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巫毒娃娃◎
远在大陆背面的00极恶监狱区,在所有高层们眼中“相对平和”的傲慢第六层,此刻正在上演一出极为罕见的闹剧。
“命跟玩具比起来,应该是很容易做的选择吧?”
叙燃蹲立在废弃建筑垂坠的钢筋支架上,在她面前,巨大且恐怖的怪物朝前伸着蒲扇大掌。
叙燃垂着眼,此刻猪脸的粗壮手指正架在她的脖颈上。乍眼看来,双方无论是体型还是位置的差距都十分悬殊,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知道,猪脸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指在一根一根地颤抖着。
“别傻了,你唯一能够杀我的机会,是在昨天晚上、我躲在床底下的时候。”
叙燃笑了笑,“可惜,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猪脸那只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剧烈地战栗起来,甚至用力到手背上一块块皮肤缝合起来的线条间都在咯吱作响。
但诡异的是,按照他这样的力道,怕是能够直接将佛修的脑袋从脖子上反拧下来,而叙燃仍然没事人一样地继续笑。细看下才会发现,那只手掌甚至根本没有触碰到她的皮肤,而是形成抓握空气一样的状态紧绷到皮肤开裂。
“你、你……”
猪脸嘶呵着喘粗气,他的声音不再是刻意捏着嗓子发出来的甜腻,而不受控地换上了原来粗粝的本音。
“你!该!死”
叙燃:“骂我干吗?应该骂她才对吧。”
伴随着鞋跟踏击在地面上的轻响,欺诈师一步一步地从未知的迷幻烟雾中走出。
只见芙兰勾起手指,堪称蜻蜓点水式触在猪脸的后背上。一瞬间,从那副巨大的躯壳之中,块块皮肤缝合线之间竟是爆发出同样七彩的幻烟,随之而来的,便是怪物破碎的尖叫声。
“是你,原来是你!!!”
猪脸的整具皮囊都在向外散发着烟雾,甚至大片大片的皮肤已经顺着破裂的缺口,像是老旧的墙纸那般碎落了下来。
而听见对方愤怒的指控,芙兰只轻描淡写地走近了些,低头注视着怪物前伸的手臂。
“知道为什么,你给自己做的身体在今天突然就不受控制了吗。”
叙燃抬手将猪脸掐在自己脖颈上的手臂挥下去,听见芙兰这样问,虽然心里已经有些猜测,但难免起了些兴致,“你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哈……”
芙兰突然四指成爪,指尖竟是硬生生地抠进猪脸手臂上正在冒烟的缝合线,将一大块皮肤给撕扯了下来!
“啊啊啊啊!”
不似人声的惨叫中,芙兰皱眉有些厌恶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迹,将那块皮丢到边上叙燃的面前,“你看看,熟悉吗?”
叙燃:“不认得。”
“给个提醒——时间。”芙兰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自己指缝中的鲜血,隔空点了点那块皮肤上的一处图腾状纹身,“我给这家伙的身上种印记的时候,正好是晚上11:34。这个时间,你总熟悉吧。”
叙燃静默了一瞬。
一些记忆不可控制地浮现上来,就在昨天晚上的熄灯时刻,她为了躲避猪脸的“捉迷藏”,不惜跑去了纯白教堂。
在进入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之前,她特地看过时间,午夜,11时44分。再接着,她便踏进尽头的倒数第三个房间,里面有一个被剥离半身皮肤、半融化进墙壁中的男人。
“……”
猪脸的动作幅度已经大到不断在地上翻滚嚎叫,但现在没人去在意了。叙燃缓缓地掀起眼皮,望向身处于绚烂色彩幻烟中的欺诈师。
难怪,她就说,既然那个男人的存在彰显著——早在叙燃抵达之前,猪脸就已经搜过了教堂区——那为什么仅仅在十几分钟后,猪脸又再一次踏进那栋建筑。
“一场比赛,一局游戏,或是再上升到政权,法度……一开始,总要有一个人当牺牲者。”
