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织进到宋府中,便觉得府上气氛有些凝重,侧头看向正厅门前的下人,一个个面色严肃,闻声抬眼看了眼宋织便很快又将头垂了下去。
不难想也知道,一夜找不着她人,表面上对她担忧至极的宋嫣,肯定没少煽风点火,引发各种猜测也更好在之后谣言传出后败坏她的名声。
宋织还未走进正厅便能感觉到屋内已是一片低气压,探头朝里看了看,便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正座之上,面带愠怒,想必这便是女主的爹,宋王爷。
正要进去,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外的宋嫣一路小跑着进来拉住了宋织的手臂假意阻拦道:“姐姐,爹正在气头上,要不你……”
宋嫣话音未落,屋中传来宋王爷带着怒气一声大喝:“让她进来!”
宋织冷淡地撇开宋嫣的手抬腿跨进了正厅,宋嫣刚才眼里得意的笑都快从眼角溢出来了,干嘛还这么为难自己装出一副和她姐妹同心的恶心嘴脸。
宋嫣瞪了一眼宋织的背影,被撇开的手还僵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宋织变得有些不一样,若是以往早该一脸焦虑甚至要落泪了,眼下怎会这般淡定。
但视线落到屋内,宋嫣冷哼了一声,一会就叫她再也淡定不起来。
宋织一进屋便看到屋子里除了宋王爷,宋夫人也在,小说中尖酸刻薄的宋夫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年近四十还保养得跟朵花似的。
只是在宋夫人看到宋织的那一刻,眼底便浮现出了一抹不屑和得意,这一点倒是和宋嫣如出一辙。
“爹。”宋织打算随机应变,开口唤了一声,便见宋王爷脸色更加难看。
宋王爷哼了一声,瞪眼看向宋织,语气中的威严令人感到了十足的压迫感:“昨夜去了何处?”
宋织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宋夫人在一旁嘴角一扬探出了头凑到了宋王爷旁边,抢先一步道:“王爷别气坏了身子,毕竟是在那种地方长大的孩子,没想到来了王府几年也没能把习性扭转过来。”
毕竟宋织不是亲生的,更是宋王爷在外沾花惹草留下的,宋夫人自是对宋织没半分好感,逮着宋织犯了错便要将旧事重提一番,看似在让宋王爷息怒,却巴不得宋王爷的怒火再烧得旺一些。
听听这话,宋织有点忍不住想翻白眼了,但仍是站在原地没有做声,微微垂着头努力挤了挤眼角,关键时刻带两滴泪最好了,可这眼泪咋这么难挤。
宋织这头正在琢磨着怎么将眼泪掉下来,宋嫣看到宋织垂着头以为她被宋夫人说得抬不起头了,连忙上前安慰道:“娘,您别这样说姐姐,姐姐虽是出生青楼,但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女子,还是先问问姐姐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宋织好不容易要挤出的眼泪险些被宋嫣这番话给憋回去,用出身青楼的谐音来想在她伤口上撒盐,低端至极。
眼眶憋得发酸,总算是有了泪意,宋织忽然抬头,泪眼汪汪看向了宋王爷,宋嫣正瞧见宋织眼角的泪忍不住要扬起嘴角,宋织一开口,宋嫣笑意便僵在了嘴角:“爹,昨夜妹妹派人来传信说是在夜莺坊遇到了麻烦事,让我前去帮她一把,我不知妹妹深夜里能在夜莺坊这等地方有什么事,担心她发生意外,这才赶了去。”
宋织说完,眼角的泪完美地顺着脸颊滑落,本就柔美的脸庞因为这滴泪和眼角泛着的泪光,显得更加我见犹怜。
话语中加重了夜莺坊三个字,让在场的人一听脸色霎时就变了。
宋嫣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宋织,全然没想到宋织竟然会这么说,还将夜莺坊说了出来。
夜莺坊虽不像寻常的烟花之地,但也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除了夜莺坊内的女子,几乎是不会有闺中女子随意出入夜莺坊的,宋织一番话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宋嫣。
宋王爷一听,霎时大怒:“嫣儿,你去夜莺坊做什么!”
宋嫣身子一抖,连忙解释道:“爹,什么夜莺坊,我未曾去过夜莺坊,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昨夜我何时派人去夜莺坊寻你了,昨夜我一直在屋中,没有离开宋府半步,你为何要将脏水往我身上扑!”
