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睿今天要去宗祠拜祭祖先,这也算是袁家的传统,每次从外面进学回来,都要向祖宗禀告,不管是否考中。中了就是让祖先高兴,不中就是请罪了,在祖先面前做自我反省。
袁睿慢慢走着,王伯拿着东西跟在后边,本来就不是很远,没一会就到了宗祠门口。老远就看到大哥袁暮跟五叔袁庭在门口等他,按照家族传统,他来宗祠禀告祖宗,长门嫡孙也就是自家当家人作为主告人。
袁暮和五叔袁庭都身着正式的长衫,特别是大哥,读过几年书,一直未进学,不管是形象还是气质,都好像敦厚的长者,近几年作为这一支的代理人,已经非常出色的处理了家族好多棘手的事情,虽然刚到中年,但大家族中的那些长辈都很看重他,甚至有培养他作为大家族主事人的意思。袁睿赶紧上前施礼,他还是非常敬重这个大哥,为人忠厚,对待家中老人和兄弟姐妹公正亲近。
三人简单说了两句,一起走进宗祠,要先把祭告做完再来谈事。
祭祖这事,袁睿完全按照流程来做的,这种场合没有他说话的地方,五叔和大哥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祖祠这样的地方本来就很庄重,按照既定的流程,袁睿顿时感觉到了压力,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古人对于家族是那样的尊重和畏惧。
特别是来到了父亲的灵位前,袁睿心里五味杂陈。原先的他可能真没有其他想法,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人说过一句,父母是被别人谋害的。但是现在的袁睿不这样想了,熟知历史的他对有些事情想得很深,就目前的情况,他最大的猜疑就是父母之死可能都有问题。
这几天回来,袁睿还从侧面问了王伯,根本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但是越是这样,袁睿的心里越是感觉可能有问题。
叔侄三人从宗祠出来,边走边闲聊。
“西言,你还年轻,不要想太多,再说这次是吃坏了肚子,意外罢了。”
“五叔,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事呢。”
袁睿看着大哥和五叔,还是觉得应该跟他们两个主事人商量一下。但是也不能说多了,以免让他们担心,就没有必要了。
“五叔,大哥,有些事情要跟你们商量一下,这次去府城听到一些风声。”
“跟新政有关?”
“五叔,通海这边也有传闻?”
“怎么没有,上次你姐姐跟陆公子回来的时候也说了。”
袁睿就是孤身一人,五叔说的是自己的女儿女婿。五叔家有三个子女,老大是女儿,叫袁晴,老二、老三是儿子,女儿比袁睿大四岁,两个儿子排行都在袁睿之后。
袁晴五年前嫁给了通海陆家大公子陆鸣,已经中举,明年应该会参加京城会试。
“陆公子说,扬州这次新任巡察使很有可能是于公推荐的人,跟新政执行有关。”
“五叔,七叔前些日子不是来信说,蜀州现在情况很不好。”
“你们七叔上月从蜀州来了一封信,说一下蜀州的情况,现在蜀州因为新政已经乱成一堆了。富户和官员不满意也就罢了,现在百姓也是非常的不满,更加受苦。”
“五叔,按说这个政策,应该不会有这么大反响才对,有些做官的屯田太多,但要是换个方式,大家分成小家,百人家庭至少万亩规模了,”管了这么大一家,大哥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矛盾焦点。
“是的,你们小叔叔就是这样说的,现在蜀州那边乱就在这一点,蜀州巡察使谭宗望也是于公的人,但是此人对于新政理解的不够深,到了蜀州又没摸清情况,生搬硬套,态度又强硬,造成不管是官场还是民间都出现了抵触,他在蜀州都快做不下去了。”
“正好跟你们说,你们七叔说了,最多两个月,他就回来,不去蜀州了,他想回来看看,家里这边有什么生意做。”
“七叔原来做绸布生意,回来也行。”大哥倒是很赞同,异乡确实不好待。
“我听说,于公在朝堂内解释新政时,提到最多的一点就是要根据各州的时间情况可以允许在朝廷规定的范围内去调整,这也就是潭州、荆州和蜀州政策不同,出现的问题也不同,扬州的地方可能担心的也是这点,要是新任巡察使来了,不分情况,万一真乱起来,地方损失就大了。”袁睿也想到了这点,有些时候还真要看具体怎么去做,好政策执行不好更麻烦。
“是的,所以扬州现在很安稳,最好是不要折腾。”
“五叔,陆大公子的意思是什么?”
“他没说太多,就是建议我们暂时旁观,最好是什么都不做。”
“季家庄这边,我们袁家是大头,执行新政,我们袁家受损失最大。”
“五叔,大哥,有没有可能我们先做一点准备,比如把部分田产放一点出去,特别是本家的一些人,愿意置田的,我们可以支持一下,这样行不行。”
“西言这个提议不错,可以先了解一下,不管以后有没有什么作用,最少帮扶本家兄弟这事没错。”
“五叔,大哥,有些事,我还想跟你们说一下,”袁睿觉得目前,最好就是跟家里的两个主事人把事情说清楚,“这段时间,我又仔细的想了一下,暂时不想科举了。”
看了两人的神色有点惊诧,袁睿停顿了一下,还是接着说,“目前的局面有点复杂,我希望多做一些准备,还有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最好能麻烦五婶到周边放个风,说要给我相看,准备成家了。”说完自己都笑了。
第二天一早,袁睿就吩咐王伯,对外宣称,旧病复发未愈,在家卧床休息三天,任何人不见,来了就说头疼不能见客。这边,袁暮也禀告了族长,当然不能照实说,就说袁睿身体不适,需要在家修养,考虑短期不参加科举了。族长确实吃惊了,但是知道要是有半点可能,不会放弃科举,也能理解,袁家这么大的家庭,进学不成的太多了。
还有一个高兴的是王小河,从袁睿在家开始,王小河就经常出入书房,一会拿点吃的,一会添点热水,一会又让他说故事。王伯开始还责骂了几句,袁睿马上说这样最好,有利于自己恢复,王伯就高兴的不说一句了。王小河还带着袁睿去了菜园,她在菜园里种了很多菜,什么茄子,白菜,萝卜,甚至连黄瓜都有,袁睿惊喜不已,没想到现在的菜品这么丰富。他也不客气,直接拔了两个小萝卜,摘了一条黄瓜,随便就着桶里浇地的水,简单洗了洗,直接吃了。
王小河看到袁睿大吃只是捂着嘴笑,一点也不心疼那个没长大的萝卜,知道袁睿喜欢吃这些菜,王小河心里高兴着呢。袁睿边吃边问,“有一种跟柿子样的红色蔬菜,就跟茄子这么大的秧子,你见过吗,那个好吃!”
王小河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红薯、土豆这些吗?”袁睿又问她。
王小河又摇了摇头,袁睿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从南洋传过来,有点可惜。
袁睿又摘了两个茄子,跟王小河说,晚上做烧烤茄子给她吃,那个味道好,女孩子特别爱吃。王小河高兴的回答说,自己晚上做白菜烩肉,那个菜自己拿手,可香了。
袁睿对这个时代非常满意的就是这点,不管是蔬菜还是肉类,已经很齐全了。江南这一大片又是鱼米之乡,老百姓确实衣食无忧,生活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