去拍夜景。
比良阪大厦离御前留给悠真的住所很近,此时天色不早了,等找到了十束,到时候可以邀请十束顺路去他家坐一坐。于是,和草薙还有八田他们道别,悠真转身去比良阪大厦找十束。
远远的,悠真在楼下就看到了十束手持着摄影机的身影,不过他身边好像还有另一个人。悠真疑惑地加快了几步,却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差点被绊了一脚,低头一看竟然是鞋带松开了。
袖口外侧的金属扣也被长长的飘带缠上,悠真无奈地侧过手臂费劲地单手解开,这套衣服虽然很帅气,就是饰品太繁琐。
为了给十束良好的印象,悠真快速整理衣服上的系带,而十束清朗的嗓音则隔着一扇门传入悠真的耳中。
“呀,夜色真美不是吗?”
真不愧是十束哥,按照他的性格,确实是会心大地主动和陌生人交谈。
内心感叹着,悠真蹲下身系好鞋带,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是为了拍夜景而来的,请问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对方似乎沉默没有回答,十束不气馁地继续问道:“我叫十束多多良,你呢?”
倚着门,悠真犹豫着要不要等那个人回应了十束之后再进去,却隐约听到癫疯猖狂的笑声,悠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急忙推开门走到天台,眼前的一幕让他差点心跳骤停。
那个有着一头银白色短发的少年狂笑着,一边毫无征兆地把枪口对准了十束的胸口,按下了扳机。
悠真想都没有想,身体毫无迟疑地冲了过去,挡在了惊讶的十束面前。
“小悠!!!”十束在大脑空白了一瞬后立即反应过来,他惊慌地丢掉了摄像机,扶住了悠真。
“没关系的,我没受伤,”悠真感受到了十束急切的目光,连忙晃了晃被子弹打中的盒子表示自己没有被打中,随即担忧地催促十束,“十束哥,快离开!”
十束知道自己不擅长战斗,但仍然不愿意让悠真一个国中生留在这里,独自一人面对危险的敌人。
“嗯?”一身学园岛制服的少年在发现没击中目标后,恼怒地皱眉,他手紧紧握住枪,移到了碍眼的人身上。
但随后,他注意到了挡在十束身前,破坏了他好事的人究竟是谁。
在看清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嘴角掀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他的身体因为过于兴奋而颤抖战栗,仰头发出高亢的神经质的笑声:“呵呵呵,哈哈哈——”
眼前的这个人明显精神不太正常,悠真一时管不了那么多,他坚定地站在十束的面前,谨慎地展开了圣域,一个半圆形的透明光罩笼住了悠真和十束。
随着力量的增长,泛着淡色光芒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逐渐构筑成型,出现在了黑夜之中。
仰头望着那漂亮得毫无裂痕的剑身,那个少年笑得更夸张起来,几乎癫狂。
“十束哥,你先走,”悠真边紧盯着那个笑得弯下腰的少年,边对十束安抚地说道,“放心吧,我可是无色之王。”
“可是…”十束有些犹豫,但也清楚自己留下来并不会有什么作用,对方的目标显然是他,不擅长战斗的他留在这里只会是悠真的累赘。
十束咬紧牙关拿出手机,转身去寻找救援。
待十束刚离开,那个少年像是终于笑够了,他的眼中满是恶意,语气森然,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就是那个夺走了我无色之王位置的人吗?”
悠真诧异地看向他。
明明是德累斯顿石板自行选择的他,并非是他抢夺了别人的位置,更何况,这也夺走不了吧?
他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没有给悠真时间,那个仿若陷入自己臆想世界的少年并不打算听到悠真的回答,他伸直手臂抬起手,没有停留,冲着悠真连续射了几枪。
自己的圣域不会被轻易打破的。
悠真这么想着。
但出乎意料的,那几颗子弹居然携带着绿色的光芒,在接触到圣域之时只停顿了短短一瞬,随即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之时,狭带着碎裂之声穿透了他的防御,射入他的体内。
Jungle?
