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赵锦书的脸色就倏然变了变。她身旁的苏氏则皱起眉毛,深深看了眼赵溪月后,一言不发的扯着她离开了。
母女两人离开很远,赵溪月还能听到苏氏数落她的声音,不由得露出一抹森然笑意。
按理来说,黎玄山不过是纳了个妾而已,按照云国的规矩,这喜宴可办可不办。本以为他那般孤冷的人,只会派个轿子过去把夏清雪抬进来。
却没料到,他竟如此大张旗鼓,请帖都送到宰相府来了。
整整一个晚上,赵溪月心中都有些烦躁。她辗转反侧好几次,最后索性钻进空间实验室里,对照着资料研究了一整夜药草,凌晨时才昏昏沉沉的出来,陷入沉睡之中。
她睡到正午才起,匆匆吃了些东西,碧珠就上前通报,说羽音姑娘过来了。
赵溪月咽下最后一口饭,拿起帕子擦拭唇角,淡淡道:“我知道了。请她过来吧。”
羽音欢欢喜喜的跑了进来,明媚的小脸上满是傲气,将手里的书册往她面前一拍,得意道:“你给的那些种子都已经陆续发芽了,我还命人将那些种子的情况都记了下来,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接走宋辞礼后,赵溪月就问宋瑰要了些杂交药草的种子,转手交给了珂羽族的人,并简单跟他们吩咐了一下要如何种植。
她接过羽音手里的书册,掀开几页看了看,发现珂羽族人记录的十分详细。而事实也的确如同羽音所说的那样,药草长势喜人,约莫一个月之后就能进行第一波收割。
“做的不错。果然交给你们是正确的。”赵溪月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抬手给羽音倒了杯茶,已示褒奖。
这种夸赞对她而言十分受用,羽音嘴角的笑意都快冲到天上。可很快,她想到宋辞礼的现状后,又倏然冷静,再也笑不出来了。
“溪月姐姐,宋哥哥如今怎么样了啊?”她委屈巴巴的捧着茶杯,时不时抬眼偷看赵溪月。
之前羽音跟他爹因为宋辞礼闹翻了,虽说父女之间的关系已经恢复如常,但羽父也勒令她这阵子不许再接触云国的人。
这次她还是花钱买通了人,才能悄悄溜进来的。
赵溪月想了想,将宋辞礼的情况跟她简单说了下,又道:“如今他的师父和师姐都在陪着,心结也已经解开了,痊愈只是时间问题,不必担忧。”
听到这话,羽音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一些。
因为她是偷偷过来的,因此并不能常待,临走前抓住赵溪月的手,急匆匆道:“那你一定要在宋哥哥跟前提提我啊,别让他忘了我,不然我就生气了!”
赵溪月忍俊不禁,抬手摸摸她的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在家里乖乖的,有什么情况我会悄悄写信给你。”
羽音这才满意,蹦蹦跳跳的离开,举手投足间满是少女娇憨。能看出来,珂羽族对这位唯一的小公主都十分爱护,这才养成了她这般活泼热烈的性子。
又过了一阵子后,宋辞礼的病已经彻底痊愈,只是后遗症有些严重,必须要仔细休养。好在有宋不疑和宋瑰照顾着,基本没什么大碍。
她将这件事写信告知羽音,然后便收到陆婷的消息,说她之前安排去调查的人都回来了,似乎有挺多收获,希望她忙完后快些过去。
陆婷是个很稳重的人,绝不夸大。看来那些人打听到的消息十分重要,才会让她说出这样的话。
赵溪月没有耽搁,马不停蹄的就往貔貅楼赶。
陆婷就待在门口迎接,看到她的马车过来,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便先后进入貔貅楼三层。
在这里,赵溪月见到了自己派出去的几人。除此之外,还有个花白头发的老者,骨瘦如柴,但身上的衣服却很新,估计是被陆婷给收拾过了。
赵溪月看了眼众人,道:“这位是?”
陆婷道:“是他们从博州带回来的。这人似乎是桑珩远亲,对他十分了解。”
赵溪月点头,道:“路途奔波,辛苦。你们先下去休息吧,陆婷你留下,倒杯热茶来。”
很快,热茶被送到老者手中。他浑浊的眼珠看了眼,小心翼翼的接过,低声说:“谢谢大人。”
赵溪月坐在他正对面,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他抿了口茶水,枯瘦的手指摩挲杯沿,像是有些胆怯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们都喊我老桑……”
这人身上有不少伤口和冻疮,估计在博州的时候过得很差,还长期遭受挨打。
赵溪月对其很有耐心,温声道:“桑前辈,您知不知道桑珩此人?”
听到这个名字,老桑缩了下肩膀,缓缓地点点头:“我认识。他是我远亲……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他一面。”
赵溪月:“能跟我说说这人吗?”
陆婷则适时的取出一些碎银放在老人跟前,意思十分明显,只要他照做,这些钱就都是他的。
果不其然,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老桑在看到那些碎银子后,眼睛都亮了下,他放下茶杯,眼珠左右瞟着,似乎在思索从哪里说起。
赵溪月也不催促,很有耐心的静静等候。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老桑嘶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桑珩,他家里挺有钱的。老爹在博州开了个铺子,所以之前都过得很好,是家里的独子。”
说到这里,老桑又顿了顿,他微微叹气道:“但是在他八岁那年,家里的铺子起火,他老爹老娘都死在了那场火灾里。偏偏他老爹还接了别人的活,如今活没干完,又欠了人家一大笔钱。”
赵溪月微微拧眉,通过老桑的回忆,她发现桑珩过得并不算好。难道正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他才流浪在外,最后被宋不疑捡了回来?
老桑继续道:“听说他当时过得很苦,但欠的钱太多了,怎么也还不上。还落下了一身伤病,最后因为没钱治,就死了。也没人给他买棺材,用草席一裹就丢了。”
听到这里,赵溪月浑身一震,后背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