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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精明的她也被他算计了

    2001年4月13日,孟加拉首都,达卡。

    此刻,安静的粉宫内,一群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正列队向苏丹的寝殿进发,他们垂着头,迈着沉重的步子,好似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一般。

    可事实并非如此,他们的身份是枢密院大臣,属于苏丹的直属机构,名义上负责传达苏丹的指令,然而实际上却是孟加拉最高的决策机关,每天清晨,他们必须按照宫廷礼仪,去给苏丹问安,并同苏丹一道,商讨国事。

    繁琐的口号结束后,枢密院大臣分别坐在宫殿两侧的木桌旁边,他们的面前,摆着牛皮纸和签字笔,用来记录会议简讯。

    宫殿之上,伊斯迈尔苏丹正细细批阅着最新文书,他今年29岁,身材高挑而硬朗,外表稍显柔弱、面容瘦削、鹰钩鼻、留着少许胡须。1995年,老苏丹马哈茂德在与德里王巴赫罗姆的战斗中牺牲,23岁的伊斯迈尔在国家危难之际登上王位,即位之初,他力排众议,采纳枢密大臣普罗提尼的建议,与德里王议和,并同阿萨姆、布鲁克巴、巴勒布结盟,尽全力对付黑衫军,1999年成功收复拉杰沙希南部地区。

    “诸位贤臣,今黑衫军来势汹汹,先下多姆卡,后陷科希马,现在又在拉杰沙希北部集结了七万大军,欲要南下,诸位有何御敌之策,不妨说来听听。”伊斯迈尔正襟危坐,放下文书,慢慢说着。

    不多时,一个身材矮胖的老人站起身来,双手作揖,略显严肃道:“臣以为,敌军气焰嚣张之根源,不在于敌众我寡,而在于我联盟各成员国互相猜忌、心怀鬼胎,就拿多姆卡之战来说吧,战争开始后,布鲁克巴西南四宗不仅不予以支援,反而和黑衫军暗中通气,西北三宗想的不是团结御敌,而是保存自家实力,这样的国家,焉能不败?”

    “那贤臣的意思是,由我孟加拉带头,团结联盟?”伊斯迈尔微微点头,继而询问他。

    “不可,布鲁克巴虽为一国,然实际上却是20宗组成的松散邦联;巴勒布的战略重心在恒河流域,而非东部;阿萨姆势力虽强,但已被黑衫军分割为三个部分,顾此失彼,遂不可能与我一心。”还未等先前那个大臣开口,另一个外表精干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连忙站起身,并大声说着。

    “哦?”伊斯迈尔稍稍一愣,然后细细打量着他,说道:“我之前从未在枢密院见到过贤臣,想必贤臣刚刚述职不久吧。”

    “是的,去年年底臣通过综合笔试、面试获得枢密院的候补资格,今年年初普罗提尼前辈退休后,我有幸成为枢密院的正式成员。”年轻人没有犹豫,侃侃而谈。

    “枢密院考试竞争激烈,你能够从中脱颖而出,一定有着过人之处,说吧,你有什么应敌计策?”伊斯迈尔侧着身,那双深邃的眼睛,闪过一丝期待。

    “我主张废除合纵之策,解散同阿萨姆、布鲁克巴、巴勒布的联盟。进而采纳连横策略,与德里王国一道,先灭哲孟雄,后攻阿萨姆,对于布鲁克巴和巴勒布,则扶持代理人进行间接统治。”

    “黄口小儿,你莫要胡言,缔结盟约可是普罗提尼先生制定出的万全之策,岂是说废除就废除的?再说,德里王与苏丹陛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当年先王是怎么遇害的,你小子可能还不知道吧。”谁料年轻人刚把话说完,便遭到之前那位老人的强烈反对,同时,另有几个大臣,甚至握紧拳头,准备动手了。

