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感期的江朔是一条疯狗,夏星辰永远猜不到他下一秒钟会做出什么举动。
他简直是夏星辰见过最矛盾的人。
他可能前一晚还发了疯地像是野.□□.配那般激烈到近乎泯灭人性要把他做死在床上,第二天一早醒来哭的好像天都要塌了一样;
他也可能前一刻还哭得像是全天下最委屈的小孩,下一瞬便毫不留情地咬开夏星辰颈侧品尝血液中的甘甜。
Beta没有信息素,他将那种甜味儿当成他的伴侣为了取悦他而发出的馨香。
他会在从噩梦中醒来看不见伴侣之后满屋子地找他,也会在找到夏星辰的一瞬间冲过来将他搂在怀里力道大的仿佛恨不得融进骨血。
他明明上一刻还温柔地舔.舐夏星辰的耳垂,低声又亲密地唤着“星星”,下一瞬猝然对视却能被他眼里浓烈暗色所吞噬。
他甚至有清醒过来坐在床边沉默地抽着烟,等夏星辰被空气中不流通的味道闷醒还未缓过神的时候问他有没有后悔,要不要走,现在就可以放他走的时刻。
却又在夏星辰犹疑着摇头之后笑着露出仍未消失的犬牙,天真地如同恶作剧得逞还未被大人责怪的孩子。
很多次江朔易感期的时候,夏星辰都有考虑过买一根狗链子,又害怕等他清醒过来会报复他。
但其实江朔也没有。
江朔往往会在某一个清晨彻底醒过来,眼神恢复正常,犬齿消失,外溢的信息素收敛,仍然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吸着一口烟处理被落下的公事。
再等夏星辰醒过来的时候问他要吃什么,他已经叫了保姆过来收拾屋子和做饭。
夏星辰就怀疑他其实不记得。
可有一次他吃完饭要走,江朔放下汤碗,优雅地擦了擦唇,跟他说:“下次不要绑住自己。”
保姆正要来收拾碗筷,闻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夏星辰脸噌的一下红了想说他恶人先告状,又实在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说床笫之事,只能愤愤地坐上江朔司机的车回基地。
明明就不是他要绑住自己!
江朔撕破了太多衣服,一条一条地放在床头,夏星辰哭得快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就想着等江朔睡着把他唧唧绑起来,省得再欺负他。
可真的等江朔睡着了,他好不容易挣脱桎梏从他臂弯逃了出来,拽着那些布条又懒得绑了。
他实在困得厉害,全身上下都懒洋洋地不想动,从江朔怀里逃出来已经废了好大的劲,他实在不想再离开被窝做些可能会弄醒江朔的危险举动。
夏星辰索性就抬手,用布条将自己右手和江朔左手绑在了一起,好让江朔一醒来的时候他就能知道,省得又要花时间琢磨这次醒过来的到底是哭包江朔还是恶作剧江朔。
结果都不是。
是成年人江朔。
成年人自然将捆绑当做游戏,江朔蹙着眉头盯向他们俩手腕好一会儿,明白了:“星星想玩新花样?好的。”
夏星辰张着嘴半天,甚至一句话解释的话都没说出口。
他后来躲不过,干脆把脸埋在枕头里想反正江朔易感期过了大概就会忘的,倒也没必要多么羞赧,顺着自己的身体享受就好。
可是江朔没忘,还很不赞同地跟他说下次不要这样。
然而真到了下次,第一次撕破布条抬手绑住夏星辰的又是江朔本人。
……
夏星辰洗了个澡,水温有些烫,出来的时候脸颊都通红的一大片,指尖被泡久了有些发白。
青团在敲门,哈欠连天地推门进来:“星星,好了么?”
“要走了?”夏星辰抓起手机和耳机问他。
今天季后赛第一天,他们必须得去,他被噩梦魇了太久,醒过来的时候连定好的闹钟都没响。
大概是梦境太真实太吓人,以致于连梦中人都想打破那个世界快点回到现实。
青团点了点头:“司机在楼下等着了,教练说要你今天戴好帽子跟口罩,可能会有不少粉丝跟车。”
夏星辰上了车就开始补眠,帽子扣在脸上。
一车人都困,司机全程没说话,放着轻音乐助眠。
战队的司机车技很稳,开车过程中几乎感受不到颠簸,夏星辰却睡不着。
他闭着眼睛,想起这一段路他经常走。
他每年大大小小的比赛上百场,必须出国的都有很多次,他其实做不到一年抽出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陪江朔度过易感期。
但其实这三年来除了第一次,他只有一次没在一开始就陪在江朔身边。
战队关于这个的假很好请,四个Alpha易感期的时候必须回家停止训练,夏星辰每年请四次假陪“男朋友”度过易感期也很正常。
更何况江朔大概让人跟俱乐部老板打过招呼,所有人都很照顾他。
可那一次他恰好有一场比赛要出国打。
他不可能为了江朔放弃比赛,这个选择题正确答案写在了题面上,他根本不需要犹豫。
不过夏星辰走之前一个星期还是跟江朔说过了。
他说自己要出国打比赛,可能赶不上他的易感期回来。
他措辞挺小心的,尽力不往会惹恼江朔的方向去。
那时候快入秋了,晚上天气凉丝丝的,他站在训练室外面的露台上,看着兰月湾西侧波光闪烁的人造湖。
江朔听完只大概停顿了几秒钟,随即就有翻动文件的声音传来,他问他去哪个国家,要比几天,需不需要人送。
夏星辰自然一一应好,除了最后要人送这项,他回答说基地有车,不需要麻烦哥哥的。
他当时真的很乖,只在电话里听的话江朔声音穿过一层电流有些失真,其实更像林鸠,他跟他商量易感期回不来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但好在江朔没让这种诡异的氛围持续很久,他只是笑了一声,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从始至终江朔没有留过他一下。
那时候又恰好是江朔在基地门口等他半夜之后的第一次易感期,夏星辰总觉得两人之间还有些尴尬。
但江先生向来擅长伪装,喜怒不形于色,又隔着电话,他其实不知道江朔当时什么想法和表情。
他只知道江朔没留他下来。
