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敖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圣旨上只说了沈兮瑶升官之事,对于升官的原因却只字未提。
接完旨后,看着一脸倦容的孙女,他也不好打扰,就没有详细询问具体的事情。之后沈兮便瑶入宫觐见。
此时看见沈兮瑶进来,沈敖终于能解开心中的疑惑了。
沈敖右手捋须,左手拦住了正要施礼的沈兮瑶。
“瑶儿不必多礼。快来,坐到我跟前来。跟我说说,陛下为何加封你常侍?”
沈兮瑶低着头,不敢去看自己的祖父。
自己事自己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她自己还没弄明白呢,怎么跟祖父说。
要是传出去了被人说成是离魂症还是好的,要是被人说成是邪祟附体,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来陛下是心血来潮,觉得愧对我们沈家。”
沈敖并未觉察出孙女的异常,摇摇头。
“不对!就算是给我沈家补偿而提拔你,也只是在武职中加封,不会在文官行列里封你。在我大魏女子官职最高的也不过从四品。那只不过是宫中的女史。而你是常侍,虽不用直接参与朝政,但朝政的事情都要知道,以备陛下顾问,况且还是正五品官职。”
见骗不了沈敖,沈兮瑶只要另找借口。
“可是……”
沈兮瑶脸上一脸为难的表情。
“怎么?有难处?”
沈敖急切的询问。
还没想好说辞的沈兮瑶,听到祖父的说法,正好借坡下驴,连忙点头。
“陛下下旨不让往出说。”
沈敖脸上一点一点变的难看起来。背着手在书房里走了好几圈,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瑶儿,陛下加封你常侍,还不让说原因。这个事情一定很大。陛下刚刚下旨,我们不能违逆。等过几天,拼着冀北侯的爵位不要,我也要让陛下收回成命。我沈家就剩你一个人了,我不能让你出事。”
沈兮瑶听见沈敖的话,心中感动,却摇摇头。
“放心吧祖父。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只是我现在有些乱,等过些时日,我再和你说。”
见沈兮瑶这样说,沈敖轻嗯一声,便不再谈论这件事。而是把话题引往别处。
祖孙二人又说了会儿话,沈兮瑶才离开书房,临走前把褚如朋的话也带给你沈敖。
回到闺房,沈兮瑶换下朝服,穿好罗裙。就有下人过来请沈兮瑶去饭堂进食。
不多时,沈敖、沈周氏也随后进来。
原本沈兮瑶与沈周氏是没有资格与沈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但沈家人丁凋敝,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沈周氏性格温婉,眉眼动人。却在眉头处锁着一丝愁容。
虽说沈常永的死与她没什么关系,但却架不住世人“克夫”的议论。
沈常永过世时,沈敖曾提出让沈周氏另嫁他人。沈家同样也是她的娘家。
可沈周氏不同意,她要代夫尽孝,就一直留在了沈家。
三人吃完饭,沈兮瑶和婶娘沈周氏行完礼正要回房去
“先不着急回去,一块儿先去我书房,有事和你们商议。”
书房内,沈敖取出一封信递给沈周氏。
“你们看一看,这是灵儿派人送来的信。”
不一会儿,沈周氏看完,把信递给沈兮瑶。
“全凭公爹做主。”
沈兮瑶接过信,来回看了两遍。
信是沈兮瑶的姑母沈灵儿派人送来的。
十几年前,沈灵儿嫁给当时在京兆府颇有才名的张镜。
因为沈家三子皆已战死,二人完婚后不久,沈敖便将张镜当做沈家的后裔,开始在背后发力。
张镜也不是迂腐之人,凭借自身才学,从七品监丞开始,没有几年的时间,就外放齐郡做了一郡太守。任职太守的几年时间里张镜为官清廉,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深得百姓拥护,朝廷对于张镜的官评也是颇好。
只是在一个月前,张镜突发中风,大夫救治不迭,撒手人寰。
料理完张镜的后事之后,沈灵儿开始发愁今后的生活。
张镜乃家中独子,父母也已亡故,没有其他亲友可以投靠。
任职齐郡太守之时,张镜一家住在太守府里,并未置办田产房产。张镜死后,朝廷也已派出新任太守。
目前,沈灵儿只能靠着张镜生前的声望,借住在当地富绅的府中,没办法只能写信求助自己的父亲。
沈兮瑶放下信也开口说道。
“让姑母一家回来吧,我们沈家原本就人丁凋敝,府上还有几处空余的院子,姑母一家回来也热闹些。”
