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金洲的商人,果然财大气粗胆子肥。”
那人看到从一驾马车上下来的两人,打量一眼,个头挺高,瞅着挺年轻,笃定是这位小少爷的贴身护卫。
那又如何?
只要不是神仙中人,对上江湖无赖汉,该退还是得退一步,不过也不能逼急了对方,早先就瞅准他们这队人马,没看到有类似家主的人物存在,就一少年模样主持,就试探着能否捞一笔“外财”。
既然钰金洲的商队,那定然是不缺钱的,刚才试探一回,少年不是傻子,没被蒙骗,不过肯掏钱了事,这趟也算成了。
钰金洲远在几千里之外,你再有钱有势也无济于事,他们这群人背后有靠山,敢在武林大会召开前讹诈众人,算是一种“奉旨行事”,交钱认了,等同于“投名状”,不认,那就趁早滚远点儿,爷爷可不会跟你们商贾客气。
“二百两银子,碎银最好,官银也成,反正我们草莽江湖汉子也不忌讳这些,如何?只要掏钱,武林大会召开的时候,还能分得一把椅子坐坐,靠前别想了,不过瞻仰一下神仙风采不成问题。”
说话时,这些江湖草莽排成人墙,别说,一字排开都是精壮汉子,敞开衣襟,居中之人胸毛浓密,怎么看都不是良善之辈,气势夯足。
赵伏华鼻音哼了一声,“小爷本想等着你漫天要价,咋越喊越低了,以退为进,看你这猪脑子配直肠子的,估计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那就是没胆子喊了。
本来呢,你这家伙壮胆喊出一个高价,能逗小爷我乐呵一下的话,小爷说不得就会大发善心,打赏你们这些土鳖一枚神仙钱,可惜,怪就怪你们自己不争气,打肿脸充胖子,猪头就是猪头,现在一颗子儿也没了!”
一听到神仙钱,这些人神情亢奋起来,好家伙,可算碰到头肥猪,这伙人一多半只听过没见过神仙钱,这次要是成了,可得拿手心捂热。
莽汉子大拇指一翘,说道:“不和你瞎掰扯,咱这伙人都是得令来收钱的,虽说来的不够文雅,可来这武林大会,不管是凑热闹还是看热闹,总得有人出些份子钱,不是人人都会有这份运气,可运气要是来了,挡都挡不住,比如当下,小少爷你就运气比较好,只要出的够多……”
莽汉双手揉搓,“到时,盟主之位摘冠自家,也是可以商量的。”
崔英走过来后,揽着赵伏华臂膀,指着刚才发话的那位,笑的没鼻子没脸,“这傻大憨说话不着调,这话要是他上家来说,还能信几分,至于他,只会被人当作喷粪。”
那人眉毛一挑,疑惑道:“娘们儿!”
陈景叹息一声,这些家伙找死啊。
赵伏华突然有些可怜这些家伙,惹谁不好惹崔大哥,接下来就看怎么收拾这伙泼皮游侠了。
崔英腰杆一挺,开始骂架,“老子下边缺二两肉就不是爷们了?谁他娘告诉你?不服气拉你婆娘过来,和我大战一晚,明儿早我要是比你婆娘晚出屋,老子跟你姓!”
没等对面回话,再补一句,“你们婆娘可以一起上,老子还不信治不服她们。”
最后再呛一句,“咱不收钱。不过话说回来,她们要是硬给钱,我只好勉为其难收下。”
“你他娘的找死!”
话才骂出,就看到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搭手抓住他开襟露出的胸毛,暗叫不好,然后就被踢飞出去。
崔英松开五指,朝手里吹上一口气,手里稀松的胸毛飘飞出去,嫌弃道:“一脚就倒地,你这下盘不稳、腰力也不行啊,可想而知你婆娘过的日子肯定不咋地,干脆跟我得了,咱让她夜夜入洞房,保准隔天容光焕发。”
手掌抵住一只袭来的拳头,打趣一下这位先反应过来的兄弟,“老弟啊,你这拳头软绵绵的,忒无力了,不过也好,家里婆娘应该没怎么遭摧残,给我送来,将就收下了。”
抓着对方手腕,一个甩身,对方砸到旁边两人身上。
崔英乐呵的拱拱腰,“我可是个好人啊,良家妇女来者不拒,土匪婆子咱也照单全收,想必别有一番风味。”
赵伏华看着一边打架,一边说荤段子的崔大哥,内心告诫自己是有身份的贵人,可脸蛋上的笑意从没断过,这就是江湖中人的快意恩仇,做不来是做不来,羡慕是真羡慕。
黑虎掏心,猴子偷桃类似招式,以往只在书上看到过,江湖中肯定有人用的,可能还不少,不过但凡要丁点儿脸面的,也不敢贸然在外人面前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招式。
这次饱了眼福,怎么阴损怎么来,那伙人站着走路的一个没有,全都以头拱地,看来十天半月之内是拱不了自家婆娘了。
崔英拿脚扒拉一下其中一人脑袋,傲气道:“起来呀,是爷们就不能说不行!”
赵伏华两手翘起大拇指,赞叹道:“爷们!”
崔英狠狠捋一捋发丝,抬头问道:“纯爷们儿?”
