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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中

    待他们一走,苏父便迫不及待让人将门闭上,也不去上衙了,回到屋里,硬是连喝了两盏茶才消了火气。

    可这番模样就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许多人都在猜测,莫不是逃婚与人私奔一事确有蹊跷?不然云家如何能这么理直气壮。

    云苓抬头看着眼前的云府,云府二字大气磅礴却有朦然之感,似天上闲云掖着魁梧神宇。

    她从前倒是没有仔细瞧过,这块牌匾像是来历不小,却从未听云老太太说起。

    她知道的云家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并没有认识什么权贵。

    许是云苓看得太久,久久不下马车,云老太太顺着云苓的目光看去。

    笑着打趣:“阿苓可是不认识这两个字?怎么看得我都等累了。”

    云苓回神,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才道:“怪这字写得这般好,都把我看哭了。”

    说着还抽泣了下,像模像样的。

    云老太太哑然失笑。

    “阿苓如今说话越发像你母亲了,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从来庠城第一次见到云苓时,云老太太就有了这个疑问,她深知以前的云苓是个什么气性,如今倒让她有些捉摸不透了。

    云苓听了这话,总不能说这是上辈子秦斥惯出来的。

    那是他一步步诱着她,宠着她,把她惯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可是她在这里却找不到他了。

    想起上辈子那个秦斥,云苓眼眶泛红,她好像太想他了。

    可她此时眼泪将落未落,鼻尖微红,小声哽咽了一下的样子,落在云老太太眼里,那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瞧着阿苓此番模样,莫非有哪个不长眼睛的叫你受了委屈?”

    云老太太眯了眯眼,遮住了眼里的深思。

    云苓摇着脑袋。

    “有外祖母在,哪里能叫我受半点委屈!”

    云苓提着裙摆下马车,那悲春的情绪来的快,去得更快。

    不过片刻功夫就将自己收拾好了。

    云老太太仔细打量着云苓,没有多说。

    许是被人算计一事叫她受了委屈罢,阿苓不愿意让他们为难,难道她能就这么不管?

    以云老太太护短的心性,此事定要查清楚!

    云苓扶着云老太太进了府里,云远和云遥都骑马先行一步到了云府。

    这宅子是云迟成婚时就买下了的,许久未住人倒也还过得去。

    当然,这也是在云家人眼中如此。

    在外人眼中,这云府装饰横溢,风景林立,雕梁画栋,一花一树皆为精品,那是只能远观的存在。

    云老太太是许久没来了,最近一次还是云迟离世时来过,看着云府的景,便想起了云迟。

    看着看着就有些哽咽了。

    “你娘啊,走得太早,那时你才两岁,抱着我的腿叫娘,哭得我的心都疼了,如今也过去这么多年了,”

    云老太太摸着那株名贵的金桂有些哽咽:“当初这里种的本是一树海棠,你娘说要种金桂,她说金桂开花时出嫁才应景。”

    云苓对云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毕竟那时她还小,云迟走后没多久苏大人就又娶了继室。

    云老太太拍了拍云苓的手:“瞧我,提这些做什么,平白惹得你也伤心。”

    “外祖母若是想娘亲了,不如明日我们去看看?”

    云老太太一听,突然想起一事来:“你与憬之的婚事明日便去观南寺请高僧谋个良辰吉日,若是定下了再一同去向你娘说一声,这可是大事,你娘听了该为你高兴了。”

    憬之是秦斥的字。

    云苓难得有些耳热,上世是秦斥将她带回家中,那时她被赶出家门,浑浑噩噩不知该去哪里,甚至一时想不开想要自尽。

    是秦斥正好路过让人救了她,又收留了她。

    无媒而和,并未办婚事,也是在很久之后,云家才得知她被赶出府的消息,又废了些功夫才找到她。

    那时她和秦斥都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了。

    而这一世不同,在她与秦斥交易时就让人送信去了云家,是以云家才会来得如此迅速。

    她想过的,和秦斥一起的,她都想要。

    “好。”云苓答道。

    “好个不知羞的女娃娃!”云老太太揶揄道。

    四周婢女小厮偷偷直笑,连跟在她们后面的谢嬷嬷和白玉也都笑了。

    “嬷嬷和白玉好生将养,待我成婚之日也好随我一起。”

    谢嬷嬷和白玉齐齐应下。

    这是云家,自是不缺照顾姑娘的人,她们是该好好歇着,不然姑娘成婚之时,若她们连床都不能下,岂非是憾事。

    庠城的夜晚,微风侵袭着寒窗,又带走了冬日的寒凉。

    而此时的秦斥,俨然皱着眉头,手指紧惦着被角,似是遇到了什么不解的事。

    梦中——

    秦斥看着眼前背对着她的女子,穿着一身碧绿锦衣长裙,万千青丝只余一根缠枝碧玉簪轻轻挽起。

    这是一个年轻的作妇人打扮的女子。

    坐在窗前听外面雨声散落在芭蕉叶上的清脆声响,只见她端起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

    又好似心中藏着许多愁绪,就听她轻叹了一声。

    秦斥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并不能动弹,只能就这样一直盯着那个女子的背影。

    就在他恍惚的片刻。

    便又听到女子轻轻萦绕在唇边的两个字秦斥。

    落在他耳旁,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牵牵绕绕,一丝一丝勾着他不得不听着。

    “秦斥,”女子眼眶渐渐湿润,一双琉璃眸含着雾滴:“可真是个傻瓜,可是我不值得——不值得啊。”

    秦斥有点茫然,他不知道她是在说什么,正想要再多听几句,就见女子放下茶杯。

    陡然转过身来,这一次秦斥看见了她的脸,琼鼻黛眉,朱唇粉面,愁眉啼妆,万千娇美花骨也抵不过这一张芙蓉面。

    可细细看来,又分明觉得过于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可长成这般模样的,只见一面就已然印象深刻。

    梦中的秦斥皱着眉,不解。

    正巧那女子朝他走来,秦斥鼻尖飘来一丝香味,这是——

    女子将外袍落下,就要歇息,仿若没有秦斥这个人。

    秦斥倏然瞪大了双眼,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