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津说道:“都统,宋军是明摆着跟我们耗时间,撤兵吧。”
完颜闍母今天若是撤了,他就不是完颜闍母了。
“老子追随太祖南征北战,宋狗区区小伎俩想让老子撤兵,他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但现在我们耗不起了。”
完颜闍母恼怒道:“谁再敢说撤兵,一律处死!”
耶律津闭口不言。
“派一支前锋队去试探。”
“是!”
金军派出大约三百人规模的骑兵队,快速朝宋军冲来。
那壕沟倒也不算宽,战马若是全力一跃也能跃过来。
例如金军现在就是来实际试探一下的。
金军骑兵从靠近到加速,到冲锋,这个过程有一部分被宋军密集地弩箭射坠马,但拐子马凭借优良的军备,主力还是冲了过来。
他们纵身一跃,战马跃过壕沟,但却撞在了壕沟后面的土堆上。
要不怎么说宋人的确狡猾呢?
这壕沟故意挖得战马可以刚好跃过来,跃过来后就直接撞在土堆上。
顿时就有的金军骑兵连人带马侧翻下去,滚落到壕沟里。
还有的骑兵跃到了土堆上,但冲击力基本上没了,速度一顿,就被后面跟过来的撞翻,一起坠落下去。
那些金军士兵摔得身体变形,连惨叫都来不及,就一命呜呼。
当然,也有一部分在土堆上尽全力奔过来,又撞在木桩上,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被宋军长枪刺死。
后面的骑兵见状赶紧减速调头撤离。
完颜闍母派出去试探的人马,以失败告状。
仅仅数百人的冲锋,已经如此困难,若是要全面开战,做更大规模的冲锋,就不可能像刚才那样灵活撤退了,无疑会将自己拖死。
完颜闍母气得派人去骂阵。
而且派了一批会汉语的去骂,问候了吴玠全家女性家属,骂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气得宋军的军官们一个个跑到吴玠营帐中请求出战。
吴玠什么反应?
继续喝酒继续嗨,不要停!
宋军该防守的防守,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
十一月二十三日傍晚,太原城城门突然打开了,有一批人从太原城内出来,随后太原城又快速关闭。
那些人立刻引起了宋军的警觉,宋军的弩箭手快速准备。
那些人举起手,大声喊道:“我们是太原城的老百姓!”
这事立刻禀报到参军李恒那里,他跑过去。
下面的人说道:“李参军,已经全部查问了,的确是太原城的老百姓。”
李恒看着这些人蓬头垢面,身上沾满了鲜血,双方布满血丝,不由得问道:“城内情况如何?”
“死了很多人!死了很多人!”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跪在地上哭嚎起来,将这段时间太原城内发生的都说了一遍。
听完后,李恒的脸色铁青,他全身都在发抖。
他带着这些人,气鼓鼓地跑到吴玠的营帐中。
当他看到吴玠还在那里喝酒的时候,顿时爆发了,也不管上下级关系了。
他怒斥道:“吴统制!此大战在即,你居然还顾着饮酒作乐!”
吴玠放下酒杯,一脸淡定地说道:“要不然呢?”
“你可知现在太原城内已经尸横遍野!”
一边的郭浩说道:“李参军,注意你的语气,你是在跟你的上官说话!”
“什么狗屁上官!”李恒大怒,“现在太原城内已经尸横遍野,百姓日日夜夜盼望王师进城,吴玠,这段时间,你除了吃喝玩女人,你还干了什么!你看看他们!你问问他们!”
李恒指着那些跟他一起进来的太原城的百姓。
那些人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城内百姓日夜盼望王师进城,请将军立刻发兵吧!求求将军了,我们前些日起事,城内死了很多人,都死了!”
说着说着,大家已经泣不成声。
吴玠却依然神色自若,仿佛没有听见。
他说道:“李恒,在军中辱骂上级,是什么罪?”
“革职查办,这我知道!”李恒正面看着吴玠,“你现在斩了我,我也要说!我不仅要说,我还要向大名府写奏疏弹劾你!”
郭浩大怒:“放肆!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郭浩拔出刀,吴玠制止了他。
吴玠笑了笑,说道:“来人,拿下李恒,押送大名府,交由军督司。”
“是!”
立刻有人进来,将李恒拿下。
李恒大骂道:“吴玠!这么说你还是不打算出兵攻打太原!”
“带下去。”
李恒被带了下去,他还在骂吴玠。
“这些人也带下去,好生安置,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们。”
“是!”
那些从太原城出来的人也被带了下去。
郭浩说道:“吴统制,李恒是参军司的人,这家伙回大名府又要乱嚼舌头了。”
吴玠坐回去,又开始喝酒,似乎也不在意,说道:“随他去好了。”
郭浩又说道:“吴统制,李恒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
“什么道理?”吴玠放下酒杯,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现在攻城?那些人为什么能从太原城出来?”
郭浩疑惑道:“可能是金军故意放出来的?”
“金军现在就是希望我们尽快与他们决战!军中一直有决战的声音,我们现在不能立刻激怒全军,否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打仗却是要靠士气,但那是正面决战的时候!”
“我亦知城内伤亡惨重,正是那些人用惨痛的代价,烧掉了金军的粮草,才换回来现在对我们有利的局面,若是现在我鼓动所有人去决战,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如此大好的局面?”
“所以统制终日饮酒,是告诉全军,现在可以安心?”
吴玠摊了摊手,说道:“没办法啊,来了很多新兵,总得考虑他们紧张的情绪,不至于让全军时刻处于紧张状态。”
郭浩说道:“那吴统制为何不跟李恒解释?”
“年轻人读了几本书,就以为自己掌握了世界的奥秘,冲动、发狠,你跟他解释有用吗?”
吴玠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说道:“你记住了,人和人的区别在这里,蠢人之所以蠢,并不是他们的认知不够,而是他们的认知不够却还不觉得自己的认知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