在没有夏星辰的二十几年,在分化成Alpha之后的几年,夏星辰不知道江朔有没有别的Omega,但第一次撞见的时候他的确看见了垃圾桶里的针筒。
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江朔至少有独自处理易感期的方法。
Venus远赴国外赢了比赛,夏星辰踏上回国的飞机,一落地就打车去了城南。
江朔不接他电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算时间江朔进入易感期应该已经两天了,短则一天,长则五天就能结束,他以为这时候的江朔至少能处理好自己。
可当他用备用钥匙打开别墅大门,整个一楼一片狼藉,却找不到江朔人影,他其实慌了一慌。
他分明记得第一次来这之前,江朔还在沙发上处理工作。
他当时冷静得可怕,自制力好到令人咂舌。
可现在碎了满地的玻璃不说,还有一道血迹顺着楼梯向上蔓延,简直像是谁踩着碎玻璃上去的一样。
夏星辰愣了不到一秒钟就火速冲上楼,血迹停在江朔房门口,但是房门被反锁了,他怎么敲也敲不开。
夏星辰不知道那些玻璃是什么时候碎的,也不知道江朔是不是真的踩到了,他如果不清醒的话,碎片一直嵌在脚底,就算是恢复力再强的Alpha也不可能承受得住。
他简直急得生气,比赛的时候都不会这么生气,那时候却被怎么也不开门的江朔弄生气了。
他觉得这人别真是个未成年吧,那他可犯罪犯大了。他气得不行,也不喊哥哥,直呼他名字:“江朔,你不开门我就去爬窗了。”
“你家一楼层高有五米,我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肯定不会死,但我刚下飞机没回去睡觉就跑过来找你还摔了一跤我肯定要生气,那时候我可真不管你是死是活了!”
他说完就要走,进门之前他看过,一楼左侧栽了一棵三四米高的香樟树,踩着那个爬上来到江朔窗口也不算太难。
只不过万一伤了手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夏星辰都要后悔了,一眼瞥见走廊上绵延的血迹,是真的想骂人。
他走出没两步,身后门从内被打开。
声音很轻,里面人特别小心,只开了一条缝,黑漆麻乌的一间屋子,连窗帘都拉了起来。
夏星辰当时心里憋着气,又急,推开门想也没想地直接打开灯就去找江朔。
江朔窝在衣柜里。
脸埋在腿窝,双臂环着自己,像是不适应强光一样身子抖了抖。
Alpha筑巢是天性,但夏星辰其实没看到过,江朔每一次易感期他都在身边,压根不需要筑巢。
可能正因为不需要筑巢,以前的江朔连脱他衣服的时候都暴力急切,好好的衣服经常穿上没两次就被他撕成布条。
夏星辰绑他们俩手腕的时候用过一次,其他的全都没看到过,他便以为是保姆收拾走了,也不会找江朔问。
现在那些布条全出现在江朔身侧。
他撕它们的时候有多潇洒,这时候被一群破布围着就有多狼狈。
夏星辰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感受,气一下就散了。
他一心惦记着的江朔脚上可能踩到的玻璃被扔在床前,血迹也停在了那,剩下来的一截床到衣柜的路程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血。
夏星辰过去,蹲在江朔身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尽量放柔语气:“脚是不是扎破了?让我看看。”
江朔理也不理他的,身体往后一靠,将近一米九的人缩得可怜兮兮的。
夏星辰耐着性子,伸手在一堆破布破衣服里找他的脚,好在很容易就能抓到,他抓着江朔小腿往外。
江朔没挣扎,但就是不跟他说话。
夏星辰看到他脚上包着的一件白衬衫的时候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朔只能是自己包的,粗糙又敷衍,包成了个粽子。夏星辰叹了口气,想要给他扯开衣服重新包扎,江朔却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夏星辰愣了一下,手上重量就脱离,江朔噌的一下将脚收了回去,闷闷地说出了今晚第一句话:“……不要。”
“不要什么?”夏星辰问他。
“不要……拆开。”江朔还是不抬头。
“为什么?”夏星辰问他,但是这次江朔没了声儿,好久好久都没声儿,夏星辰便又轻声问他,哄孩子似的:“嗯?为什么不能拆开?”
“……”江朔缩了一下,“臭。”
夏星辰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没想到江朔包袱这么重,哭笑不得地正要说不臭,江朔特别缓慢地开始补充:“我的味道……臭,星星……不臭。”
夏星辰没理解,每次易感期的江朔都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他很难跟上他的脑回路。
但好在灵光一闪之间他突然意识刚刚包住江朔脚的衣服是完整的,而且不是他的。
碎玻璃停在床边,血迹也停在那。
江朔的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衣柜里却只有夏星辰的碎布条跟睡过的床单。
夏星辰没有信息素,江朔潜意识里将血液的味道视作他的气味,自然也觉得所有人的血液都有味道。
他害怕自己的血“污染”了夏星辰的味道。
夏星辰被这突如其来的联想惊得打了一个激灵,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江朔躲在衣柜里说:“抑制剂……用完了。”
“星星……不要我了。”
他小小声地说,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控诉:“……不要我了。”
他只有这些破布条了。
不可以被他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