“嗯,我也正有此意,明天让管家安排人去接她们回来。”
翌日一早,沈兮瑶仍旧按照以前在天凤军时的样子,练功、梳洗、更衣。
之后沈敖专门陪着沈兮瑶入宫报道,等待皇帝的随时召见。
杨恪已经派专人在皇宫门口等着沈兮瑶。
见沈敖和沈兮瑶一起过来。赶忙给沈敖行礼,寒暄了几句后,就带着沈兮瑶到了皇城里的一处院子。
此处名为常侍府,乃是常侍办公所用。院子一共三进,房子不少,但少一半都存放着奏章书籍资料。
皇帝身边的常侍可不止沈兮瑶一人,除了常侍,还有侍郎一共十几个。
领头的侍郎很热情的接待了沈兮瑶,带着沈兮瑶将府衙转了转,做了些介绍后,开始安排沈兮瑶。
因为男女有别,沈兮瑶分到了单独衙署,并未和其他同僚在一起办公。
一上午的时间,皇帝并没有召见沈兮瑶。其他有几位同僚,倒是得到了皇帝的召见,捧着各自的疏奏离开。
常迶半上午的时候过来看了看沈兮瑶,顺便提点了几句。
这使得其他的常侍、侍郎收起了轻视之心,就连对于沈兮瑶独占一间衙署颇有微词的几人,也不敢再说多什么。
沈兮瑶也放下心来。
之前十几位同僚轮流以不同的借口前来与自己相见。而且未免瓜田李下,这些人还都不进屋。
每来一个人,自己就得起身出门与同僚相谈。而且这些人言语之间颇多试探。自己只能小心应对,万一自己应答不上来,怎么处理都不好。
眼看巳时将过,沈兮瑶收拾收拾东西,和侍郎请了个假,就离开了皇城。
赶回冀北侯府,沈兮瑶又换回女装,芸香和几个丫鬟帮着点绛唇、描青黛、贴黄花的装扮了一番,才带着芸香和紫菱出门。
沈兮瑶也是只听说过清雅苑的大名,还从未去过。听说在这里时常举办文会、诗会什么的。及笄之后还收到过几次请柬,可惜自己实在是不擅长诗赋这些,就没有参与。一来二去也就没有人再邀请自己了。
到了清雅苑门口,沈兮瑶刚跳下马车,就有一名长相秀丽的丫鬟迎了上来,福了一福后,开口询问。
“可是沈侯之孙,兮瑶小姐吗?”
声音还挺好听的。
“正是我家小姐。”
芸香上前几步答话。
那名丫鬟又施一礼。
“见过沈家小姐。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了,小姐请。”
沈兮瑶点点头,跟在那丫鬟身后往里走。
清雅苑无愧其清雅之名。
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曲折,各色花木疏密有间;亭台水榭不时出现,流水怪石环绕期间;更有几座小湖点缀其间,残荷挺立。
一主二仆一路走来欣赏着园中的景色。紫菱睁着一双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是不是地还指指点点,和芸香耳语几句。
不多时,沈兮瑶便被带到了园内的一处树林里。旁边一条小溪蜿蜒流过,叮咚之声不绝于耳。林中有一片空地,铺好的锦毯上摆放了几张小桌。
两名女子正在交谈,听到脚步响,二人才停下了谈话。
带路的丫鬟施了一礼。
“郡主,沈家小姐已经到了。”
听到这名丫鬟的禀报,一名穿藕荷色交领襦裙的女子,挥挥手迎了上来,行了一礼。
“兮瑶姐姐,小妹冒昧相邀,失礼处还望姐姐原谅。”
沈兮瑶打量着来人,依稀从记忆中找到此人的身影。
“你就是褚清莹?”
褚清莹笑靥如花,上前拉住沈兮瑶。
“看来姐姐是把我忘了。也怪我没有和姐姐多多亲近,有些疏远了,还望姐姐莫怪。来,姐姐快请入座。”
不愧是宰相之孙,长袖善舞。几句话就与沈兮瑶热络起来,不见生疏。
几人分宾主落座。自有下人上前端来精美的菜肴和果酒。更有侍女跪坐在几人桌边,斟酒布菜。
沈兮瑶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二人。
褚清莹大概也是二八年华。一张圆脸,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皂白分明,琼鼻挺翘。樱桃小口一直挂着微笑。
另一女子,一身宫装高贵矜傲,年龄要比褚清莹大上一些。瓜子脸上也带着许些笑意,只是这丝笑意不见得有多真诚,更多的似乎出于礼貌。
褚清莹先开口。
“这位就是竹安郡主,鲁王的长女。听闻姐姐的事情,有意相交。得知我与姐姐有旧,便有了今日的宴请。喔,对了,还未贺姐姐升任常侍,借郡主的美酒敬姐姐一杯。”
说罢,举杯示意。
“今日主要是清莹设宴,沈常侍不必拘束。”
竹安郡主也举起酒杯。
沈兮瑶也跟着共饮了一杯。
说是酒,其实也就是一种果汁。酸酸甜甜,经过了冰镇,凉气四溢的,口味更佳,没有什么酒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