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没有变过位置◎
“出了这么大的事,监狱管理层一定会介入的,到时候全部平台都会被武力封锁,快点回去!”
蓝发朝着叙燃吼道,他躲避过从上面纷纷坠落的犯人尸体,与崖壁上的佛修擦肩而过。
叙燃抬眼望向上方仿佛没有止境的奔腾血水,她背脊突然向后拱起,一共八根曳动着金红色光辉的虚影冲破了水流!
“芙兰。”
叙燃并没有理会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苦口婆心的劝阻了,她攀附在崖壁上居高临下地望向岸边的欺诈师,“你玩不玩?”
“……”
芙兰目光中有几分不可置信。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叙燃:“层面一旦被封锁,到时候就算闹事的不是第六层,也难免不会受到波及。错过这次机会,难道要再滞留个几年吗?”
语音传到下方欺诈师耳朵中的一瞬间,几根手臂突然朝着不同方向做出抓取的动作。随后,芙兰眼睁睁看着那个攀附在血瀑布上的佛修竟然是踩着不断下落的犯人尸体借力,在水幕中又向上蹿了好几米!
到了这个位置,周边的压力已经上升到一种极为恐怖的程度了。
叙燃感受到连同几根真身在内,自己的身体从内散发的咯咯声响,似是骨节之间的摩擦,也是承受着剧烈压迫而发出的警报。
但她没有选择停下来,不仅没有,向上攀登的速度甚至又提升了些许。上几层犯人们向下坠落的尸体化成残忍的跳板,叙燃逆着瀑布与死亡向上陡升,一步又一步地接近那遥不可及的板面。
“……”
好不容易重新下降回第六层的蓝发狼狈地喘着气,他仰头望向血瀑布中很快便消失在视物范围内的身影,被宽大面具笼罩住的脸上出现了极端复杂的神情。
“……如果可以的话,把她带回来吧。”
蓝发费力抬起眼皮,这样朝着正一步步朝血瀑布走去的芙兰说道。
而欺诈师毫不犹豫跳上一枚微微凸起的岩壁,偏头却回复道:“别犯傻了,我们跟你……确切来说,她跟你,不是一路人。”
芙兰毫不掩饰话语中的恶意:“你觉得,她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还有可能像现在这样平和地跟你说话吗……安切特?”
蓝发的动作蓦地停顿在原地,透过那枚精致而繁复的护目面罩,一双灰白色的机械瞳孔冰冷地注视着芙兰。
……
“坚持不住了?小菜鸟?”
在叙燃第无数次忍受着透支精力的痛楚与压力对抗的时候,她听见从侧后方的位置传来熟悉的声响。
“……还有多高?”
她尽量精简着语句,哑声问道。
而芙兰攀附在一臂之外的崖壁上,闻言嗤笑一声。
“远着呢,连三分之一都没达到。”
叙燃的指甲几乎快要断裂在那块短暂停留的层面。
在几分钟之前,从“上面”掉落的犯人尸体便渐渐少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隔着轰鸣水声而听得不甚真切的嘈杂喧闹动静。
她的脑子已经开始发昏起来,最直观的体现便在几根真身上面。它们正张牙舞爪地在水幕中扭曲着,于是芙拉不得不满脸嫌弃地再离远了一些。
“到这就不行了的话,我劝你趁早放弃。”
芙兰的脸色同样惨白得像鬼,但比起摇摇欲坠的叙燃来说,她的状态明显好了不知道几倍。这点不得不承认,升天榜上前一百的修士,到底代表着这个世上最顶尖的实力。
叙燃:“话都已经放了,这时候灰溜溜地回去,也太丢人了吧。”
她哼笑几声,“幻形诀”与“激化”术式并行运转,勉强再次上移起来。
芙兰就一直坠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直到又一次叙燃判断失败险些从高处失足跌落,这名欺诈师垂眼看向对方皮肤上被腐蚀出来的痕迹,终于开口道:“你的灵气运转方式有问题。”
叙燃拖着几条重新变软趴趴面条似的真身,听到这话后却摇了摇头,“从摄取进血毒开始,我就不再运行灵气了。”
——这也是为什么叙燃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冒险爬血瀑布。
她的时间不多了,再不去第五层找到分牙环,身体内堆积的血毒一旦发作,便能够在瞬息之间杀死自己。
“可笑。”
芙兰勾起嘴角嗤了一声,“照你这个趋势,一辈子也爬不上第五层。与其到时候被血毒杀死,你现在直接放手摔成一滩肉泥也比这个结果好。”
欺诈师说着便停下来,冷眼注视着对方不断战栗的肌肉线条。
芙兰突然抬起一只手掌,指尖夹着张不知名的卡片生生朝着叙燃的后背拍去!
仅仅刹那之间,软趴趴耷拉下来的真身们凝聚成一股利刃,猛地回以贯穿之击。
“呵,幼稚把戏。”
芙兰脸上的笑愈发讽刺,空出一手攀附在岩壁上稳定身型,另一手五指翻飞着结成神秘法印,利落地刺入被真身拢聚起来的人体。
卡片印着繁复花纹的那一面瞬间光芒大作。
“合作?合作当然可以,但是你要明白,小菜鸟,在‘我们’的这个概念中,我,才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一个。”芙兰一字一句道:“所以,别再试图反驳我……你做了什么?!”
只见原本被卡片刺入的位置竟是一片空旷的岩壁,而叙燃坠着六根狂乱挥舞的虚影在另外一边垂下眼道:“我一直没动过。”
芙兰死死盯视着她左手骨节上的透明机械轮廓,“在血瀑布的范围中,一切法器以及外附能力统统失效,你没办法在这里进行空间跳跃。”
叙燃:“你果然很了解我的信息啊,可惜,我今天都没使用过空间跳跃。”
枪决九重术式之第六重——藏虚。
藏身为静,虚实之间。
这重术式是沈老从架狙的漫长等待中所领悟的诀窍,隐匿在千里之外的猎手,她最久的一次记录是孤身在极度寒冰之地架了整整十八个小时的枪,只为静候最终的那致命一击。
藏身于无限静谧之中,游走在幻象实质之间。
从攀登上血瀑布的那一刻起,叙燃便有意“藏”起了整副身躯,所以全程她并未运转任何灵气,反而,在芙兰出现的瞬间屏息收敛了全部的气。
她在轰鸣的压迫血水中穿梭,仿佛与当年那位来自于人间的女狙击手身影重叠。一虚一实之间,贯彻在隆隆的激荡水流下,早已分辨不清本体与幻象的界限。
“我说了,我一直都没有变过位置。”
叙燃如此道,也没花多余的力气去过多解释,继续咬着牙关向上攀爬,“只是你的本能思维欺骗了你,让你误以为看到的是‘我’罢了。”
“……”
芙兰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停在原地,不过片刻,她重新收起卡片,仿佛无事发生那样也继续上移。
“不运转灵气,你拿什么撑到后面?”芙兰眯着眼睛在血水中看向真就连气息都全部敛去的佛修,“拿你的那些小把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