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冬两只眼睛瞬间瞪大,明知道有诈,他还要去赴约,王爷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你留下代替我指挥,不管我回没回来,只要敌人没进入大炮覆盖区域,就不要出营。”
李怀对杨冬嘱咐道。
杨冬有些为难,直白的说道:“如果屠淖控制了您,那我们进攻就无意义了。”
战争没有情面可言。
敌人随时有可能鱼死网破。
李怀自信一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除非他们想跟凉州全面开战。”
再说了。
“这场战争本就是为了能和高昌王部和谈做铺垫,只要不放他们过这个夹口,只要齐元白能如期拿下景泰地区,他们就一定会坐在谈判桌上。”
战争不仅仅为了输赢,更多的是为达到有利的战略效果,不管双方怎么打,最终还是要回到政治层面。
除非出现一边倒,可以把对方连根拔起的情况,那就成了灭国战争了。
杨冬见劝不了他,便道:“调一个营的兵力跟随你,就调白马义军。”
李怀笑着摇了摇头,“既然是面谈,肯定是面对面坐着谈,那么近的距离,如果屠淖真对我有心思,别说一个营了,就是整个凉军都在附近,那也来不及。”
“还会让他们觉得,我是一个怕死的胆小鬼,到时候肯定会得寸进尺。”
杨冬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可怎么保证他的安全呢,她正在想用什么办法拦住他。
甚至都想到,等他转过身去,悄咪咪的把他给打晕,等他睡醒,战斗估计也结束了。
李怀这时说道:“悄悄告诉你,我背后有高人,是吧。”
最后两个字,他是对着天说的。
杨冬四顾,“哪有什么高人?”
“不然你以为我哪能每次化险为夷,你真以为我是运气好吗?”李怀笑着说道。
抬手又摸了摸她的头顶。
“乖乖等我回来。”
不等杨冬再阻拦,李怀径直就走了。
“真胡来!”
杨冬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家伙胆子实在太肥了一点。
营地外一里。
屠淖在路中间摆放了一张桌子,两条卤羊腿,还有两坛西域奶酒。
他一只脚踩着凳子,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仿佛专门来吃宵夜的一样。
忽然。
他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抬起眼皮,往前一眼,透过薄薄的夜雾。
鲜衣怒马,单骑而来。
屠淖表情微微诧异,“他竟然敢单刀赴约?”
随着身影越来越近,他渐渐的看清了,白马,凉军军礼服,腰上悬着一把斩马刀,跨一把弓,箭袋里十来支箭矢,散发着幽冷的蓝光,好像是寒冰铸造的。
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李怀,之前连他的画像都没有看过,却有一种老相识的感觉。
屠淖放下手里的肉,缓缓的起身,拱手道:“凉王殿下果勇士也,竟敢单刀赴约,你不怕我害你吗?”
李怀下了马,同样拱手,笑着道:“你要害我,我带多少人都没有,我赌你不会害我。”
“哈哈!”
屠淖爽朗的大笑,给人一种很粗犷的感觉,但他的双眼,似鹰一样尖锐。
“凉王殿下请坐,斗请与我痛饮几杯。”他扬手道。
“谢邀。”
李怀解下佩刀,立在桌边上,便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羊腿,他从怀里摸出一包精盐,洒了上去。
“要不要试试。”
李怀用完之后,把剩下的盐递了过去。
屠淖都懵逼了,这独自出来不说,他还带了调味品,当是来野炊的。
他抬手拒绝了。
“精盐过于昂贵,我怕吃叼了,那得浪费多少牛羊,还是不吃的好。”
李怀便把精盐放在桌子中间,“将军好克制力,但将军为什么认为,精盐一定昂贵呢?”
这还要问为什么?
“精盐不是本来就贵吗?”
李怀一笑,“这一包精盐,在我凉州,售价才不到十文,足够一家五口吃上半月。”
说着。
便抽出匕首,切了一块羊腿肉,放嘴里咀嚼。
地道的绵羊。
香而不臊。
肉质细嫩,咀嚼起来又有弹性。
美味!
