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艽身上还穿着染了血色的睡衣,双手扶在窗前的栏杆上,衣袖被随意挽起,露出半截肌理分明的小臂。
听到身后响起的动静,他缓缓回首。
秦阮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转过身来的男人。
他薄唇漾起一抹浅笑,多情的桃花眸微眯,双眼如广阔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底,俊美五官线条柔和,好看得让人过目难忘。
只是俊美脸庞颜色过于苍白,更显病弱美。
看到站在门口的秦阮,霍云艽温柔深情眸底浮现出一丝浅笑。
他抬起胳膊,对秦阮招了招手:“太阳刚升起,一起来看日出。”
嗓音温柔,夹杂着淡淡的鼻音。
秦阮双脚不受控制地迈进房间,朝站在窗前的男人走去。
待她走近,霍云艽伸出手臂把她揽在怀中。
秦阮身体懒懒的倚在他身上,一只修长的手指触碰在她脸颊上,指尖在她脸上划过。
霍云艽柔声道:“一晚上都乱糟糟的,眼下我们能安静的看日出,也不枉来这一趟。”
秦阮握住他放在脸颊上的手,冥神之力凝聚在掌中,以缓慢的速度往对方身体输送。
她声调懒懒道:“问世山峰不能再对外开放了,这里要封起来。”
“好——”霍云艽纵容道。
他回答得太过干脆。
秦阮抬眸望着他,眼底流露出诧异:“你不问我原因?”
霍云艽垂首,用鼻尖蹭在她微微泛白的脸颊上,柔声开口:“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无条件满足你。”
秦阮眼皮微垂,声音低不可闻:“你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宠她,可有时又让她有种无法靠近的疏离感。
总是纵着她,让她的底线越来越低。
除了眼前的男人,还有家人,这世上再没有人会如此无底线的包容她。
霍云艽饶有兴致地看着秦阮,听她小声吐槽,揉了揉她的头发。
“丫头,太阳出来了!”
秦阮抬眼看向窗外。
初升的朝阳若隐若现,冉冉上升,刹那间,绚烂的日光铺满整座问世山峰,万道金光穿透树梢,洒落在山峰的每一处。
感受到日光照耀在脸上,秦阮下意识抬头看身边的男人。
霍云艽那张俊美容颜,沐浴在阳光下完美得让人晃神。
他浑身上下释放出的斯文儒雅气质,如古画走出来的贵公子,只就这么静静站着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撩得人心慌意乱。
霍云艽低头,与秦阮失神视线交接。
他拿开放在秦阮头上的手,走到她身后,双臂拥着她的腰身,继续欣赏问世山峰的日出美景。
他倾身凑近秦阮的耳边,含着戏谑的嗓音,轻柔道:“丫头要专心,这样的美景,以后再想要看就没机会了。”
秦阮那张漂亮的唇形轻撇:“怎么会看不到,你若是想看,我们下次再来。”
霍云艽轻轻一笑,并未回应。
他知道没有下次了。
震撼人心的日出美景,在它升出地平线那一刻是最美的。
时间结束的很快,霍云艽以拳抵唇,轻轻咳了几声。
秦阮立即脱离他的怀抱,目光担忧地凝视着他还泛着白的脸色:“还好吗?是不是着凉了?”
霍云艽敛起眼底因咳意,而泛起的水光,目光安抚地凝向秦阮,淡声道:“没事,缓几天就好了。”
秦阮蹙了下眉,扶着他的胳膊,脸色不太好看。
她说:“我们回家吧,这山上傀气浓厚,还有上古梼杌的凶煞之气,门外甚至还有妖邪释放出的妖气,这里根本就不适合你待着。”
不是凶煞之气,就是傀气,还有妖气肆意。
继续在这待下去,哪怕秦阮有再多的煞气可以续命,她家三爷的小命也要不保。
问世山峰这个是非之地,非常人所能待的。
霍云艽捏着秦阮的小手,指腹轻轻揉捏着,语气漫不经心地问:“这里有妖邪?”
秦阮没有半分隐瞒,直言道:“问世山峰的所有命案,都是龙君山庄门外的那颗大槐树所为。”
她语气十分笃定。
霍云艽抬手揉了揉秦阮泛红的眼尾,柔声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听语气,他好像并不意外秦阮口中说的妖邪。
因一夜未睡,秦阮双眼发涩。
在三爷指腹轻抚下,她双眼不受控制地眨了眨:“昨晚雨夜。”
冥王跟楮子凤现身时,秦阮就感知到门口的那颗大槐树,散发出淡薄瑟瑟发抖的妖气。
她下山后,再次路过那个大槐树,以冥神之力探测,确定对方是颗数百年的小树妖。
而且,在树下埋藏着许多残肢骨骇,地下弥漫着浓郁的腐臭血腥味儿。
掩埋在土壤中的骨骇,还有未曾被腐蚀的新鲜血肉,都是被槐树抹杀的人。
霍云艽搂着秦阮的腰,往床边走去:“那阮阮要怎么做?”
他语气随意,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
秦阮想也不想地说:“一会问问蔡雍良,看看这次的死者是什么身份再说。”
如果这次的死者,依然是罪有应得,她大概可能不会出手掘树。
如果是无辜之人,势必要让那颗萦绕着傀气与妖气的大槐树,为之付出应有的后果。
霍云艽拿起雕花木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对秦阮说:“一会二哥会带人过来,接下来的事我不方便出面,我们下山回家远离这是非之地。”
话刚说完,他手捂着唇,又咳嗽出声。
“咳咳咳……”
秦阮顾不得其他,走上前轻拍后背,皱着眉道:“我们现在就走!”
