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伦在心中轻哼一声,今日元帝召他二人同时进宫,其心昭也,秦风到底是比他狡猾,进来只字不问所为何事,就等着元帝开口,他想到曹景交代,也紧闭嘴巴不言。
因他平时就是这性子,元帝也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是见他这副不与自己亲近的样子,难免要想到贴心的萧令瑶,女儿就是与儿子不同,会嘘寒问暖,看着都可人。
元帝让两人坐下说话,秦风这才发现元帝寝宫中不见别人,全被他打发出去,只留下洪公公一人,洪公公上前倒茶时,袖子里藏的那一包花茶恰好掉了出来,他脸唰地白了。
“你这老匹夫,出宫接人还能顺点东西?”元帝嗤笑道:“此是何物?”
洪公公吓得后背都在抽,只庆幸掉出来的是这一包玩意,而不是此前秦风塞给他的银票。
他镇定道:“老奴在公主府和安定府都扑了空,最后在玉春楼接到秦公子,这是店里给客人喝的花茶,老奴瞧着新鲜,那薜掌柜就送了老奴一包尝个鲜,陛下要不要试试?”
“也好,最近总是没什么胃口,玉春楼,对了,礼部今日就是安排在玉春楼送南瀛使臣。”
正是如此,礼部官员别出心裁安排在玉春楼招待使团,让他们吃饱喝足就送他们离开,基本的礼仪是足的,还让他们带走不少东越特产以表心意。
“陛下说得是,臣今日就在玉春楼看热闹,让洪公公好找了。”秦风心里一激灵。
元帝尝了尝那花茶,只觉得茶味不足,但花香味悠长,便顺手放到一边:“的确新鲜,朕这身子骨也是让南瀛这帮人给折腾毁的,可算是把他们送走了。”
“今日百姓对他们倒是和善,但这都是建立在和谈结果并无对东越不利的基础上,此番东越可谓立了国威,陛下圣明。”秦风说道:“何况此次两国关系没有交恶,也免了战事。”
“怎么,你也担心起战事?”元帝立马瞟了他一眼。
秦风正色道:“前阵子臣曾经出城考察商行旗下的镖局与休息站,到处走走停停,听到百姓不少议论,也看到世间百态,倒也听到一些流言,百姓担心增加税收或起战事。”
既是不可避免,秦风主动出,直接祭出——百姓!
“臣当时听到百姓所言也是吓了一跳,待回到隋城才知道东南海域不太平,方知道百姓的消息倒也灵通,臣不久不出隋城,反而是闭塞了。”
秦风故意将百姓担心增加税收嵌入到大信息当中,但若元帝今日有意提及此事,势必会听到耳朵里,果不其然,元帝怔了一怔,似是消化了好一阵子才说道:“朕也许久未出城了。”
洪公公心想上回出去就多了一位四皇子,因这桩意外就不再乐意微服私访,至今都看那对母子俩不顺眼,四皇子这都多大了,可不是许久未出城?
“你此番去了何处?”元帝又问道。
秦风说道:“东南西北俱走了一遭,臣那镖局走南闯北,休息站也开得到处都是,只能一家家去检查查看,给他们揪揪毛病,令他们整改,另外一桩也是让他们认识认识大东家。”
以往他是托人打理,自己鲜少露面,隋城的掌柜们都识得他了,外面的可不认得。
“鲲鹏商行得陛下提携,臣也要让他们好好打理才是,省得污了陛下清名。”秦风正色道:“这一趟,臣以为没有白走,原来隋城内外大有不同。”
洪公公突感觉到一丝异样,赵伦也顿住,这秦风到底要搞什么?别人不知道,他入了户部以后一直被要求整理过往的税务,每年各种税收的记录压在桌案上。
他以前是做麾云使的,如今要做这种细活,可谓难受至极,但也没有办法不是,最近好歹是整理出了每年税的种类及税点变化,做了一张最为简练的文书。
哪怕是他,也能瞧出元帝在打什么主意,就是要加税!
这还没有提呢,秦风就抛出一句“百姓担心增加税收”,活生生地把元帝的话给堵住了,他要是经过思虑才这么说的话,简直是……贼。
“大有不同,此话怎说?”元帝把刚才推到一边的花茶又端了起来,这次狠狠地抿。
秦风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初出隋城时,臣这心情就像放风筝,眼看着就飘起来了,隋城附近水土肥沃,商业繁荣,百姓看着就富足,臣看着甚是欢欣。”
“但等到一路往北还有一路往西时,这种感觉则荡然无存,臣未料到东越国土如此之广,若无马车,只用双脚丈量,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也让臣第一次知道——差距。”
洪公公听得脑袋发麻,恨不得上前捂住秦风的嘴才好,这当皇帝的最喜欢听的就是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圣上英明,秦风这是在找死呀!
偏这秦风像没有察觉一样,双目炯炯有神:“疆土之大超乎臣的想象,富庶之地与贫瘠之地的差距也让臣大感意外,原是臣井底之蛙,原来仅是窥得几分而已,原是孤陋寡闻。”
秦风的语气就像是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后生,充满着对新世界的好奇与感叹,老实说,元帝初听到百姓担心增加税收的时候心内已经不爽,但随着秦风沉稳的讲述,火居然下去了。
他虽是久未微服出访,但多年前做皇子时曾经出去过的,也看过大江南北,也曾与北漠交过手,只是做了皇帝以后出去的机会便少了。
秦风看过的差距他也见过,知道秦风所说并非危言耸听,这便是真实的东越。
见元帝没有恼,秦风继续说道:“东越幅员辽阔,各个地区的地理环境不同,有些地方注定适合居住,农作物生长,有些地方都快成不毛之地,风调雨顺也难丰收。”
“这些并非是人为原因,乃是天生的环境造成,可谓是老天爷一手安排,虽是不公,但也无可奈何,”秦风叹道:“只是那些先天环境不好的地区,百姓的生活便要辛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