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取三色兄弟会掌控权的过程简单得令人发指。
面对这帮乌合之众,修格甚至不需要做什么演讲,也无需做出任何形式的许诺,光是依靠伯尔瓦的介绍与保证,以及他在踏入会场之后进行的那一次恐怖的示威,就已经成功地慑服了这些携带着各种不同武器的暴徒。
事实上,在这些兄弟会成员发现修格与伯尔瓦事实上是两名溪流级以上的法师之后,他们便彻底打消了与两人作对的念头。
无论修格·恩斯特过去是怎样的身份,现在的他都是一个可怕且杀人不眨眼的施法者。
而且他所使用的魔法,更是完美地契合了普通人对于魔法最为邪恶、恐怖的那些幻想。
实际上,修格甚至考虑过要召唤鼠潮来强化自己对于三色兄弟会成员们的掌控力,但考虑到,有关老鼠吃人的传说之前便在塞伦城内出现过,为了避免让伯尔瓦等一众结社成员进行不必要的猜想,修格最终还是选择了克制。
当伯尔瓦郑重其事地准备了一个干净、整洁的肃穆会议室,并邀请修格与一众黑日结社成员进入其中时,修格甚至有些想笑。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过于荒诞了。
就算赫尔伯特、克兹洛夫等人挠穿脑壳,也绝对想不到,一个已经公然与黑日结社作对,甚至亲手杀死了数名重要成员的敌人竟然通过一系列的操作成为了这座塞伦城内的临时结社领袖。
是的,这就是伯尔瓦等结社成员经过仔细思索后,暂时给予修格的称呼。
他们认为,已经不适合继续用修格原本的姓名来称呼他了,在这些忠诚信徒们的眼里,这种称呼无异于对远古诸神权柄与奇迹的践踏,而当他们从伯尔瓦的口中听闻修格来到这里的目的后,更是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z.br>
在他们看来,这名已经超脱于凡人,拥有了真实的神明恩赐的年轻人,便是当下能够带领自己走向真实,走向梦寐以求的信仰的唯一领袖。
尽管这些结社成员们的狂热表现令修格感到极度的不适,但为了自己接下来的目标,他还是接受了这些人的「拥戴」与「追随」。
而从这些人的手中,修格终于弄到了之前那名鸢尾亲卫所服用的「药物」。
然而,要将这东西称为「药物」,实在是有些勉强了。
因为它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个有三个指头大的「黑色泥团」,在光线下,它们呈现出一种与暗渊子嗣们非常相似的质感,只不过它们并非从暗渊子嗣们身上摘取下来的活体部分,因为修格根本没有办法从这些「药物」的内部感受到生命的气息。
而在修格尝试着去除那层包裹在这药物外界的魔力薄膜之后,他便清晰地从其中感受到了一股与暗渊宫廷密切相关的力量波动。
只不过,作为暗渊宫廷眷族与成员的镜中使者与宫廷猎犬,都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它们仅仅简单地关注了两秒,随后便收敛了自己的目光,显然在它们的眼中,这东西的实际价值还不如一团可以直接汲取力量的暗渊子嗣。
一众结社成员们忐忑不安地看着修格的动作,随后伯尔瓦开口问道:「领袖,它……有问题吗?」
「准确来说,是有很大的问题。」
修格将那漆黑的球体随手抛回了桌面,他倚靠在座椅上,对着眼前的结社成员们说道:「结社在制作它们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之前的献祭仪式出现太大的疏漏,如果那种情况发生,它们就成了一种重要的补救措施……」
凭借着自己掌握的记忆以及一些半真半假的信息,修格又一次「忽悠」起了这些似乎对自己绝对信任的家伙:「可惜,仅凭预言以及之前的那些研究,结社对于深渊之子的了解还是太过于有
限了。」
他指了指在桌面上打转的那个黑色圆球,目光扫过了在场的众人:「服用了它,虽然能够令各位在保持原本记忆与智慧的情况下化作不完全的深渊之子,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就能够成为掌控那庞大群体的唯一意志……结社过去将深渊之子看得太简单了,这是暗渊史学会的失职。」
修格将话说得很重,甚至可以说已经很不给黑日结社与暗渊史学会面子了,但越是这样,伯尔瓦等人则越是信服。
在他们的眼中,就算修格·恩斯特还没有成为预言中那个完整的深渊独子,但却也相差不远了,至少他现在重新回到了这里,而且也得到了结社的「承认」,对于现在根本无法与外界沟通的他们来说,修格的这种发言与判断,就是自信与权威的表现。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修格皱着眉说道:「把它们交给我,或许我能找到一些改进方法……当然,我并不希望用上它们,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我并不希望出现额外的牺牲,在我看来那是没必要的,也没有什么意义。」
修格低估了这些话对于黑日结社成员们的杀伤力。
事实上,不管他们心底里有多么鄙薄那些统治梵恩的文明、国度与生灵,又是如何以远古诸神的信徒而自居,但他们终究是人类,因此也具备着人类所拥有的情感、欲望以及恐惧。
而修格的这些话语,则准确地命中了他们的这些弱点。
在对修格抱有极大的期待以及高度信任的情况下,这些多少存在一些微小漏洞的话语,却成为了给予他们动力与激励的魔药,而从修格身体与眼眶中适时闪过的镜中使者迷雾,则更是令他们相信,眼前的这名年轻领袖不仅仅是结社的使者,同时也是暗渊宫廷派遣到当今梵恩的一位代言人。
即便是伯尔瓦这种心智坚定的老狐狸,也对这件事情深信不疑。
毕竟从头至尾,修格的表现都极度的完美且自然,就算言语之中有所疏漏,但那种独属于暗渊宫廷的魔力气息与力量,却是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伪造的,伯尔瓦也不相信,除了黑日结社之外,还有人能够了解、掌控这种力量。
因此,一切都水到渠成。