不对,如果只是单纯的来自Jungle所出的异能道具,应当不能够就这样穿过圣域打中他的。
能弑杀王的人只有王权者或是其氏族。
真是太大意了,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权外者而已。
疼痛让他无法冷静地思考,悠真的腿部和腹部被一一击中,他一手支撑在地面,一手按住腹部的伤口。短暂的麻木过后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悠真强忍住痛感,抬眸紧盯对方的神色。
喉咙升起一阵痒意,悠真捂住嘴唇咳嗽几声,指缝间缓缓溢出鲜血,他艰难地支起身体,再次发动力量,原本消散的护盾再次成型挡在悠真身前。
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少年缓缓地睁大了眼睛,高高地站在天台的边缘,双臂展开,嘴角咧开嘲讽的笑容:“没有用的。”
这一次,悠真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近似于无色之王的力量。
尽管微弱,但那的的确确是属于王权者的波动。
不对,这不对劲,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悠真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瘦弱的银发少年。
少年望着悠真难看的脸色,他歪了歪头笑起来,那是某种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他拉长了音调说道:“不敢相信吗?明明我才是第七王权者,真正的无色之王。”
悠真握紧了拳头。
仔细想想,他在被选为王权者,在感到与石板相连接共振的瞬间,是隐约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但那抹意识太过微弱,甚至在他被大量信息冲击之后便彻底消失了,最后他也顺利地成为了无色之王,继承了象征着王权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没有发生过先例,所以悠真那时只以为是错觉,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出现了这样的差错。
悠真自责不已,不可思议地看向俯视他的少年。
而这个人,拥有干涉王权者的力量,甚至可以说完完全全地克制了他,这恐怕就是师父生前所说的伪王。
“真可惜,我在赶时间,没有空陪你慢慢玩。”他慢悠悠地说道,但在看到悠真捂住伤口,依旧警惕地盯着他,并没有露出令他满意的表情后,他收起轻松的表情,脸色一变。
银发少年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新的银枪,愤恨地对准了悠真,恶劣地说道:“不过,这点时间还是有的。”说完,面无表情地连续扣动扳机,似是不够解恨,又拔出其它Jungle的武器。
根本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也从未想过作为王权者会遇到视自己能力于无的伪王。
圣域如薄纸一般被轻易击溃,密集的子弹穿破屏障。
毫无防备的悠真没有带上任何武器,圣域在他面前也不堪一击,只能选择狼狈地躲避。可退后的道路被子弹封锁,悠真在Jungle的电网的环绕之下无处可退。
真是糟糕,他的心里甚至隐秘地动摇起来。
不管再怎么躲闪,像是永远都用不尽的子弹不断擦过悠真的肌肤,缠绕在子弹周围的绿色电流在悠真的皮肤上留下灼烧的痕迹。
手腕被破开,伴随着大量的失血,悠真急促地喘息着,四肢渐渐乏力,视力模糊地就连眼前都出现了重影。
朦胧之中,对方似乎又换了一件武器,随着尖锐的破空声,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袭来。
绝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还有想要再见到的人。
想起师父的预言,还有那属于自己的异能,悠真揪住被沾染上血迹的围巾,咬紧嘴唇决定孤注一掷。
汹涌的能量从悠真的身体内迸发而出,在悠真的身后,黑色的漩涡几息之间形成,在那即将接触到悠真的一刹那,幽深的黑洞扩大,将悠真残破的身体吞噬了进去。
***
意大利,彭格列总部。
G放下文件,正色道:“总之接下来的作战非常重要,现在,都集中注意给我把指令记在脑子里。”
而在场的一群人却不怎么给他这个左右手面子。
“会议就这些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要回去了。”阿诺德手指轻敲桌面,看了眼怀表。
蓝宝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Primo,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双手抱臂,G也习惯了这群人的做派,转而问向了坐在首位的金发男人,等待他发话。
然而G的话音刚落,就在Giotto站起身来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记响彻天际的轰隆声在他们头顶上方炸开,伴随着四散开来的浓重的烟雾灰尘,一道脆弱的身影穿过破碎的天花板,掉落在他们眼前,大块的碎石随之重重地砸向地面。
在场的几位警觉地飞速离开座位,G瞬间挡在了Giotto的面前,护住Giotto与看不清模样的闯入者保持一定的距离。
蓝宝情急之下没顾忌,一口气吸入了不少的灰尘,此时正躲在纳克尔身后幽怨地望向这里,不停地打着喷嚏。
戴蒙则幻化出锡杖来,饶有兴趣地端详着身体微微颤栗的白发少年。
跌落在会议桌上的少年没有任何缓冲,后背狠狠地撞到桌面,弓身疼痛地闷哼了一声,狼狈地蜷缩起身体试图减轻痛感。嘴角溢出细弱的呻.吟,他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强撑着睁开虚弱的双眼,失去焦距的紫色双眸与Giotto澄澈的眼眸猛地对上,而下一瞬间,他似是松了口气,满身血污的少年力竭地昏倒在原地。
Giotto摘下条件反射间戴上的手套,拍拍G的肩膀示意没事,便准备走近。
G不赞同地皱眉,如此不同寻常的出现方式,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入侵事件。
更何况,他锐利的目光透过破开的屋顶,看到一把如水晶般几近无色的巨剑悬挂在天上。
而待浑身是血的少年彻底昏迷过去后,样式繁复的巨剑也随之消失在了天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