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半日赶路并没有出城太远,以至于也没能到下一个村镇,一行人在途中驿站落了脚。
驿站的住宿自然不如城池内,在靳衍的一番嫌弃后,还是勉强住了下来。
这大半天宋织一直在想着靳衍的事,但得不到答案,心里自然是烦躁的。
而靳衍一直在驿站中忙上忙下,不知在搞什么名堂,直至天黑也不见回房休息。
经过了昨天一事后,整个客栈也防守严谨起来,四处都有把守的侍卫,宋织压根找不着机会去寻燕离。
燕离是靳衍的陪读,宋织的身份贸然去找她,只会叫人起疑,难得在靳衍这博得了些好感,宋织自然不想节外生枝。
即使想知道靳衍的事的后续,宋织也硬生生忍了下来,见实在没机会,便早早熄灭了烛灯躺上了床榻。
深夜,宋织迷糊间听到屋内传来声响。
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却忽然听见耳旁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男声:“宋织,醒醒,宋织,是我。”
宋织一个惊醒,下意识就要大叫出声,下一瞬,却被一只宽厚的手掌紧紧捂住了嘴。
宋织立即回过神来,脑中警铃大作,抓住这只手臂一个过肩摔就将来人摔到了地上。
“唔!宋织!是我!”男人立即吃痛大叫起来,但仍是警惕地压低着声音,不敢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动静。
宋织这才分辨出声音有些耳熟,乍一看,竟看到燕离龇牙咧嘴躺在地上:“怎么是你?”
燕离揉着自己屁股站起身来,没好气地白了宋织一眼:“不然是谁。”
宋织这下是彻底醒了,刚才她可没省着劲,误伤了燕离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尴尬道:“我还以为是夜袭的刺客,谁叫你大半夜出现在我屋中。”
燕离没有点燃烛火,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找到屋中的桌前坐下:“不是让你今夜寻机会来找我,见你迟迟不来,我只能自己找上门来了。”
宋织适应了夜晚的光线,看清屋内后也坐了过去:“外面众多人把守,这不是没寻着机会,看夜深了,也只能就此作罢先行入睡了啊。”
燕离在黑夜中翻了个白眼指责道:“你就不会想想办法,靳衍的事没听我说完你也能睡得着觉,到底还想不想知道了。”
宋织一听,连连点头,她哪能不想,她这一天都在想这事:“好了,没被人发现吧,既然来了,就赶紧告诉我吧。”
燕离瞥了眼宋织突然凑过来轻声道:“咱们俩这像不像在偷情?”
宋织简直要惊呼救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一把推开燕离,又警惕地看了眼房门外连忙道:“两个女人偷什么情,你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好了作者大大,可别墨迹了,一会叫人发现了,先说正事。”
燕离轻咳一声,也知道时间紧迫,不过此时不说,之后也不一定能寻得更好的时机,于是也不再耽搁:“上次说到靳衍的心疾,我回去又回忆了一番,当初设定的时候,我记得靳衍原本的母亲并不是皇后,是皇帝宠爱的贵妃。”
“这位贵妃生得貌美,在皇宫中娇宠一时,所以当靳衍一出生,皇帝宠爱这位贵妃,便立即将靳衍立为了太子,就连皇后后来生了靳越也没能改变皇帝的主意。”
“但靳衍出生后,贵妃的身子不如从前,不仅开始发胖,还无法侍奉皇帝,渐渐皇帝就不爱去贵妃那了,原本红极一时的贵妃地位一下骤跌,让她无法接受,不过好在她膝下还有个太子,所以贵妃就想着从靳衍下手。”
宋织听到这有些嫌恶地开口打断道:“所以贵妃就家暴靳衍,给靳衍打出阴影来了?”
