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抬手接过药碗一饮而下,挑衅地倒扣示意,随即冷心绝情地说,“他不走,我走。”
简霖傻眼了,“魔尊大人,你要去哪?”
“观澜宗,去办正事,”魔尊将竹枝再次钉入墙内,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一句,“你们两个一起玩吧,恕我不奉陪。”
“等等!”简霖把药碗扔给谢谨,急忙追上去,“魔尊大人,我对您忠心耿耿,不要丢下我!”
谢谨拿着药碗,愣了一瞬,抬手拎起长袍下摆,也跟着追上去,“魔尊大人,我跟您一起走!”
魔尊做事,向来利落,他说要去观澜宗,当晚就要出发。
这次简霖有经验了,急忙冲回偏殿,收拾自己的衣服首饰,以及桃娘爱看的话本,各种零碎等等。
她气喘吁吁地跑回魔尊书房,正好撞见同样气喘吁吁的谢谨。
两人相视一笑,决定从现在紧跟着魔尊,生怕魔尊丢下他们不管。
敲门进入书房,才发现魔尊不在,两人一个激灵,立刻往回跑,直奔魔尊卧房。
还好还未进去,听到了大总管絮絮叨叨的声音,两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二人推门进去,冒冒失失,跌跌撞撞,魔尊嫌弃地瞪他们一眼,不悦地说,“没规矩,吵什么。”
简霖却是一愣,不敢相信眼前的魔尊,是真的魔尊。
原来是魔尊正在换衣服,他罕见地脱掉黑色华服锦袍,换成了寻常浅色的粗布道袍。
就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忽然转性要微服私访,那种反转魅力,真的好吸引人。
大总管又找出来一件,“哎呦,魔尊大人您要得急,这都是陈年旧衣了,要不再缓一天,我这就差人去做几套新的。”
“不必,陈年旧衣最好,”魔尊系上黑色腰带,又披上一件米白发黄的粗布外袍,对着铜镜端详,“这样就很好,像是个一事无成的散修。”
简霖却不赞同,粗布麻衣掩盖不了通身气度,这一看魔尊,就知道他是个强者,还是个大人物。
“简沐笙,你也换换,”魔尊偏头露出挑剔的目光,“这次不比去妖界,人心难测,我们小心一点,伪装成散修吧,你不要穿那么好的衣服。”
简霖点头称是,立即回去换衣服。
谢谨见魔尊没搭理他,积极主动地说,“那我扮成魔尊的小厮,这我可拿手了!”
“谢谨,”魔尊叫住他,认真地说,“你不必,离开魔宗后,我们分道扬镳,你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谢谨也收起玩笑的神色,眼睛里染上一抹悲伤,“魔尊,我……我想跟着您。”
魔尊抬起手臂,紧握谢谨的肩膀,轻声说,“谢谨,你机敏聪明,办事稳妥,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右护法,跟在我身边当小厮委屈你了,魔宗更需要你。”
“我……”谢谨目光闪动,委屈地说,“魔尊大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本来就是你的小厮跟班。”
“不是,你是我的兄弟,”魔尊拍拍谢谨的肩膀,忽然扬起声音说,“你敢哭,我直接把你扔出去。”
谢谨忍住眼泪,喘着粗气,经历过一番挣扎,气呼呼地说,“魔尊大人,那您要答应我一件事,下次再受伤,不要逞强,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魔尊唇角微勾,语气中带了一丝宠溺,“行,我答应你,一定!”
谢谨这才好受一点,神色一缓,露出释然的笑容,算了,走就走吧,这么多年,他习惯了。
魔宗两个护法,左护法在明,右护法在暗。
谢谨大部分时间,都是隐姓埋名,独立一人行动,忍受无边的孤独与寂寞,但是为了魔尊,他愿意承受。
夜幕降临,三人乘着夜色悄声离开魔宫。
到达山脚后,他们改为骑马,疾行两个时辰后,到达一处渡口,他们即将再次分别。
魔尊和简霖南下离开魔界,谢谨则要继续留在魔界完成任务。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相处,简霖早已把谢谨当成了朋友,此时生出了不舍之情,偷偷塞给他一个竹管。
这是魔宗特有的联系方式,将信纸塞入竹管内,用魔息催动,便能将信息送到另一只竹管内。
至于能发送多少,全凭个人本事,强大如魔尊,他可以随意给整个魔宗的人发送。
刚开始学的简霖,只能用特定的双生管传送,是最简单的初级版本。
简霖晃晃手中的竹管,对谢谨说,“谢神医,有消息我传给你,你可要好好保存我的双生管,别弄丢了。”
谢谨露出了然的微笑,“我懂,静候阿沛姑娘佳音。”
魔尊立在船头,无情催促,“好了,快点!”
