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剜了眼王氏,“有你什么事,一边去!”
这俩跟那贱货都是一伙的。
“娘,自女儿出嫁这些年一直过得灰头土脸的,但是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李金娇冷静得出奇,“到哪儿都得讲理儿,理儿通了才能走得更远,否则死路一条。”
她朝李金铭的房门口瞥了眼,“四哥是个读书人,不会不明白这理儿。”
李金铭在屋里翻着书,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他不甘心就这样葬送了前程,要想再次进学院,只能是求那位了。但是两边关系如此不睦,就算他舔着脸上门,她也未必能应。
让他震惊的是,那妇人怎就成了江南大户袁家的千金?
怪不得那俩大掌柜跟她的关系如此紧密,都是能相互利用。再看自己的亲妹妹,跟她走近了后,日子也好起来。
前几日经过那杂货铺子,有模有样,里头堆满了货物,往来的人都要瞧上一瞧。
唉!早知今日,当初……
李金铭心里是后悔的,他也闹不明白怎么就跟董梅闹翻了,按理说,他们之间没多大利益冲突。
外头罗氏母女俩闹得不可开交。
“你回去吧。”王氏把金娇往外推,省得又挨巴掌。
“二嫂,我今个来一是看望爹娘……”金娇吸了吸鼻子,攥紧了拳头,本想等着爹回来再离开,“二是恭喜你要迁新房,到时候我就不来了。”
“不打紧的。”王氏道,“不过是两间小屋。”
两人的谈话又刺疼了罗氏的眼睛,她抄起手边的扫帚,吼道:“滚,全都滚出去!”
“娘,今个过节,女儿的心意到了。”金娇放下包袱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就遇见扛着锄头进来的李光祖。
“爹。”她爹是日日要去地里看看庄稼的。
李光祖眼里无神,心里却拎得清,齁声道:“回去吧,好好过日子。”
金娇上前握住老头的手,“爹,你要顾着自个儿。”
“你……这?”老头皱起眉头,手心里硬硬的东西硌得他心疼。这当口不能拒了她的意,只得暗自收下。
“爹,我回去了。”
老头失神地瞧着女儿落寞的背影。
外头已经站了好些人,瞧着李金娇半边脸红肿,都“啧啧”个不停地怜惜起来。
“金娇啊,回去吧,陈家才是你的家。”
“是啊,听说大牛会疼人,就别再惦记这边了。”一老妇拉着她的手,“梅娘是你大嫂,那也是你的娘家。”
甭看这些妇人是瞧热闹的,但是人家说的话很在理。
金娇只顾点头,也不吱声,一路朝家去。原本是想跟董梅打个招呼再回,但是自己这个样子,她不想搅了大家的节。
“金娇,金娇。”
快到村口时,背后有人喊,回头见曹氏挽着一包袱追了过来。
“二婶?”
“你走得也太快了点,眼瞅着就追不上。”曹氏气喘吁吁的,“二婶是瞧着你长大的,虽说小时候你有些性子,但心眼儿不坏。”
“二婶……”金娇眼圈更红了,憋不住,委屈得眼泪直流。
“孩子,别哭。”曹氏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有什么事回头跟梅娘商量。”
“知道了,二婶。”
曹氏把包袱系在金娇的背上,“不是什么好东西,权当二婶的一点儿心意。”
“二婶,您千万别这么说。”金娇哽咽道,这会子是感激的哭。
“我本来在作坊里忙活。”曹氏拍拍金娇的背,“是梅娘叫莲儿来跟我说的,怕你在家里吃亏……”
“……”
“回吧,路上当心。饿了里头有干粮。”曹氏朝金娇道,这儿到三岔口要走两个时辰呢。
李家院。
罗氏还嚷嚷着要去找老祖评理,被李金铭拦住了。母子俩在屋里嘀咕一阵,罗氏就崴着脚出来,一声不吭朝灶屋去。
王氏则是继续收拾家什,恨不能立马就离开这是非之地。
元海元喜在董梅家做活,不用操心,元林今天也不用上学,一早就去了董梅家,说是要跟姐姐们学算术。
而李金富还在新房那边拾掇,刚才李光祖也去看了看,父子两倒是难得聊了阵子。
老头子看着两间新房,虽说小了点儿,到底是儿子自己置办的家业,心里很是欣慰。李金富自然也是高兴的,他对老头道:“爹,过两年我再盖两间,到时候您跟我们一起住。”
老头摇摇头,帮着一起收拾。
“爹,您早该歇歇了。”李金富补充道。
“爹不累。”老头道,“往后你们好好过,多听听元海娘的。”
李金富心里明白,他爹累的不是身子,而是心。就不说别的,这一年来,他也心累。
“我会的。”
没多久,屋里就清理干净,反倒显得空荡荡的。王氏精打细算,没借一个钱,不过也没添置一件家什。李金福都听她的,无债一身轻嘛,把家里用顺了的旧物搬过来也是一样的。
李金富凝视片刻,转眼就见老头在挖地,挨着屋子空了好一大块地,是留着以后添盖新屋的。
“爹,别挖了。”
“这地空着也是空着,松松土,种点菜。”李光祖道,他最见不得地闲着了,哪怕是这样半石子半土的地。
老头起身扶锄,看着不远处的四合院。
“原先还觉得那院子太大了,就她们娘几个住,现在看来都嫌小了,光是袁家来的人就有七个。”李金福瞧着老头平静的眼神,接着道,“这要是近便,那袁家指不定会送些什么过来呢。”
见老头静静听着,李金福一股脑儿把从王氏那听来的跟老头说道说道。
“听说那袁家可是江南的大户,家里有当官的,茶山好几座,还有数不清的铺子。”李金福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人家如今跟他还算是亲戚。
若不是他媳妇,他也占不到这个光。
有次在路上,那袁师傅还喊他二叔,对他也客气。另外那几个袁家的人,对他恭敬得很。
他可从来没被人这样待见过。
兴许旁人没察觉,但是李金富自个把腰板子挺得更直了,头也昂得更高,见人就笑着招呼,说话声也提高了不少。
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人呐就是这样,突然间觉得前面的道儿很顺当,几乎伸手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非常令人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