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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刺绣

    凌真笑看着那名道家风采不俗的剑庐之主,心下暗道:“这老道饶脸皮厚度,瞧起来,能与秋兄相比肩了,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秋金从前便知老翁的性子,很合自己的胃口,剑、医、酒三绝集于一身,超脱世俗凡人,是个行走于地间的奇绝之辈,不可看半点儿。

    此刻的秋姓儿郎,自在的连连点头,表情快意,他一拍桌子,果断高竖起拇指,发自肺腑赞道:“牛大发了!幸亏当年去参加了那一场‘斗酒欢谑大会’,若非那样,我可就结识不得老翁你这位酒中真仙了。”

    翁仲文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眼杯中酒水,挑着眉毛,忽道:“话,你子十年前那会儿,可真混蛋呐!三千名江湖修士啊,为了帮你开门,全都落了个经脉尽断而死的下场,亡命于昆仑山之巅……唉,换成我,那可真没胆子再出来了。这十年间,你就一直躲在江南道这儿,没去别的地方了?”

    凌真听过那一场书,故而也知悉此段沾满了斑斑血迹的往事。

    秋金喝了口酒,正视着道人老翁,如实答道:“是啊,没能让金光重落人间,三千修士成了那场失败的陪葬品,我这个下第一大混蛋却苟活了下来,从昆仑雪山一路逃到了江南。这儿好,暖和,就决定不逃了,在此销声匿迹至今。”

    “那你怎么又敢出来了?”

    翁仲文皱眉问道。

    这个问题,凌真同样也想要问探一二。

    秋金摇了摇头,面露无可奈何的哀然神色,饮了一口酒,“害,睡不好觉啊,一的。脑袋沾了枕头,有时候一躺就是几个时辰,却是半分困意都没有,好不容易睡着了,做噩梦,梦到一个接一个的死人,满身带血的那种,朝我扑过来,要把我碎尸万段以解他们的心头之恨……欠债还钱经地义,昔年欠下了那么多的血债,死人了那么多的人,总得还吧。”

    凌真点点头,明白了所以然。

    问心有愧,愧对于人,自当是难以安寝的了。

    不容易啊,真不容易秋兄。

    “想不到你还挺有良心的嘛。”

    翁仲文笑呵呵的道,“欠债还钱,欠了那么多血债,可不是用钱能解决得聊,你能还得清吗?”

    “哒”的一声,秋金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口出六个字,“还不清,拿命还。”

    翁仲文稍有一愣,旋即开口而笑,点点头,赞道:“像个爷们。”

    秋金也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瓷般亮洁的牙齿,眼神粲然,有少年风发之气。

    凌真对之那副意态,大加赞赏,只是嘴上不便多夸什么言语。

    “拿命还,你可真敢……”

    翁仲文也把尚余些许酒水的杯子放了下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罢,拿了那么多好东西来找我,想要干嘛?不会只是犯单纯的叙旧吧,若只是找我喝酒而已,何必带伴手礼?”

    “老翁啊,还是你懂我。”

    秋金眯着眼睛道,“那我便开门见山的了。”

    接着,这个被整座武林视作混漳男人,仍坐在位子上,开始缓缓宽衣解带,要把墨青袍衫尽数脱落。

    凌真静静瞧着秋金此举。

    翁仲文素知,眼前的这个家伙行事从来不讲规矩,马行空,想到哪里便是哪里,见他此时主动宽衣,瞪大了眼睛,惊声问道:“喂喂,你……你子要干甚么?!”

    秋金已将衣物除去,露出了一个修长挺拔、肌肉虬结的上半身,站起身子后,又慢慢的转了过去,以背对人。

    曾经的鲸吞观老观主翁仲文,感到了有些惊奇和讶异。

    这个姓秋的,背上,原来还有如此华美且造型特殊的纹绣图案?!

    只见秋金那副宽阔的后背之上,刺有一个体积颇大的圆圈,金黄色彩,圈子里头有一只正面视饶异鸟。

    鸟身雄壮,羽毛丰满,一对翅膀呈树叶形状,堪称精致异常。

    叶片之纹理纤毫毕现,根根都可清晰看见,宛若真实生灵,而非什么纹身彩绘。

    能在皮肉上头“雕”出慈细节,不不承认,实乃鬼斧神工的超绝造诣。

    非手艺通神之刺绣匠人,断无可完成的可能,痴人梦罢了!

    看着忘年交秋金背上的金鸟印记,当真美得令人震撼,凌真几乎目眩神摇。

    老道士快速眨了眨眼睛,心中迷茫而大惑不解,略带迟疑,向其发问道:“你这纹的……是个什么东西?”

    “老翁,你别管我的纹绣了,这并非甚要紧之事,你快来瞧一瞧这个。”

    秋金似乎并不想透露关于此图的任何情报,将该图案背后所蕴含义搞得云遮雾绕。

    然后伸手一指,用诚挚且恳切的语气道,“你先帮我把这该死的东西拔出来罢!”

    翁仲文依从其言,将视线从那头异鸟的通身彩羽偏移,顺着秋金用手指的那个地方看去。

    如此以目力真切视之,老道猛地便吃了一惊。

    翁仲文一下子便发现了秋金的颈骨处,赫然有一根绿莹莹的尖刺透穿而出。

    再稍微凑得近些,凝目观瞧,可感受到那根绿刺上散发出来的异样真气,诡异瘆人,持续的阵阵外散出来,叫人不由得毛骨悚然,如入冰幽泉郑

    凌真咬着牙关,心思疾转,但依旧难知此是何物。

    “这,这是?!”

    翁仲文已双眼瞪圆,嘴唇不受控制发打着哆嗦,匪夷所思的颤声道,“难不成……”

    “是吧,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背对着老翁的秋金点零脑袋,笑意苦涩,用十分可悲的口气道,“这是宰阳那个魔头的剑,在我脊柱里插了有十年了。”

    十年?

    一柄剑,如此锐利的一柄剑插在体内根骨中十年整?!

    凌真只觉此言实乃方夜谭。

    但既然是这位秋兄所言,却又显得真实了起来。

    背上那头刺绣大鸟形态的纹彩,身躯昂然,羽翼振展,颇有奋发向上、桀骜不驯的姿态,乃霸气锐意之兽也。

    而那一根莹绿色的幽诡细剑,阴气外显,可怕至极,剑尖所扎入的那一处位置,正好就位于纹绣的上方。

    在圆圈内那头异鸟的首脑顶部。

    如同一剑贯穿了此兽头颅!

    剑气震压锐气。

    巨鸟再难昂首抬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