简霖对谢谨笑了笑,转身快步上船,摆渡人一撑船桨,小船调转方向,顺流而下,她对着岸上猛挥手,直到酸了也不愿意停下来。
“行了,天这么黑,他早就望不见了。”魔尊淡淡说了一句,但他依然站在船头,回望渡口的方向,久久不愿意收回目光。
直到后半夜江上起雾,两人钻进船篷中,晃晃悠悠打坐休息。
简霖似睡非睡,不知道为何,脑子里全是魔尊身穿浅色道袍的影子,总感觉很熟悉,很亲切,很喜欢。
忽然小船一晃,简霖惊醒,正好看见魔尊端坐在对面,他梳着寻常松散的发髻,平添几分放荡不羁。
简霖疑惑,这不还是魔尊,怎么换了一身衣服,就勾得她魂不守舍的,难道她偏爱白衣?她都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癖好!
真是奇怪!
一夜很快过去,早上太阳穿过浓雾,洒下青白的光芒,空气格外凛冽清寒,简霖走出船篷,伸直手臂深呼吸,发现他们正沿着一道山涧漂流。
举目望去,两侧山壁光滑,犹如刀切,山顶怪石嶙峋,风景秀丽,简霖一时间看呆了,好天然的风景,真是绝美。
雾气渐渐消散,魔尊走出来,与她一起立在船头,忽然转身对船家说,“老丈,前方有一片浅滩,你在那里停留片刻,我们出去办一趟事。”
头戴斗笠的老丈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划着船桨。
简霖好奇地问,“怎么,我们要去哪?”
“去看望一位老友,”魔尊双手背在身后,侧目嘱咐她,“到时候你别乱说话,我这位老友很注重规矩,万一他生气发火,我可拦不住。”
简霖才不信,只当魔尊吓唬她,但嘴上还是乖乖应下,要她别乱说话,总归是没错。
很快到达那处浅滩,上面都是圆滑的小石片,踩上去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踩落叶一般,分外过瘾好听。
简霖还没踩过瘾,魔尊都没打招呼,直接伸手揽住简霖的腰,带着她踩着悬崖峭壁,向山顶飞去。
简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山顶,向下望去,只见一处巨大的盆地,里面被茂密的丛林掩盖,树木无比繁盛,挤挤挨挨,像是一颗巨大的西蓝花。
魔尊似是在寻找什么,依旧一言不发,带着简霖一跃跳下山峰。
这可比上山刺激多了,简霖屏住呼吸,紧紧抱着魔尊,只见他伸出脚尖一点,踩着密林枝头,快速越过盆地中央,落在西南方一个角落。
他们直直坠入其中,树叶哗啦作响,惊起一串飞鸟,最终稳稳地落在粗大的树枝上。
简霖只觉得眼前情景飞速转换,从水景,到山景,再到此刻丛林景色,只不过是几个瞬间的事。
“好了,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魔尊放开她,抢先一步跳到隔壁树枝上,“练轻功的好机会,你别错过,跟上我。”
简霖欲言又止,最终无奈地叹息,狗男人自作主张,但是说的没错,她没理由拒绝。
屏气凝神,运转魔息,足尖一点,简霖飞速跟上魔尊,很快她适应这种感觉,化身成人猿泰山,享受飞一般的感觉。
越飞越快乐,魔尊猛刹车的时候,简霖差点追尾。
“怎么突然停下?”简霖缓缓悠悠才站稳。
“找到我的老友了,”魔尊轻声回答,突然大声嚷道,“槐隐君,在下墨衍,前来拜访,好久不见。”
简霖冲着魔尊的方向看去,疑惑丛生,哪有人啊?她瞎了?
就在此时,眼前一棵大树哗哗作响,树枝猛然拔高,沟沟壑壑的树皮上,忽然出现一双眼睛,他张开嘴发出低沉的声音,“墨衍小友,好久不见。”
简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这是个树人?他好高啊,这不得有五十多米!
“这位是?”树人黑漆漆的目光看向简霖。
简霖立刻回神,立即抱拳行礼,规矩地说,“在下简沐笙,见过槐隐君。”
“幸会,”树人缓缓回答,突然举起手臂,伴随着其他树木断裂的声音,一根粗犷的树木手指伸到简霖面前,“这位小友,不知为何,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简霖一愣,随即想起桃娘,都是树妖或者神?他们之间可能有感应。
她不确定地看向魔尊,用眼神询问,她可以把桃娘放出来跟槐隐君见面吗?
这是不是礼貌的行为,会引起这位树人的反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