这个鬼地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好——”
霍云艽捂着唇的手攥紧,手十分自然的背在身后。
秦阮含着担忧的黑亮眸子,把这细微动作看在眼中,她默不作声的把人扶到床边坐下。
“你先坐会,我去喊霍栀进来收拾东西。”
霍云艽恢复血色的唇微勾:“去吧。”
秦阮转身离开,她微垂的眼眸抬起,眼底的担忧都尽数退去,眸光锐利如箭,红唇也不悦的轻抿。
三爷的身体对比去年,明显大不如从前。
他身上的紫气,一旦离开她的冥神之力输送,就会快速被黑色煞气压制。
她也许能一直为三爷续命,让他永远活下去,却无法消除来势汹汹的黑煞之气,三爷病弱的身体也永远不会好。
秦阮咬着后槽牙,快步离开房间。
她现在只想把冥王从冥界拽到眼前,质问他,对方当初说只要她不停收集煞气,三爷就会永远活下去,难道就是以这种长期忍受痛苦的病弱身体活下去吗!
守在门外的霍羌、霍栀还有林浩三人,见秦阮从屋内走出来,立即垂首问候:“夫人——”
“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你们去收拾东西!”
秦阮丢下这番话,下楼去找蔡雍良。
蔡雍良一晚上就没有闲着。
他要调查死者的身份,要查询真凶,还要防止有邪祟闯入龙君山庄。
在此期间,还要配合霍家对龙君山庄的住客进行沟通事宜,让这些住客不要把所见所闻传达出去,告诉他们事情的严重性。
做完这些,还不等他歇口气,就接到内阁那边传达而来的命令。
上面的命令,是让他配合今早将到访的内阁护卫队成员,还要安抚山上的所有民众,确保问世山峰的事宜不会传达外界。
蔡雍良坐在大厅内,刚歇口气,手下从门外小跑进来。
“蔡处,山下停着上百辆越野车,看车身标志是内阁护卫队到了。”
蔡雍良站起来,抬手摸了摸脑门,满身威严,语气沉声吩咐道:“派人下山去接他们,顺便通知霍三爷,内阁护卫队跟霍二爷来了。”
倚在墙壁上擦枪的凌晓萱闻言,立即站直身体:“我去通知!”
她听说秦阮回来了,之前一直在忙,还没来得及见对方。
秦阮顺着临时搭建的简易楼梯下来,对蔡雍良说:“蔡处,不用通知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蔡雍良转过身来:“霍夫人,三爷身体如何?”
秦阮语气冷淡:“他很好,我们准备离开了,不过在离开前有件事要咨询下蔡处。”
蔡雍良:“您说。”
秦阮眸光凝向昨晚尸体所在的位置,那里除了大片血迹,尸块已经被收拾干净。
“昨晚的死者身份查到了吗?”
“查到了。”说到这事,蔡雍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是个常年游走在边界的人,查了指纹跟血液也找不到任何身份,如果不是查询了特殊通缉系统,还真不知道此人的身份。”
秦阮一听这话音,就知道死者身份不简单。
她收回凝向命案现场的目光,琉璃般深邃的眼眸溢出冷光,冷声询问:“逃犯?”
蔡雍轻叹一声,语气十分复杂道:“是个被某部门盯上许久的犯罪嫌疑人,去年的时候已经搜集到了他的相关罪证,在准备实施抓捕的时候,因场面太过混乱,被他逃了。
这人这一躲就好几个月,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竟然就藏在京城。”
“他犯了什么罪?”
“毒!”
一个字,足以让秦阮变了脸色,眸底闪烁出凶戾狠光。
这样的人罪无可赦!
秦阮没兴趣再继续听下去,对蔡雍良颔首,朝门外走去。
身后的凌晓萱,察觉她状态不对,拎着能量枪跟上去。
秦阮站在大槐树跟前,仰头打量着开满一串串白色花朵的槐树,那些槐花看上去就像是白色的蝴蝶。
近距离站在树边,她能清晰嗅到,从地底深处蔓延出来的腐臭血腥味。
“秦阮,你还好吗?”
追上来的凌晓萱,语气担忧地询问。
人还未到,声已先至。
秦阮回眸,对她露出浅淡的笑意:“我很好。”
凌晓萱走上前,把最宝贝的能量枪丢在地上,双手按着秦阮的胳膊,认真打量着她,
看了半天,她皱着眉道:“看你这神情可不像是很好的样子,是不是三爷的身体不太好?”
在好友面前,秦阮没有否认:“嗯——”
她眼帘微垂,将眸底的所有情绪掩藏。
想到外界谣传霍三爷命不久矣,凌晓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秦阮。
她走上前搂住秦阮,柔声安抚:“一切都会好的,你这样子看得我好担心,都不像从前的你了。”
秦阮扬眉,笑问:“从前的我什么样?”
凌晓萱松开她,那双妩媚妖艳的双眼略弯,用与有荣焉地语气夸赞道:“看起来很拽,活脱脱的冰美人,当然,我们小学妹还是非常善良的,要不是你,我现在都不一定能活着。”
秦阮被她逗笑了,抬手照着她肩上捶了一下:“都多久的事了,还拿出来说!”
“不管过多久,我都会记得,记一辈子!”
“别这么肉麻啊,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秦阮双手抱臂,还十分配合的抖了抖身体。
凌晓萱佯怒,用胳膊勾着她的脖子算账。
两人吵吵闹闹,声音传到站在楼上窗前的霍云艽耳中。
望着楼下的秦阮,那张苍白绽放出开怀笑容的脸庞,他心底涌起自责。
他的阮阮,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题外话------
宝们,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