“不止这样,贵妃原本也只是想督促靳衍用功读书,后来却对他的要求越来越高,她开始疑神疑鬼,担心皇帝将他的太子之位换掉,于是就要求靳衍骑御射书样样精通,并且拔尖,而靳衍不论做得再好,贵妃也还是觉得不够,只要有一丁点不满意,就会对靳衍进行殴打。”
“这还是人吗!”宋织忍不住惊呼出声,望子成龙也不是她这样的啊,况且靳衍已经是人上人了。
燕离扯了扯嘴角解释道:“别激动别激动,剧情设定罢了。”
宋织实在难认同燕离的剧情设定,在小说里没写出来,但宋织却在这里真实看到了饱受折磨的靳衍,他身上的伤痕,他所遭受的苦难,更想着他当时明明已经很优秀了,却还是得不到母亲的赞赏,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殴打。
见宋织抿着唇不说话,燕离借着月光也勉强看见了她脸上的不悦。
此前宋织来到书中做的那些事她这几天已经有所耳闻了,还真跟她设定的小白花女主不是一条路的,一想到宋织那些折磨配角的手段,燕离不禁打了个寒颤。
缩了缩脖子,燕离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后来贵妃的行为被皇帝知道了,皇帝虽只是听了只言片语,但也还是斥责了贵妃,贵妃便以为是靳衍为了不读书,便去向皇帝告状,于是把靳衍……”
“把靳衍吊在了地牢中,还让底下的宫女轮番对靳衍进行鞭刑,每天换着不同的宫女鞭策靳衍,就是为了告诉靳衍,若是不努力,他母亲就会沦为和宫女一样的地位。”
“靳衍那时还小,自然不能理解这些,只是受尽了折磨,所以在后来,看到女人就觉得是来打他的,在地牢里暗无天日心理上也出了些问题。”
宋织咽了口口水,听燕离这样讲起来,就像是在听一本小说的走向而已,可她的心却忍不住为之颤动,很难去想象当时的靳衍,只能皱着眉头问道:“那贵妃后来怎么死的。”
“皇后救了靳衍,因为靳衍被关在地牢多时,皇后最先察觉了靳衍的失踪,这才上报了皇帝,皇帝来到贵妃这说要见靳衍,可靳衍每天挨打,哪能见人,最后一番周旋后,还是让皇帝知道了真相,皇帝大怒,这便将贵妃打入了冷宫,当即就将靳衍过继到了皇后膝下。”
“早就不太正常的贵妃在去了冷宫后越发疯狂,最后疯病无药可治,死在了冷宫中。”
听完了整个过程,宋织有些不知怎么开口了。
每天换着方让靳衍挨打,堂堂太子却被无数宫女施以鞭刑,难怪靳衍会有这么重的心疾,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宋织心中本是志气满满想着要帮靳衍一把,只要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就对症下药让靳衍逐渐走出阴影,可谁能想到事情的真相会这么残忍。
让宋织不知要从何下手。
见宋织不说话,燕离心里也有些难受,当初设定的时候,她也替自己笔下的人物而感到惋惜,现如今几年过去,再度面对这个事实,再到她亲眼看到自己笔下的人物,她的确很心疼。
宋织现在改变的剧情没什么不好的,如果宋织能帮靳衍走出阴影也就更好了,但问题是:“宋织,你打算怎么做呢?”
宋织闻言顿了片刻,随后有些无助地摇了摇头,脑海里并没有什么思绪。
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贵妃都死了,想必曾经殴打过靳衍的宫女也早就被处死了,那眼下又还能有什么法子帮助靳衍呢。
燕离也在思索着,不过这段剧情并不是主线,她也思索不出更多来,转而她似是又想到了别的事,开口道:“这事日后再慢慢想吧,反正现在你能和靳衍接触就是好事,如果你打算留在靳衍身边,那因为剧情的改变从而引发的一些事就要注意了。”
宋织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眼看向燕离:“你的意思是?”
“昨日的刺客还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但毕竟这事不是原文中的剧情,那说明因为靳衍的太子之位没有被废,对这个位置依旧虎视眈眈的人就要有所行动了,我们不得不提防,否则剧情还是会走上原来的道路。”
宋织听后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靳越?”
燕离点了点头:“不止靳越,包括文中后来对靳衍使绊子的人,还有靳越一派的朝中大臣,靳衍当太子太久了,虽然优秀,但当初被立太子的原因是因为皇帝娇宠贵妃,那自然让很多想要竞争权势的人心怀不满,这当中自然是危机四伏的。”
“那你有什么想法?”
燕离想了想很快道:“这段剧情本来是由靳越来完成的,但现在被靳衍截了胡,靳越应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过些日子,我们就会碰上随之赶来的靳越。”
宋织闻言眸色一暗,想到这个渣男就让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不舒坦了,靳越想要来插一脚,她肯定不会让他如愿的。
想了想,宋织忽然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在夜色中看着还有些渗人,燕离忍不住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宋织张嘴正要说什么,突然寂静的夜中从房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像是脚步声,令两个人当即脸色一变,相互对视一眼连大气都不敢出。
脚步声逐渐逼近,宋织一颗心几乎快提到了嗓子眼,正想着这个时间了,谁还在走廊上走动。
全然没想到脚步声是朝着他们来的,直到房门前亮起了光亮,脚步声也骤然停下,宋织心里一慌,大道不妙。
还没想出应对的办法,几乎是下一刻,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房门前,拿着烛火的靳衍沉这一张脸站在门外。
一双阴鸷的眼在看到漆黑的屋内相对而坐的两人时,几乎结上了冰,烛火映照在靳衍脸上,让他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骇人,犹如厉鬼一般。
宋织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心中不禁呐喊,这是什么狗屎运,靳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门外。
而此时,宋织身着里衣,甚至因为想着燕离是女人,天又黑,她衣领微开,头发凌乱,显然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
再反观燕离,一脸惊慌失措,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不点灯还被捉奸在床,哦不,是在桌,怎么办怎么办。
靳衍的眼神不断在两人身上打量,屋内静得似乎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清。
无人开口,也不知从何开始解释,靳衍的脸色逐渐铁青,沉这一张脸,却又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怒气,几乎是咬牙切齿质问出声:“你们大半夜在此,究竟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