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怒骂远远传来,屋内几人各自起身。
崔英不着调的问道:“谁啊,敢这么不客气?”
裘域愤恨道:“镇长亲外甥,仗着有人撑腰,整日无所事事,以讹诈他人耍乐为业,泼皮无赖一个!”
裘恒喘着粗气说到:“一坏坏一窝,有那个坏心眼的镇长撑腰,一家老小都为非作歹,要不然镇里人怎会状告无数后,这个泼皮还不收敛。”
崔英搓搓手掌,笑着问道:“要不我来为民除害,一拳打死他,一了百了?”
三兄弟针扎了一般,连忙跳脚说道:“不妥不妥,那个家伙恶心归恶心,但罪不至此。再者,打死了他,你俩一走了之,镇长知晓事情经过后,日后肯定会想着法子阴我们一家,赶尽杀绝他不敢做,也做不到,可驱赶我们搬离此地,那个镇长肯定底气十足。”
没能为民除害的崔英有些憋屈,“这种祸害,留着何用?”
裘尘冲着两位拱手道:“两位兄弟就当帮帮老哥哥,赶走那个泼皮就是了,能过一天算一天吧,今日这个局面,都是我们自找的,没能把师傅往日说的话听进去。读书人说过,‘有事弟子服其劳’,不去麻烦师傅,是弟子分内之事。”
陈景答应下来,心里思索着该如何解决了此事,最好一劳永逸,就看到门外的人已经进来了。
头人肩扛单刀,土匪喽啰一样的人物,侧脸顶着一颗黑子,长出一撮毛,衬托着整个人极其猥琐。侧身后边两人担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脑门正往下淌血,闻着有血腥味,倒是没瞅见伤口。
为首之人进来就看到两个眼生的家伙,对着裘尘讥笑道:“又招护院了,这次能待多久?”
裘尘咬着牙道:“李灿,你有屁快放,放完就滚,我这儿招待不起你!”
李灿随意指了指后边,流里流气道:“刚才从你家门口路过,我兄弟莫名其妙跌了一脚,脑袋着地,破了个大口子,你也看到了,血是哗哗往外流,看样子是活不成了,在你家门外叫嚷半天,一个回音儿都没,猜你们大概在这儿,还真是,既然都在,丧葬一条龙的钱给出了吧。”
裘域怒吼一句,“跟我家有何干系,那是他自己倒霉!”
李灿重重一点手指,“一定是风水不对,这才害的我兄弟摔死了。”
后面两个帮腔说道:“没错,你们裘家风水邪门是出了名的,绊倒了人就得认。”
裘尘气笑道:“以前你李灿诬陷人,还用一下栽赃嫁祸,如今什么莫须有的借口都能说出来,真就手黑心黑没脸皮了,你也不怕以后生孩子没腚眼儿么?”
李灿哈哈大笑,笑得腰都弯起,拿手抹掉眼角挤出眼泪花,“谁不知道咱们镇上最大的光棍户是你家,啊?”
拿手指指自己,“我就是生个怪胎,那也比你们当一辈子光棍儿汉好。废话少说,五两银子,我立马给我兄弟安葬,以后再不提此事。”
拿单刀分别指向陌生男女,敛去笑脸说道:“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两个也得记着,用多大碗,吃多少饭。”
瞥一眼两人前面饭碗,嘀咕一句真能吃,继续放狠话道:“招子放亮点儿,就是过江龙,到了我这地头蛇面前,也得给我趴着。”
崔英一个挪步来到陈景身旁,悄咪咪道:“等会儿别拦着,包在我身上。”
赶紧补上一句,“知道你想说啥,我这次用威吓,不会动他们一根寒毛。”
陈景这才点点头,恶人自有恶人磨,碰到崔妞算他们倒霉。
崔英捋一捋头发,该自己登场了,等会儿吓煞他们,有好戏可看了,绕过饭桌健步走向前去。
李灿看到站后面的大高个走出来,以为是个不懂进退的莽夫,想和自己搭把手,这就要了亲命了,窝里耍横他在行,真要动手脚,铁定被收拾。
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想着实在不行,以后再来过,反正这两个家伙待不了几天就会走,到时候连本带利从裘家拿回来。
崔英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把钳住李灿捉刀手腕,稍稍用力便夺了过来。
后者紧退几步就打算跑路,对上练家子,随便扯谎是唬不住这种家伙的。
崔英左右互换耍了一个刀花,开口道:“听兄弟你恶言恶语,难不成和裘家有仇?当初他们雇佣我俩的时候可是说的好好的,良善人家雇佣护院而已。”
李灿听到这个嗓音楞了一下,刚才看这个大高个时,以为是个面容清秀小白脸,如今话一说出口,怎么听都像个……娘们儿?
