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羿迟罕见的笑了:“你当真没有做过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姬令熵的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依旧咬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反正需要听你忏悔的人不是我,到地狱再说也不迟。”
封羿迟按住四合琴,祭出望朔银枪,它‘铮’的一声轻响,如同渴血的小兽,化作一道月牙寒芒朝他飞去。
姬令熵受困局中,根本无从躲避,再次受伤,鲜血从他胸膛汨汨流出。
他却没有慌乱,而是镇定地继续寻找阵眼所在。
嘴上还在狡辩道:“我不知你有何误会,如此精心准备来对付我,一出手就是两件法器?”
饶是他这个境界,一时间也被束缚住了手脚。
旁观的楚溪兰忍不住嘀咕: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或许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先骗过自己,假装问心无愧。
封羿迟岂是会听他胡言乱语之人,又出一枪,这次坏心眼的对准姬令熵曾经受过伤的眼睛。
“嘶……”姬令熵捂住右眼,他太被动了。
索性暂时放弃寻找阵眼,拿出保命法器,钻进去护住自己。
做个乌龟王八避战,成为困兽总比挨打的靶子强。
楚溪兰见状服气了,简直跟套娃似的,在法器营造的幻境里使用保命法器护住自己。
谁也奈何不了谁。
“现在怎么办?”她扭头看向封羿迟,姬令熵出不来,封羿迟也杀不了他。
霓光洞府被设下结界,但不能持续太长时间,否则会被外人发现异常。
估计一会儿姬弃忱的婚宴要开席了,必然会有人来请族长出席。
姬令熵明显在拖延时间,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四合琴不愧是龙筋制成,能把这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逼到这个地步,实为难得。
当初若非封羿迟的种族天赋强悍,估计也要折损在这把琴手里。
“把他引诱出来。”
封羿迟修长的十指拨弄琴弦,叮咚悦耳的声音,改变幻境场景,让姬令熵以为有人前来搭救自己。
只是……他早有防备,并不轻易上当露头。
楚溪兰想了想,冲着封羿迟一挑眉:“还记得方才那位新娘子么?拟她的形象进入幻境,或许更有效果。”
封羿迟心思一动,照做了。
蓝芳菲惊慌的呼喊在外面响起,还带来不少人,一顿喧哗。
姬令熵果然不疑有他,他不知封羿迟恰巧见过蓝芳菲,看到她时,把她当成判断幻境与现实的参照物。
“族长,你受伤了!”蓝芳菲焦急上前。
“快去通知弃忱前来捉拿这厮!”姬令熵捂着流血的右眼,急忙吼道。
姬弃忱是凤凰一族培养的下一任族长继承人,小辈当中的能力佼佼者。
蓝芳菲不去,反而上前搀扶他:“族长且随我出去!”
姬令熵猛然摇头,情绪有些不对劲:“龙,是龙!”
“我果然是老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分辨出来……”他喃喃自语。
蓝芳菲:“族长?”
姬令熵忽然甩开蓝芳菲,一刀捅穿了她,挥手劈成两瓣。
而后不看一眼尸体,自己跑出了法器的庇护范围,手持双刃胡乱砍杀起来:“错觉,一切都是错觉!到底要缠着我多久!”
“?”楚溪兰歪了歪脑袋,与封羿迟对视一眼,“他怎么了?走火入魔?看来我们猜得不错,所以才总是闭关。”
看上去完全是个疯子。
“是心魔。”封羿迟狭长的鎏金双眸微微眯起,颇有些讽刺。
天道好轮回。
只是——区区心魔,对一个背叛者而言,惩罚是不是太轻了?
姬令熵嘴里嚷嚷着杀光他们,一会儿哭喊不要责怪他,一会儿又唤着他儿子的名字,实实一个疯老头。
而逼疯他的导火索,就是龙息。
他已经离开自己的保命法器,封羿迟不再废话,舞着望朔银枪,直击对方心口。
姬令熵取了龙的心头血,那他就把他的心挖出来。
姬令熵剥下龙鳞,他也能一点一点割开他的皮肉!
复仇开始。
“啊!”姬令熵惨叫一声,忽的变回真身,一只闪闪发光的金凤凰,在血泊里打滚。
封羿迟改变主意了,剥皮有何乐趣,应该拔毛才是。
生生的一撮一撮拔下来!
金凤凰染血,依然美丽,楚溪兰不禁唏嘘,美丽的皮囊下,是怎样一具卑劣不堪的灵魂?
姬令熵根本配不上这幅躯壳,他不配。
“嗡~~~”
封羿迟抬起墨色眼帘,道:“外面有人想进来。”
正在破除静铃的禁制。
楚溪兰瞥一眼姬令熵秃毛鸡的尸体,道:“我们走吧,该从哪里出去?”
