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天洲京城,捉刀房,顾青姈自临渊洲澄和书院刚刚返回,此时正要去向自家先生拜礼。
亭台楼榭高低错落,原木红漆似刚做完翻修,园中自有山石成趣,郎朗读书声从东西两边传来。
廊下石砖扫洒干净,顾青姈一路穿过普通书院,对眼前场景分外熟悉,幼时便在这捉刀房与顾府之间来往,转眼她已亭亭玉立。
从十八岁她离家起,已有两三年未曾回来过了。
捉刀人的这捉刀房前半部分是寻常书院,后半部分才是习武之人的书院。比起前者,后者的布局、装饰简单得多,除去礼殿、传道殿、以及捉刀人的住宿房间,有一排四层的宏伟建筑占地最广,便是那藏书楼。
她的先生文右,是这捉刀人首席,相当于其他书院的院长,此时也在这藏书楼中。
对着来往同院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一路见礼,顾青姈终于行至藏书楼门前。若是平常,本不会如此麻烦,最多就是笑着点头致意,奈何她多年未回,谁见着她都要问礼寒暄一番。
轻车熟路来到第四层中央,那是她先生常待的地方,她也在这儿度过许多时间。
一排排书架整齐放满书籍、竹简,中间摆放着一张宽大书桌,也是堆满了书籍画卷。一位看起来八九十岁身穿白袍的老者,正坐在书桌旁看书。
顾青姈躬身问礼:“学生见过先生。”
“姈儿,待先生读完此页。”老者抬眼望了望她,目光又回到书上。
她也是见怪不怪,走到一旁书架翻出一本,看了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要等些时辰了。
不过这次自家先生还真的就读完一页,便叫了自己。
“姈儿,还舍得来看望自家先生啊?”文右一脸和蔼说道:“其实也正欲传书与你,叫你回来呢。”
“哦?所谓何事?”顾青姈转过身来,看着文右好奇问到。手中书籍并未放回书架。
“你与这林月是何关系?叫你回来也是因为他。”文右却是反问到。
“他是我好友。”顾青姈脸色疑惑,问道:“先生,到底是什么事情?”
“哦?你的好友?姈儿愿意结交朋友了?”文右笑着打趣,继续说道:“林月问剑云丰国一事,你应该听到了些传闻吧,毕竟那云丰国把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是听到有这么一回事,其实学生也正想向先生打听打听呢。”
“前段时间,问道书院召集各个书院院长,便是为了他入了镇山书院一事。”
顾青姈有些惊讶,心想林月有了师承这么大一件事,也不传书告诉自己。
不禁向自家先生靠近了些,问道:“所以,林月问剑云丰国,算是镇山书院问剑?还有,为何他入了镇山书院,要如此重视呢?”
“是也不是,那日在问道书院,郑掌教的大弟子道出了来龙去脉,是那云丰国刺杀林月在先。以那位掌教的脾气,既然入了他门下,怎么也要礼尚往来一番。”文右在说起郑言一时也是佩服有加。
“至于为何要召集各个书院院长……林月他身怀道意这件事你可知道?还有关于他的传言?”
“身怀道意?关于他的传言?”她摇了摇头,疑惑问到。
“嗯……”文右皱着眉头,还是说道:“罢了,他身怀道意只要是虚境都可以看得出来,而传言一事,只有各家掌教才清楚,所谓的‘林中见月,九洲人和。’只是有人杜撰而已。”
顾青姈也是眉头微皱,思考着其中关系,随即缓缓说道:“所以说,林月颇为特殊,会引得各家关注,更有甚者,可能想置之于死地?那远在长风洲的云丰国,难道是逍遥家指使?”
“呵呵,姈儿依旧聪慧。”文右笑得很是欣慰,说道:“关于林月,根据几位掌教所说,几个大家都是采取任其自然的态度,所以逍遥家指使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排除其中有人会自作主张。”
“原来如此。”她点了点头,算是大概知晓了其中缘由。
“这次要你回来呢,也是因为林月问剑一事。”文右再次说道:“他欲问剑云丰国实境以下任意三人,那云丰国在国内大肆挑选御境,又到处宣扬读书人欲问剑云丰国,闹得九洲皆知。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他云丰国在造势,但问道书院还是想做些准备,如若林月问剑失利,就由问道书院直接问剑,而且还是虚境以下。”
顾青姈听得认真,一边不住点头。
“叫你回来呢,就是想让你参与问剑。不过想来郑掌教也不会让林月问剑失败,问道书院此番准备也是未雨绸缪罢了。”
“学生虽已御境,但战力在读书人一脉也不算顶尖,比起镇山书院那几位更是差得远,为何会让学生参与呢?”
“呵呵……自然是为师帮你争取的,并且澄和书院许院长也对姈儿文字之力的潜力,称赞有加,反正不大可能真的会出手,便想让姈儿露个脸。”文右神秘一笑,说道:“为师听许院长说你想寻个山头,或要建立书院?”
“是为林月所寻罢了。”顾青姈这才想通了原委。
文右听后缓缓点头说道:“为师想来也是,姈儿肯定是为了他人,当时为师就惊讶是何人入得了姈儿法眼,原来是这林月,呵呵……”
她知其是在打趣自己,一笑置之,俯上前去小声问道:“那先生觉得林月建立书院一事,有几分可能?”
“想要书院批准建制名额,选址应在临渊洲。”文右一脸神秘,也是俯身说道:“若是为了林月,姈儿可知临渊洲北方有座山叫‘扶月山’?‘临渊扶月,浩气苍穹。’为师觉得颇为合适。”
“临渊洲么?”顾青姈若有所思。自家先生虽然只有实境修为,可论学识、和对九洲典籍的熟悉程度,在读书人一脉也排在前列。他说在临渊洲合适,那自己就该认真考虑一下临渊洲了。
“临渊扶月,浩气苍穹。”她再次自言自语,又对文右小声打趣说道:“先生所图甚大啊!”
“可别乱说!是见姈儿如此上心,为师这可是为姈儿。”
两人相视一笑,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师姐!”一位亦是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看着顾青姈喊到。
“原来是秦易师弟。”她回以微笑。
“听外面几位师兄师姐都在说师姐回来了,想来也应该是在先生这儿了。”秦易一边说着,一边向文右行礼道:“先生,陛下那边还在催问先生研究的进展,这都一年多了,先生你就随便给个结论,好让学生应付过去吧。”
“哼!”文右冷哼一声说道:“一点耐心没有,恐怕是你不想每日去上朝吧?”
“嘿嘿。”秦易赶紧陪笑回道:“先生法眼如炬,每日在那金銮大殿实在无聊,什么时候才能换个人去啊。”
“嗯……”文右略作沉吟,说道:“明日你就如此与他说:人和之势,在于林月,任其独守一方即可。为师也与那寻守刘老说一说此事。”
“好的,先生。”
“陛下还有这番心思?”顾青姈插嘴问到。
“哼哼!”文右冷笑一声说道:“为师与寻守二位早已知晓,就随他吧,人和之势,几位掌教都未曾想过。”。
“真是……”秦易欲说些什么,不料被文右喝道:“插什么嘴,没见着为师与你师姐说话么?”
秦易一脸委屈,只得闭上嘴乖乖站着,小声嘀咕着:“从小就偏心师姐,现在还是……”
看得顾青姈不禁莞尔一笑,还是与以往一样的场景,还有些怀念。
“姈儿,你变了许多。”她听到自家先生说到。
“是么?”
她嫣然一笑,如青莲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