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什么浑话瞎话都能说出口,他就是靠这张嘴捞钱的,“什么良善人家,你也不去镇上打听打听,有一个说他们裘家好的,我李灿从今往后跟你一个姓。”
裘尘走向前去,赶紧辩解两句,“不是那样的,那肯定是因为……”
崔英眼睛一眯,打断他道:“因为什么?因为说不出口,因为不敢说,是不是?”
李灿眼睛一亮,赶紧附和道:“对对对,没错,他裘家仗着有几个臭钱为恶乡里,百姓敢怒不敢言。”
大拇指往后一戳,“我兄弟几个都被他们欺负过,天地良心,我说的有一句假话,一定被雷劈死。”
身后两人眼看有戏,一起喊冤,他们裘家不得好死,天天作恶,占着茅坑不拉屎,拦着大路不让过,养着肥鸭不让吃,霸着小姑娘不让嫁,作恶种种,劣迹斑斑。
裘尘别他们气的嘴皮子哆嗦,嘴里只能说道:“无耻之尤。”
崔英装模做样的哀叹一声道:“想我崔牛在绿林中也是好汉一条,往日劫道也是挑为富不仁的家伙,没想到今日灯下黑,被你蒙骗了去,老子这辈子最恨被人骗,千不该万不该,你还是个作恶多端的家伙,今日我就为民除害,纳命来吧!”
“啊?”
“啥?”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白芒闪过,裘尘脑袋已经飞起,眨眼之间跌落地面,翻滚两下后没了动静。
一道血柱从无头的脖颈喷出,崔英侧身躲开,门口四人皆被“雨露均沾”,尤其是李灿,呆立当场,满脸血水,显然被这突发状况惊住了。
担架上面那位装死的那位仁兄,感觉到脸上有些湿热,偷偷睁眼瞧上一眼,一看不打紧,只见一颗人头落在地上,惊吓的想要大喊一声,又赶紧闭上,今晚只想讹些钱而已,没想到闹出人命了。
“扑通”一声,无头尸首倒在地上,片刻功夫泥地染红一片。
抬担架的其中一人,木然的把双手松开,至于会不会露出马脚已经不在乎了,拿手哆嗦的在脸上摸一把,在鼻子边上嗅嗅,对李灿说道:“大……大哥,是真……真的。”
李灿心里已经开始骂娘,用得着你说,老子不用嗅就能闻到,这会儿还有血水从顶盖往下滑,喉咙也痒的厉害,就是开不了口,只能使劲儿咽唾沫,狗日的,今儿个是碰到杀才了,说动手就动手,说杀就杀。
崔英把刀身一震,甩去血迹,拉过呆若木鸡的裘域,对着李灿四人说道:“听闻这家的二把手很受器重,那肯定是一路货色,定然不能让他逃脱罪责。”
回头冲着裘域狞笑道:“你可想过会有今日?”
裘域赶紧摆起双手,看样子想说些什么,崔英没给他机会,匹练一闪,头颅飞起。
“啊!”李灿尖叫一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身后的担架彻底摔落,一跌一坐两人嘴角不停抽搐,装死的那位眼睛瞪的外突,他觉得自己今晚肯定不会摔死,但很可能会被活活吓死。
“来来来。”崔英笑着向裘恒招手。
裘恒满脸不高兴,他晓得到这位牛大哥为何如此,也猜到自己下场了,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小声说道:“别砍我脑袋,看着血糊淋剌的,抹脖子就行了,不过你动手快点儿,拿刀划肯定疼,我可不想慢慢受罪。”
崔英按着他的脑壳,宠溺道:“放心,我这手,又快又稳。”
说完提高声调,大声说道:“你运气好,年纪最小,性子纯良,没受到坏风气侵染,可如今我已经杀了你两位兄长,你索性也跟着上路吧,只当一家子团聚。”
反手握刀,向前一推,迅疾收回,少年瘫倒在地,脖颈处溢出血泡,看样子神医难救了。
“杀人啦!死人啦!救命啊!……”
李灿终于从嗓子里迸出声响,双腿发麻的他,以手代脚往门外爬,满脸泪涕横流掺杂着血污,模样无比凄惨,让外人看了去,还真有些信他的胡言乱语。
四人手忙脚乱的爬出门外,一个个都带着哭腔,以为那个大个子会有杀人灭口的举动,其中两人吓出屎尿,屁滚尿流形容他们此刻无比恰当。
崔英双手叉腰站在门外,看着爬到远处的几人,招手道:“回头我们再叙旧。”
这催命符一样的话传进四人耳朵,恨不得让身子滚起来,好离那个杀人魔头远远的。
陈景避开血迹来到门外,淡然道:“这就是你的威吓?你用一个大麻烦遮掩了一个小麻烦而已,这只会让裘家兄弟以后在此地更难做人。”
崔英毫不在意的挖着鼻孔,“我说不动他们一根寒毛,我做到了啊。至于砍了裘氏兄弟,他们没拒绝,你担心纯属多余,也没见你拦着。”
陈景不置可否,看向裘家食肆那里,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