芙兰终于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沾染上的血擦干净,随手焚毁了那块手帕,才这样道:“对于昨天晚上的那场捉迷藏来说,猪脸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所以恰好轮到他扮演这个角色。”
“不过,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事实上,我给那天教堂走廊的大半犯人身上都留了标记。”
芙兰收回被撕扯下的卡片,“只能说,那个男人他运气不太好。”
就在她话音落地后的一段时间内,地上正不停翻滚的怪物总算消停了下来。
猪脸堪称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他安静下来的时候才能够看清,庞大的身躯竟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一点一点地憋了下来。尚存的皮肤松松垮垮地黏在一副人形上面,芙兰用脚尖将剩下的组织撕开了些,于是,一个瘦小的人出现在层层堆叠的皮套中。
“别、别看我……”
那人呜咽一声,蜷缩在大堆的皮肤组织中佝偻起身型。他瘦得惊人,脊背上的根根骨头都因为拱起的动作而戳出皮肤存在着,看上去简直像是什么刚出生的包裹膜翼的妖兽幼崽。
“这就是猪脸,真正的猪脸。”
芙兰好像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他早些年的时候只是一名不入流的邪修,后来无意中发现,自己所修炼的功法在移魂上有奇效。猪脸将自己真正的身体封存进了那个巫毒娃娃之中,背地里则给自己缝了一具又一具强大健壮的躯壳,等于是只要本体活着,理论上他便是‘永生’的。”
说着,欺诈师将目光再次转移回佛修的身上,“你说,怎么处理?”
叙燃:“随你,丢进血瀑布吧。”
她看起来对于猪脸的细瘦身体并没有太大兴趣,从支架上跳下来,弯腰捡起那枚失去了承载灵魂的人皮娃娃。
“你说猪脸现在被赶出来了,这玩意还有用吗?”
叙燃用两根手指拎着娃娃,右手把玩着激光匕首,也没开电源,刀尖往其胸口上划了一刀。
“啊啊啊啊!求你,别、别……”
出乎意料的,蜷缩在地上的瘦小男人竟是再度战栗起来。猪脸瘦削胸膛上与娃娃一模一样的位置,一道血肉外翻的刀口彰显著存在感。
“巫毒。”
芙兰果断下了结论,“这个娃娃与谁绑定,受到的作用便会反噬在那个人的身上。巫毒术式不是什么很罕见的玩意,你要感兴趣的话可以带上,但我不建议,毕竟这丑东西实在是太臭了。”
她厌恶地挥了挥面前的空气,“里面全是发酵的皮肤组织跟血液,你拿着离我远点。”
这欺诈师未免有些娇气了。
叙燃掀起眼皮望了对方一眼,神情中倒是有几分真实的惊讶。
不说监狱区这种鬼地方,就算是外界那些出身世家宗族的修士们,这些腌臜都是见惯了的东西,除非真有什么心理上的坎,不然不会是这种表现。
芙兰这个人有点问题。
她提着那枚被无比嫌弃的巫毒娃娃,转手丢进了佛身空间中。
几根冤种真身们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扔着玩了几下后发现就是枚又丑又臭的娃娃,很快便失了兴致抛到某个角落去了。
叙燃趁着机会又检查了几番屏障与血毒蔓延,想了想,转头朝芙兰开口道:“我已经休息好了,趁现在再去爬一次血瀑布?”
芙兰挑挑眉,“那你觉得,我是为什么在第六层拖到现在,才开始尝试继续上爬呢?”
叙燃态度异常诚恳:“为什么?”
“血瀑布的层与层,无论是距离还是压迫感,当然是越靠上越难,小菜鸟。你猜,我从第七层爬上来的时候,付出了多少东西?”
芙兰冲着她一笑,也没继续说下去,就故意在那卖关子。
叙燃从喉咙里唔了一声,扛起地上的猪脸跟随对方的脚步朝外走去。
谁管你付出了多少。
叙燃心道。
她纤长的手指一翻,几根头发夹在掌心,很快,又消失在无人知晓的佛身空间某处角落。
前方的欺诈师伸手摸了摸发尾,全然无所察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