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有晚雾，浸湿点点星辰，听到他回答的江灵陷入沉默，美眸映着跳动的火焰，那淡淡的柳眉，弯曲成一抹远山的起伏。
一位修士得知自己的修行路径停在半路，再有任何的大道机缘也是徒然的话，这相当于身死一次，此后或许就谈不上修行了。
她不明白林月为何如此平静。
“那接下来你准备如何？”
江灵的嗓音比平常柔和许多，林月略有诧异地瞥向她，其低垂的眉眼，向下的嘴角，看起来竟有几分伤感神色。
这是怜悯？他在心里想道。
“我也不知。”
这说的是真话，以往的炼气路子虽然可以修到结境，按照小天地的境界计算，也就七境而已，不足以与上六洲的大修士扳手腕。若是以现今小天地的方式修炼，那就只能在四境。
不过这四境可以有五六境的战力，似乎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但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他是不知道的，只有不断练剑，先到自己这四境的边缘。若是到时候这四境的战力差强人意，他只好以下三洲的法子修到结境再说。
他忽然胸口感受到一阵心绞，身子不自觉微倾，皱起了眉头。这是想到了不能抗衡上六洲大修士的结果——下三洲失守，扶月山首当其冲，那棺材钱就成了真。
江灵察觉到了他的这番动静，转头看向他时，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甘，以及防备。
不过林月很快就掩饰过去，胸口传来的微微疼痛也消失不见，他微微一笑，轻声问道：“师姐是为何修行？”
江灵微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施展开，这次她立即作了回答，“这个问题与山下人为何要为钱财奔波一样。”
“都是为了活下去？”他疑问一句，又缓缓摇头，“山下也有隐士，有自耕自种的寻常人，照样可以活下去……”
江灵也是摇头，“不是为了活着，是因为规矩如此，山下人订了钱财换取吃穿用度的规矩，山上人也订了一样的规矩，不过更加复杂，也不是用钱财来衡量，是用气运、机缘、师承、修为高低来换取更多的气运、机缘，更高的修为……说来山上山下同样复杂，山下人照样有着气运、机缘……”
“规矩吗……”他喃喃说道：“这番规矩倒是哪儿都有……”他忽然止住话，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不浅，而且这个问题也该问的。
江灵望了他一眼，盯着他看了片刻，他脸色不变，与其对视。江灵先转移了目光，“为何问这个？”
他眼睛一转开了句玩笑，“只是觉得，为了一个特定的原因去修行，很有后劲。”
江灵有一点，在他闪烁其辞时，她不会去追问。
“但是你说的规矩，似乎怎么也绕不开，所以这个问题，不再去想它了吧。”
江灵沉默下来，在这个有雾气的山林夜晚，两人都没看清对方。
……
翌日，两人没有选择走水路，还是为了林月能边走边练剑。
今日有些不同的是，江灵对他的出剑开始指指点点，特别是在他使用灵气时，会直接指出其运转灵气的问题，林月自然虚心接受，正好师姐有心教导，虽然语气依旧冷淡，不过已经习惯了。
从黎明走到黄昏，这一天他受益颇多，比如调取起伏灵气时，将心思放在身体最近的地方，调取灵气就会加快许多，这对他更加适用，因为他只有一座气府，这座起伏遍布全身。再比如灵气使用时，用和家的法决将灵气汇集，会有更好的使用效果。
林月再次觉得以前自己的那些远游，根本就是走着玩，不如与江灵待个十天半个月。
正如此时，又遇见了拦路打劫了，这似乎会是一件趣事。
两人在一处下山路上遇见的匪徒，对方有七八人，始境修为，都是头戴白巾，手持长刀，开场一句留下买路财。
其实在林月的认识中，还是将入境前的两个境界划归为“普通人”。
他伸手拦在江灵面前，认真说道：“师姐，让我来。”江灵自然没有异议，只是有些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只见他拔剑出鞘，却是将剑鞘握在右手，雪白长剑反握在左手。几个拦路劫匪见他要动手，纷纷举刀砍来。
林月闪身消失在原地，随后就传来几声惨叫，劫匪都躺在了地上，抱着双腿哀嚎，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解决掉拦路匪徒之后，他跑回江灵身边，一脸正经伸手道，“师姐，请。”
本以为能博得佳人一笑的，这飘然出尘的白衣女子却是皱起了眉头，但也移步朝山下走去。
林月之所以有这番动作，主要是想让自己不轻易陷进自己的思绪中，像以往的那些谈话其实很危险，自己的目的性太强，这位应该已经有了猜疑。现在还搞不清楚江灵的目的，不敢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