“但是您关闭了通商,就连你们的朝廷来说情,你也不肯让西域子民,能够食用到精盐。”屠淖淡淡的说道。
李怀不再说是因为他们先挑衅,所以才关闭通商,这个借口用久了,他们肯定想好对策了。
换一种说法。
“我中原商人在西域通商,你们能保证其安全吗?”李怀来了一招反问。
“为什么不能?”屠淖直言道。
“将军看来是有所不知,河西走廊,在中原又被称之为‘血之走廊’,每一次商队出发前,都要事先写好遗书。”
血之走廊是李怀现编的,反正他们对中原不是完全清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中原多少百姓,死于西域匪徒的贪婪,而你们这么多年来,还是没能剿灭他们。”
这一点就不是李怀编的了,河西走廊的危险,世人皆知,但是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
没有关闭通商之前,还是有不少商队,以身犯险,只为干一票大的。
屠淖发现不能随着他的话题走,容易被带沟里,故而反问,“那在中原行商,就一定能每次都保证安全吗?”
“至少我们给你们西域的商队,提供了官府上的帮助,中原的驿站,都能为你们服务,给你们提供必须的水和食物,还有住宿,连我们自己的商队,都享受不到这种待遇。”李怀几乎没有停顿的说道。
他说起这个都来气,宁肯自己吃糠咽菜,也要让‘友人’啃上白面馍馍,这个习惯真是千年不改!
大国之威,难道不应该建立在自强不息之上吗?
没必要次次抱怨以德吧。
屠淖听了这话,微微有些尴尬,本想祸水东引,把话题拉扯到中原去。
没想到还是掉沟里了。
这么聊下去,不会有结果。
“我们中间只不过是有些误会,过去,现在,将来,我们一定是最好的盟友。”
“作为朋友,我们愿意把陇西郡西边的牧场送给您,以此化解我们的恩怨。”
屠淖笑着说道。
李怀嘴角微微上扬,“那你可真大方,不过,我不需要你们送的那片牧场,我更想要景泰地区。”
屠淖嘴角一抽,差点就要坐不住了,这家伙实在太贪了吧,还真是为了景泰地区。
那可是中原进出河西走廊的咽喉,哪怕是用十个牧场,那也不换啊。
“凉王殿下,您难道真想看到我们两族人自相残杀,好让北荒看笑话吗?”
“你们高昌王是不是见过北荒的九幽,而且还知道,九幽想要刺杀我,你们却向我隐瞒了这个消息。”李怀冷笑道,这难道就是朋友该干的事。
如果他们能早点告诉他,九幽来到了西域,说不定……彩蝶就不会死。
当然,李怀不会把彩蝶的死记在他们头上,他只怪自己当时能力不足。
但这是不是可以证明。
“你们早就有了脚踩两条船的想法,甚至已经这么干了,为什么每次跟北荒作战,你们总是找借口不出兵?”
屠淖被怼的哑口无言。
李怀则继续说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们想要做渔翁没关系,但不要把我们当成是鹤或者是蚌。”
“面对你们装腔作势的恐吓,时不时的出卖,永不靠谱的友谊,我们也是会被激怒的!”
“你们激怒了我,不想着怎么安慰我,你们还要来跟我谈条件,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屠淖面对李怀的涂抹炮轰,顿时迷糊了,明明是他侵略了西域的土地。
现在怎么搞得好像是,西域在欺负他一样。
他还想问,这是人干的事吗?
无耻!
屠淖猛的灌一碗酒,把酒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拍,聊不过他,得来点狠的。
“你以为你守的住吗?”
他又指向两边。
“就凭你的布置的那些炮群,还有挖的那些绊马坑,能挡得住我们铁骑吗?”
对于他这些问题。
李怀能回答的就两个字,“试试?”
刷!
屠淖后面的人,顿时把刀抽出一寸,气氛开始有些剑拔弩张,充斥着丝丝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