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说林如海快要回京,这个“快”是相当的快,三个月后,他就得以调任,先是回京叙职,隆兴帝表彰了他盐政的成绩,升任他为直隶参政道,并允许他在家修整两个月,年后再去上任。
直隶离京城不远,快马赶路的话,一天可以打个来回,虽然一家人仍然不能住在一起,但是不论是林如海回来还是贾敏他们过去,都要方便许多,林家人都很满意。
林如海回京了,贾敏果然履行承诺,在家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款待云清,不知道是驻颜丹起了作用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云清总觉得贾敏好像年轻了些,连林黛玉都悄悄跟云清说,母亲这段时间心情很好,家里的气氛都轻松了。
云清笑而不语。
这段时间她也得到些消息,知道林如海在扬州办了件大事,他花费几年时间,将江南盐政清理了一遍,处置了一批蛀虫,给国库增添了许多税银,还替隆兴帝查探出水面下的许多暗流,可谓是劳苦功高,尤其是他在做出这些成就之后,并不眷恋盐政这个肥差,适时表露出想回京的意愿,隆兴帝既欣赏他的才敢,又满意他的识趣,因此给他升职加薪,还照顾到他的家庭,就近安置,方便他一家团聚。
林如海从盐政上脱身,虽然这几年得罪了一批人,但是到现在为止,仇结的深的那些已经获了罪,失了报复他的能力,还有反击之力的,并没有结死仇,现在他从位置上退开,那些人也就没必要继续针对他,等到几年后时过境迁,未必不能一笑泯恩仇。
升了职,换了个离家近的地方上班,还甩了容易得罪人的差事,林家人怎么可能不高兴,贾敏知道林如海以后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心情自然很好。
看林黛玉的样子,似乎对前段时间林如海的处境并不了解,既然林如海和贾敏不愿意孩子们担心,云清也不会多事去告诉他们,但是她却不赞同这种理念,什么都瞒着孩子们,对他们的成长未必是好事,她上辈子的长辈们从小就教育她,只有清楚自己的处境,意识到所有的优势和危机,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构建出来的象牙塔,并不是保护,而是更大的危险。
之后云清还是找到林如海和贾敏,对他们说:“你们什么事都不告诉黛玉和墨玉,我知道这是想保护他们,觉得他们还是孩子,只需要无忧无虑的成长,其他的交给你们,你们会为他们撑起一片天,但是在我看来,他们年纪不算小了,也该让他们知道官场险恶人心难测,学习怎么面对危险应对危机,你们做父母的,羽翼再大,也不能护着他们一辈子,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更好地生活,去面对人生中一切好的和不好的事情。”
温室的花朵经受不住风吹雨打,只有自己长成参天大树,才能屹立不倒。
林如海和贾敏沉默许久,不得不承认云清说得对,只是舍不得孩子们受苦,几经挣扎,还是决定听云清的劝,之后开始跟两个孩子说外面的事,对于家里遇到的危险,也不再绝口不提,开始征询他们的意见,让他们思索遇到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教他们成长。
小鹰就是这样慢慢长大,最终练出一双结实的翅膀,可以在天际自由翱翔。
这个年,京城出于一片欢腾之中,喧闹了一年的省亲盛事,就定在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从年前开始,到处都洋溢着一种莫名的躁动,似乎人人都很期待,人人都能参与。
其实这事儿跟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无关,但是看热闹凑热闹,从来都是国人的天性。
就像云清的上辈子,拎块磁铁从河里捞东西,都能吸引一堆人围观,跟开盲盒似的猜测会捞上来什么;两只猫打架都有一群人拍照,要不是猫听不懂,只怕那些看热闹的还会分成两批,分别给猫加油助威。
云清其实也挺好奇,毕竟这是红楼书中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上,云清现在都比较随性,不像以前,没人邀请她的话,她就不会去窥探别人家宅邸,但是现在不同,她好奇正版大观园是个什么样子,就不会刻意去抑制这份好奇心,真身不能进去,就用神识参观,也算是饱一饱眼福。
主要是大观园并不是什么私密场所,贾家的人甚至贾政的清客相公们,都进去参观过,云清真想去,也能让贾家恭恭敬敬把她迎进去,只是不想大动干戈,才取了个巧。神识扫描对于修士来说比较冒犯,普通人却察觉不到,而且她又不是窥人隐私,只是看看景色,完全不必有心理负担。
当然她也没有厚此薄彼,虽然红楼梦书里只写了大观园,但是现实中可不止这一个,尤其是周贵人家的园子最大最奢华,云清顺势都参观了一遍,虽然各有特色,但都称得上美轮美奂,中国古建筑古园林之美,在此体现的淋漓尽致。
跟这些园子比起来,云清的清静山庄就逊色多了,她这里的特色是清逸雅致,要尽可能少的人工痕迹,突出一个自然之美,如此一来,自然比不了人家的贵气十足,不过云清对自己的山庄十分满意,毕竟大部分都是按照她的要求建造的,很合自己心意。
等到正月十五这天,云清闲着没事,把丹阳真人请过来,两人一边品茗,一边天南地北的闲聊,丹阳真人说:“我已经跟太上皇和陛下提了,要离开京城回山隐居,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不在京城了,以后咱们就纸鹤联系,有什么事你说一声,能帮忙的我决不推辞。”
云清表示记下了,好奇问他:“你说要走,陛下也就算了,太上皇也没说挽留你?”
丹阳真人呵呵一笑:“我骗他们说自己寿命将尽羽化在即,好歹帮过他们那么多次,他们也不好意思非要死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