要说苦情戏,宋嫣的确是更胜一筹,几乎没见她怎么挤眉弄眼,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掉,哭得梨花带雨,可比宋织可怜多了。
宋织不急不忙抹掉了脸颊的泪,上前一步跪在了宋王爷面前,痛苦地垂下了头掩去了她不怎么高端的演技,语气却仍是十足到位:“爹爹,您可一定要为织儿做主,昨夜我只身前往夜莺坊找寻妹妹,可一到夜莺坊就被人打晕关入了一间空房中,半夜醒来我怎么敲门都无人应答,心下担心妹妹,也担心夜不归宿让爹爹担心,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来救我,最后是清晨天亮了,才有人发现了在屋中的我将我放了出来。”
宋织说完深吸一口气,再次抬头进而道:“我才到淮京没几年,又鲜少出府,若不是妹妹唤我前去,我独身一人,谁也不识又怎会去夜莺坊,还有昨晚陷害我之人,我实在不知是何人如此歹毒要将我在屋中关上一夜。”
泼脏水谁不会,管它是黑是白,宋织张口就来,况且宋织所说的大部分也都是实话。
这盆脏水也只是份见面礼罢了,小说中宋嫣为这次陷害做足了准备,之后宋王爷若是要去查,也查不出什么,但之后宋织还准备了更大的礼物送给宋嫣。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此话一出,宋嫣坐不住了,脸上的泪还未干涸,声音却拔高了几度,只觉得宋织话里话外都在说是她把她害了。
可宋织怎么可能知道昨夜的事情,并且宋嫣也万万没想到,宋织竟然会编造出这样的话来引导事情的走向。
昨夜宋嫣压根没有派人去给宋织传消息,宋织是在宋府里被敲晕了带到夜莺坊的,可她在宋织面前一向表现得温顺无害,是她乖巧懂事的妹妹,没什么脑子的宋织怎么可能会将这事和她联系在一起,现在竟然还倒打一耙。
头一次被冤枉的宋嫣瞪大了眼,压根没觉得自己以前可是冤枉了宋织好多次,只是眼下落到自己身上,就觉得委屈得不行。
宋夫人不知眼下是什么情况,但她自是不可能容忍宋织骑到自家女儿头上的,连忙站出来怒斥道:“宋织,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自己夜不归宿,扯上嫣儿干什么!”
宋王爷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见宋织被训斥也丝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尽管宋夫人凶狠,宋王爷沉默,宋织也仍是不卑不亢道:“爹,好在织儿昨夜未受皮肉之苦,这才能完好无损回来,只是我实在不知妹妹为何不愿承认是她将我唤去夜莺坊,事情究竟是如何您一查便知。”
宋织也没打算靠宋王爷替她主持公道,总归是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之后也不会传出原书中的谣言,不过就是见不得这两人弯酸的嘴脸,随口说说罢了,能看她们慌乱,宋织心里也舒坦。
她短短几句话,宋嫣心里可是七上八下要脑补出花来了。
话一说完,宋嫣整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宋织竟仍然紧咬着她不放,还说自己未受皮肉之苦。
难不成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宋嫣心里又慌又乱,都不知自己此时应该担忧自己被父亲查出什么,还是担心自己精心设定的圈套没将宋织套住。
直到宋王爷沉声开口,将宋嫣本就悬吊着的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岂有此理!你们究竟是谁在撒谎一查便知,吩咐下去,立刻将此事查明,如此败坏风气之事,绝不可姑息!”
宋织一路从前院的小路绕回了宋府北侧属于她的那间不起眼的小院,心里倒是有些期待,不知道之后宋嫣会用什么方式反击,只希望别想原书中一样弱智,那可就太没趣了。
走进小院,宋织发现这里没有下人,房屋简陋,仿佛她才是住在这里的那个下人,谁能知道身为宋王府的大女儿,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原文女主本是年幼时流落在外,身份低微的庶女,母亲出身青楼,是个极美的女子,宋王爷当年就是被她的美貌给勾去了魂,却在她怀上宋织后,又将其抛弃不管不顾。
直到宋织的母亲去世后,宋织才被接回了宋家,但仍是因为低微的身份不受待见,却又因一张与母亲极为相似的美丽容颜,让从小在宋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宋嫣心生嫉妒。
宋织坐在屋中唯一的小桌前,桌上的铜镜显露出她的容颜,肌肤胜雪,唇若樱瓣,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美艳不可方物,虽着朴实的素衣,却丝毫掩盖不住这张脸的艳丽,的确是十足娇媚又张扬的长相。
铜镜中面容精致的少女和宋织做着同样的动作,令宋织都看得有些移不开眼,难怪这么悲惨还能当上女主,引得宋嫣嫉妒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可惜女主的人设和这张脸完全不匹配,如此娇艳的脸庞,应是配上一颗黑心再合适不过了。
宋织对着铜镜嘴角扬起一抹笑,铜镜中的女子笑靥如花,举手投足间皆是媚态,全新的剧本从现在才正式开启,宋嫣和其余渣渣配角们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宋织缓缓垂下眼帘拿起仅剩的半块玉佩细细端详着,上面刻着一个“宋”字,而刻有“织”字的玉佩在靳衍那里,不知靳衍醒来看到玉佩后会是怎样的反应,而想到他头一次没了应激反应又会是什么反应。
宋织觉得事情应该会很有趣了。
明日,再送他一份大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