赵伏华大声肯定道:“真纯爷们儿!”
嘎嘎笑上几声,崔英走过来道:“那当然了,看咱这身手就晓得。”
陈景刚才懒的去帮忙,随崔妞一个人闹腾,他看不出那些江湖莽夫有甚特别的地方,拳脚功夫或有,只要没有修为在身的,就是练武几十年,对上崔英也白搭。
附近有几处看热闹的人群,当看到崔英一人赤手空拳撂倒了几人后,都默默的把自家驻扎地搬离,去往更远处。
那个以寡胜多的家伙怎么看都不是善茬,没人敢笃定晚些时候会不会牵连到自家身上,还是避开为妙。
陈景靠后几步,来到正悠闲躺倒的苍爷身边,慢悠悠道:“老前辈是猜到我俩会帮忙,还是您修为高深,即便伏华有难,动动手指就能免去灾祸?”
苍爷闭目养神,无精打采道:“小子,我算听出来了,你即便有个宗门弟子身份,对于外边还是知之甚少。”
陈景干脆斜倚在马车上,随口问道:“老前辈指的是哪些?”
苍爷呵呵笑道:“所有。”
歪斜一下眼神道:“你也别不服气。”
陈景淡然道:“不敢。”
“你能当着我家少爷的面,训斥你那个同门,让她见好就收,不是别有用心的老狐狸,那就是心思纯净,会为他人着想,鉴于你俩如此年轻,大抵是后者了。”
“老前辈不怕我俩包藏祸心另有企图?”
苍爷手指点向一边,崔英正和赵伏华显摆自己的腱子肉,“这种憨货也能有玲珑心思,那老汉我几百年的岁月只当是活狗身上了。”
“至于你嘛,言行有迹可寻,我这样的老狐狸,一眼就能看个通透。话说回来,小子,你俩这根骨打的很是结实啊,你师门难道不晓得日后的瓶颈也难破?”
陈景笑道:“晓得的。所幸,我师父修为……挺高的,所以我俩不担心日后的事情。”
苍爷“哎呦呵”一声,显然不太看好。
天底下的修士几乎都知晓厚积薄发的道理,可到头来能做到的屈指可数,这和师门底蕴有关,与师父修为高低有关,与虚无缥缈的气运也有关,哪个走到彼岸的大修士的一生不是披荆斩棘,与人斗,与天斗,过五关斩六将那都是小儿玩闹,其中艰险外人不得而知而已。
他这辈子见到过的天资卓越之辈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有的已经半途夭折,有的按部就班,即便真的日后成了惊天动地般的人物,他大概是看不到那天了。
作为一个外人,也没必要倚老卖老的给后辈添堵,也过了斗嘴的年纪,点头之交即可,再者,他自问也没有对宗门弟子说教的资格。
“我感受到你身上的剑气了,你的驭剑术如何?”
“潦草了一些。”
“你家师门长辈怎么教你驭剑的,可说不可说在你。”
“教我习剑的那位长辈没怎么教我剑招剑术,在树林中,让我想方设法破除层层屏障,触碰到他为止。”
“嘿嘿,这个法子高明不高明另说,倒是有意思。”
说完苍爷凭空摄来一把柴刀,摩挲着刀刃说道:“我年轻那会儿也想做个剑修来着,可惜天赋差了些,与锋刃八字不合,别人身佩宝剑是玉树临风,我这个祖上穷了八辈子的倒霉汉,不管是佩剑还是耍剑,草莽气息直冲云霄,脸皮厚如我也遭不住,干脆修炼其他的,反正能长久活命,都差不离。”
哀叹一声后,苍爷开口道:“其实差太多了,一说剑修,人人都想到一剑枭首,千里取人头,快意恩仇这些字眼,杀力之大,修士之中一直都是榜首。你家师门长辈没少和你说这些吧。”
陈景回想起要离曾经的话,会心笑道:“都快成唠叨了。”
苍爷屈指一弹,柴刀凌空飞起两尺,没有脉络,不成轨迹的旋转起来,“驭物一道,咱们修士的门槛之一,自从有了自己的本命物,我就不再浪费心神,可即便如此,我如今这一手,你也是做不到的,为何?”
陈景晓得他说的是实话,苍爷摆弄这一手,让自己来的话,绝对不会如此轻松随意,为何如此?他不确定道:“一法通,百法通?”
苍爷讥笑一声,“差了些意思,再想想。”
看到陈景深思模样,苍爷手指一划,柴刀顺从的砍到木桩上。
陈景似乎有些领悟,踌躇道:“不会是……”
苍爷直接说道:“一力降十会。我修为摆在这里,只要我想,驭物一事易如反掌。就比如你,我虽不是剑修,可只要你没有本命剑,不会御剑,在我面前,比小儿耍大刀好不了多少。
现在明白为何我家少爷与人吵架,我却在这里无动于衷了吧。”
陈景无奈道:“老前辈你和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解释?”
“不然呢?我刻意和你臭显摆啊。论修为,你俩加起来都不够我抬抬手的,可老汉我怕吹耳边风啊,谁知道回了钰金洲,那小子会不会耍小心眼给我下套,得防着点儿啊。”
陈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