“恐怕霓光洞府已经被包围了,从哪出去都一样。”封羿迟很是镇定。
这里毕竟是凤凰族的地盘,族长的洞府有异样,焉能不倾巢而动?
楚溪兰略有些担忧:“敌众我寡,怎么办呢?”
封羿迟才杀过人,却衣不染血,手指头干干净净,一捏她软乎的面颊:“杀出去。”
“嗯?……杀出去?”说得轻巧哦!
……还有能不能别总是对她动手动脚呀?楚溪兰嘟嘟红唇。
封羿迟浅浅一笑,莫名有些妖冶,“被罪恶鲜血染红的喜宴,不是正好么?”
他拿出四合琴塞到楚溪兰怀里,问道:“会弹奏么?”
“这个……不太会。”楚溪兰摇头。
凡事把琴还给他,认真道:“我拿着也没用,你留下防身,我会自己躲起来的。”
“日后有空教你。”
封羿迟没有勉强她,面向霓光洞府的正门口,撤下静铃禁制。
结界一开,外面的人顿时涌进来,一眼便能看到那大片盛开的血花,以及动弹不得的金凤凰。
“族长?!!”
一身新郎喜服的姬弃忱倒抽一口气,瞪向封羿迟:“你是何人!胆敢到梧桐崖闹事!”
霓光洞府一阵喧哗,这动静引来许多宾客,众人目睹姬令熵的惨状,无不震惊恼怒。
好好一个喜宴如此突变,始料未及。
人越来越多,把封羿迟和楚溪兰团团围住,让他们插翅难逃。
其中就有银月峰弟子,看着楚溪兰颇为面熟,多辨认几眼,认出他二人。
“是封羿迟!他就是杀了自己师尊与宗主的逆徒!”
许砾平挤到姬弃忱身旁,气哼哼道:
“此人一身反骨,今日胆敢冒犯凤凰族,若不就地诛杀,恐酿成大祸!”
“封羿迟?”
姬弃忱一抬手一挥袖,换掉红色喜袍,穿上战斗法衣,进入备战状态。怒气汹汹道:“你最好说清楚,为何杀我族长?是谁人指使!”
在他看来无冤无仇,封羿迟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
封羿迟早已做好战斗准备,既然被认出来了,也不多做无谓的否认。
他似笑非笑,神情莫名妖冶:“便是我杀的,又如何?”
这样狂妄之极的回答,无疑更加惹怒众人。
姬弃忱一刻也等不了了,搭上他的六象星弓,朝封羿迟射去。
封羿迟手持望朔银枪,身姿敏捷左闪右避,足尖轻点,高高跃起迎向他。
二人当场打起来,围观群众纷纷退让,空出战场给他们。
而楚溪兰也没闲着,凤凰族人多势众,已然朝她围了过来。
她早有准备,储藏戒里存着许多应急之物,这会儿甩下一枚烟雾弹搅浑视听,隐匿身形混进人群之中。
“人呢?”
许砾平挥开弥漫的烟雾,不见人影,恼怒道:“这女贼,倒是能跑!”
他打不过封羿迟,非要把楚溪兰逮住不可,便跟凤凰族人一同搜寻起来。
这时,荀如诗也赶到了,她跟着许砾平一块儿来的梧桐崖。
“听说封羿迟现身了?还杀掉凤凰族族长?”她尖利问道。
“小师妹!”许砾平点点头,看向稍远处打斗的二人道:“不错,他简直是个疯子,生怕自己不被挫骨扬灰!”
以一人之力对上凤凰整族,真不知哪来的底气挑衅!
荀如诗被封羿迟摆过一道,现在对他也是恨得牙痒痒,况且还杀了辛柬裕,让她失去倚靠且声名狼藉。
她拿出两瓶漂亮的液体,装在琉璃瓶中,冷笑道:“此乃赤蟾溶液与解药,只要给他沾上一星半点儿,必然让他受尽蚀骨之痛!”
“赤蟾溶液?”
许砾平听说过此毒,是从赤蟾背上取下来的,它狡诈凶险,溶液难得,解药更加难得。
荀如诗有此物,多半是当初辛柬裕给她的。
许砾平伸手取走那瓶红色液体,道:“小师妹静候佳音便是。”
“还望师兄小心……”荀如诗双目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如今银月峰隐隐以许砾平为首,他是她的下一个倚靠。
许砾平早就喜欢她了,并不介意她的过往,早就眉来眼去了。
他点头转身,朝着缠斗中的二人飞去,加入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