在得到修格的许可之后,伯尔瓦立即展现出了自己的雷霆手段,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这名手段毒辣且已经在三色兄弟会内部建立起了相当威望的结社法师便且轻而易举地「处理」了三色兄弟会的那名会长,并当着其余兄弟会成员的面,直接「清算」了仍旧对前会长保持忠诚的人,在执行这些过程的时候,修格并没有出面。
但通过顺着这栋建筑走廊飘荡过来的些许血腥气,修格也知道,那场面一定不会太好看。
修格对于三色兄弟会及其成员们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
如果说在过去的塞伦城里,这个成分极其复杂的组织内部多少还会存在一些像普特林那样抱有热血想法的德兰青年以及奉行侠盗信条、严守底线的盗贼与潜行者,那么现在的三色兄弟会……
它既不「三色」,也没有多少「兄弟」,纯粹就是个***。
一个以生存为基础目标,以劫掠其他幸存者为手段,以破坏塞伦城内仅存的秩序为隐形目标的强盗***。
对于这样的一帮人,修格没有半分怜悯可言,他没有那个心情去了解每个人的过去与想法,也不想在方面浪费太多的时间和心思,在他的眼里,那些数量庞大的武装盗匪与负责统领他们的那些黑日结社成员们一样,都是一帮迟早需要处理干净的不稳定因素。
修格独自一人坐在之前的房间内,闪烁着阴暗迷雾的法师之手替他托起了其中一枚黑色的圆形「药丸」,镜中使者的浓郁迷雾渐渐从那法师之手的手指之间流淌出
来,并化作无数根细小的触须刺进了那散发着异样光泽的球体内。
在这一刻,这球体似乎被「激活」了。
在修格那活跃的魔力注入其中的刹那,这种形似暗渊子嗣残骸的球体竟然被赋予了生命力,就仿佛它之前只是在进行彻底的沉睡一样,只一瞬间,这黑色的球体便开始扭动起来,只不过它始终没有办法突破修格力量的封锁,只能在法师之手的握持之下勉强改变着自己的形态。
而随着这种扭动的进行,其内部也开始显现出一些幽暗的绿色光影——看起来与暗渊子嗣如出一辙。
「这算什么?暗渊子嗣的残缺胚胎?残次品的残次品?」
修格皱了皱眉,他实在是有些拿不准这玩意的实质。
但考虑到黑日结社确确实实掌握了召唤、制造暗渊子嗣的方法,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而就在这时,一种极其诡异的魔力波动传了过来。
修格讶异地瞪大了眼睛,他明确地感受到,随着自己继续维持暗渊魔力的输入,那被法师之手抓握的漆黑圆球变得更为活跃,紧接着,一种近似于施法者与召唤物的魔力连接,竟然在他与这团黑球之间缓缓形成。
而下一瞬,一种微妙的波动便顺着二者之间的魔力连接缓缓传递了过来,那并非语言,也不是什么特别具体的信息,而是一种单纯的「情感」传递。
在修格的魔力刺激之下,这团残缺的胚胎成功恢复了活力。
它诞生了,并且隐隐之中,似乎将修格视作了自己的创造者,或是力量源泉。
感受着那种若有若无的奇异魔力连接,修格大胆地撤去了法师之手,转而用自己的手掌将这扭动中的黑球接住。
双方的连接变得更加紧密了,而有关于这团暗渊胚胎的细节状况,也终于显现在了修格的精神世界中。
他清晰地感知到,这团胚胎要比那些暗渊子嗣们更加的原始,它们非常的孱弱,也不具备什么吞噬与学习的本能,就连那些幻形虫都要比它们更加危险。
修格看着这团似乎将自己当成了「主体」或「父母」,并试图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慢慢爬动以表达亲昵的黑色阴影,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或许这就是结社将它们当成药物分发给成员们的原因……因为它们根本就是一团纯粹的力量,并不存在暗渊子嗣那种强烈的本能与基础的欲望,因此才能够在转变人体的同时,保留原先的智慧与记忆。」
而此时,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
修格并没有掩盖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而是顺口说了一句,于是伯尔瓦推门而入,他一眼便看见了那团在修格手掌中缓慢爬动的暗渊胚胎,这让他吓了一跳,毕竟根据他的经验,这种东西对于自己的猎物永远是一视同仁,像这样与它们进行「亲密接触」的场景,确实是第一次见。
但这种奇异的景象放在修格身上,却又显得非常合理了。
能够让这些危险的存在变得如此服帖,甚至主动亲近,这才更能显现出修格的真实身份。
「领袖……兄弟会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按照您的指示,他们近期会减少外出获取物资的频率,也不会去惊扰塞伦城内的其他人。」
「这很好,伯尔瓦。」
修格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要再让那些沉迷于原始欲望的深渊之子们继续吞吃了,它们已经吞吃了太多的愚夫,累积了过多错误的知识与思想……这样下去,对于我们的计划可没有好处,毕竟我们所渴盼的是能够迎接黑色太阳的使者,而非只知吞噬的野兽。」
「您说得对。」
伯尔瓦一脸信服地点了点头:「我们过去从未想过这种事情
,倘若不是您及时赶回塞伦城,恐怕我们只会一错再错。」
「我说过了,没必要为此而羞愧,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与其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倒不如好好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
修格笑了笑,随后他问道:「我之前跟你们说过了,我接下来正准备拜访一次那些法委会的法师……伯尔瓦,你是不久前才从法委会分部里离开的,告诉我,在你离开前,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