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厅去往后院,一路上赵凌霄并没有去想案子的事情,既然有系统托底,保命应该不成问题。
赵家的院子很大,虽然有几年没有修缮,但也能看出往日气派。
来到东屋附近的时候,赵凌霄突然闻到了阵阵肉香,他随之便走了过去。
此时赵玉珠单薄的身影正在东厨忙碌,偶尔停歇时抹一把眼泪,便继续擦拭种类繁多的厨具。
要知道赵家鼎盛时,也有几十号人,光厨子就有五个,每日冷热拼盘几十上百道,各类锅碗瓢盆琳琅满目。
虽今时偌大的院子只有两人,吃饭能有两碟就算不错,但用不到的那些厨具赵玉珠依旧每日擦的一尘不染。
“姐。”
赵凌霄唤了一声。
赵玉珠并未回头,平静了一下情绪后,仍旧略带哭腔。
“张大哥他们拿的是一只老母鸡,恐还要过些时候才能出锅,你伤势未愈,回房早些休息。”
赵凌霄自然没有听从,而是来到灶台处坐下添火。
瞧见他这般,赵玉珠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连连催赶。
“这哪里是你干的活,快些回屋去吧。”
赵凌霄不为所动,而是开口问道:“姐,大姐她们最近可有来信?”
“啊,有,没,没有。”赵玉珠略显慌神。
“那就给她们去封信吧。”
灶台的火烧得很旺,锅内咕嘟咕嘟的声响翻腾,阵阵香气飘出,让人垂涎。
赵玉珠沉吟片刻,突然正色道:“凌霄,大姐虽嫁到皇城,夫家当朝为官,但那也是爷爷余荫尤在。”
“如今家里这种情况,大姐的日子并不好过,虽她不说,但二姐信中也有透露,早些年可以帮衬,但现在恐自己花销都是问题。“
“二姐那里嫁给一个将门之后不假,但也是赵家昌盛之时,这两年她变卖了不少嫁妆,已经不剩什么。”
“三姐夫君虽只是商贾,可也是看势之人,往日帮衬就算了,可自从父亲离世,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四姐那里只是寻常人家,不用我们帮衬都有些难以为继,更何况去年还拿了二两银子,所以,所以我们还是不要麻烦她们的好。”
赵玉珠掀开锅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粘连之后继续道:“捕堂的俸银如若不够,我再找些散工去做。”
说完,她往锅边又靠了两步,生怕赵凌霄发火毁了这一锅的鸡汤。
而此刻的赵凌霄脸色的确很差,却并非是因为几个姐姐没办法帮衬,而是原宿主这些年来的混蛋事迹。
最苦的,莫过于赵玉珠。
如若不是赵凌霄拖累,她早就已经嫁人,哪里用得着这般当个老姑婆,每日不单要打扫院落,还得负责简单修缮,甚至为了节省开支,还于后院花园开了一块菜地,原本养了几只鸡鸭,也都被赵凌霄酒醉归家时给打死。
只因为他觉得不符合赵家的身份!
这些东西既吵又脏,看了碍眼。
一桩桩一件件,哪怕此刻寄居在这身体的灵魂也会汗颜。
“姐,这些年苦了你了,也苦了大姐她们。”
赵凌霄微微叹了口气。
“还是给她们去封信吧,告诉家中一切安好,切莫惦念。”
赵玉珠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发生,听闻这话时身体微僵,一双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而赵凌霄此刻已经起身。
“鸡汤在搭配点小菜吧,我记得园子里面还有些青瓜,一会让姐尝尝我的手艺,凉拌青瓜如何?”
言罢,赵凌霄便转身离去,而赵玉珠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入夜,饱餐了一顿的赵凌霄走出赵府,心情格外复杂。
这一顿饭他吃的很苦涩,虽然鸡汤鲜美,青瓜脆爽,但赵玉珠的眼泪却始终没有停歇。
多年的委屈于今日爆发,既有对弟弟‘昙花一现’的转变而欣喜,也有对赵家的未来而担忧。
她唯独没有考虑的就是自己,像递到赵凌霄那一碗碗鸡汤中满满的肉,和她碗中的清汤寡水一样。
天水城的夜喧嚣而繁华。
赵府位置极佳,只需走过五个巷口就能抵达夜色中最为热闹的青烟阁。
此时这座灯火辉煌的六层建筑门前堪比集市,除了进出的人,也有穿梭而过停顿下来的马车。
两排伙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瞧见熟客离得老远便凑上前去招呼,谄媚的劲头一点也不亚于屋子里的姑娘。
赵凌霄身着捕堂红衣,配腰刀,质地极佳的暗红色料子上,于左胸处有一个碗底大小的黑色捕字,在人群之中分外显眼。
刚进门前未等移步,便被一个脸上挂着三分笑意,七分嫌弃的伙计拦了去路。
“这不是赵六爷吗,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赵凌霄看了他一眼,随之望向门内大厅,微微笑道:“这风可是不小,有十两那么沉。”
言罢,他拿过腰间钱袋放在手里掂了掂,发出银子碰撞时的清脆声响。
伙计微微一愣,旋即换了个脸色,带着谄媚道:“我就说嘛,六爷不是个闲得住的人,几日不见可是想煞了我们这的姑娘。”
“贵客一位,姑娘们迎客喽!”
赵凌霄移步上前,转瞬间便没入了莺莺燕燕之中。
与此同时,青烟阁对面的饭庄二楼靠窗处,张峰和崔虎着便装正在喝酒。
他们今日离开赵府之后,便去捕堂移交了的案卷,挂在了赵凌霄的名下。
捕师虽然知晓,也并未多言,红衣相互转案也是常有,虽然他想敲打一下张峰和崔虎,但赵凌霄也不是不可。
甚至他还有些期待,让这个曾经天水城声名显赫的赵家,彻底败在赵凌霄的手中!
也只有这样,众人以后提及天水捕堂,才不会把赵家常挂嘴边。
毕竟他才是天水城捕堂堂主!可不是什么早就已经没落的赵家。
“十两银子也是你我二人三个月俸银,恐怕都不够赵老六春宵一度。”
崔虎呷了口酒,脸上带着不快。
张峰则失望道:“他终归还是来了,不过既如此,你我的银子,就当买个心安,走吧!”
二人等了一下午,就是想看一看赵凌霄该当如何,若真查案,必然帮衬一二,若只是寻欢作乐,也就此罢了。
毕竟查案可不需在伙计面前掂银子,更不用被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没入大厅。
捕堂办案,令牌即可,谁人敢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