    “长辈,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普罗提尼先生也说没有不变之理,2001年的形势不同于1995年,1995年的政策亦不适合于2001年;此外,1995年苏丹陛下力排众议与德里王议和,足以体现出陛下将国家利益置于个人恩怨之上,我想若干年后的今天,面对国家的前途命运,陛下还是会这么做的。”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伊斯迈尔,说实话,他的心里也没底,不知苏丹陛下会不会怪罪于他。

    哪知伊斯迈尔竟站起身,略显激动道:“不愧是我国家之忠臣,好,即日起,我任命你为全权特使,四日后派你访问德里王国,商讨合作大计。”

    ******

    “姑娘,看到前边的那一大片楼宇了吗?”此时,夕阳西下,王文远摇着船桨,指着远方沐浴在霞光之中的高低不平的建筑群。

    “看见了,挺美的。”顾悦曦扔下船桨,站在木船边缘,怔怔地看着这美丽的自然风光。

    “我们在此安营扎寨吧,晚上请姑娘吃烤鱼,由王大厨现做哦。”他忽而转过身,稍显神秘地对她说着。

    “好啊。”她螓首微点,接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这家伙真是野心不小,“封官”还封上瘾了。

    大概一刻钟后,木船稳稳地停靠在布里甘加河南岸的一处水湾内,此处向南是一望无际的恒河三角洲,向北便是孟加拉的首都以及最大的城市达卡城了。

    达卡城始建于公元1608年,最初是莫卧儿帝国孟加拉总督伊姆兰罕所建立的军事要塞,公元1763年七年战争后,英国东印.度公司正式占领该地,并把它视为英国在南亚进行殖民扩张的大本营。

    而今,达卡城已从最初防御蒲甘人的军事堡垒演变成拥有1200万人口的国际大都市,市区亦开始从布里甘加河北岸的狭窄区域慢慢向南部的恒河三角洲扩张。

    王文远将前些天兑换的硬币带在身上,打算去附近的集市上买些日用品来,毕竟他们离开因帕尔后,一直生活在这艘木船上,加之木船空间有限,所以购置生活用品,也就成了每天的必备工作。

    顾悦曦则有些无聊地在岸边闲逛,由于近些日子生活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她再次换上宽大的长裙和舒适的凉鞋,深寒的长刀亦被五颜六色的野花所取代。

    不知不觉走累了,她脱下鞋子,盘腿坐在船头,任凭夜晚清凉的风,吹乱她乌黑的秀发。

    很快,王文远背着一个大号的行军包,气喘吁吁地从不远处的市集上跑来,另外,他的手里亦没有空着,提着两个白色塑料袋。

    “着什么急呀。”她急忙接过他背上的背包,并递给他一杯刚泡好的柠檬水。

    “真贴心。”他连忙报以微笑回应,随后略显急切道:“我不是去买酱料嘛,恰巧碰到乡民卖土特产,我就买了一些,想趁热让你尝尝。”

    “趁热?”她微微一愣,缓缓道:“莫不是,加罕莫莉?”

    “暂时不告诉你。”他坐下来,将柠檬水一饮而尽,接着压低声音,说:“有进步,但还是苦了些。”

    “唉。”她不由得低下头,想着自己真是笨手笨脚的,炒菜放两次盐,柠檬水忘加蜂蜜,炖肉把醋当成酱油放了一大勺,然后吃得那叫一个“酸爽”。

    “尝尝啊,凉了可就不好吃了。”王文远解开塑料袋,递到她手中两个裹着面糊的烤串。

    “面拖虾啊,我吃过的。”她看了一眼,没有迟疑,送到了嘴里。

    可她的月眉瞬间蹙立起来,这怎么可能是虾啊,那略微坚硬的外壳、细长的四肢、带着草木清香味道的肉块,难不成是虫子?

    不过当她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似乎晚了一点,因为那只小竹节虫已经被她吃到胃里去了。

    “咳咳……”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同时握紧拳头,抓住他的衣领,不带停顿地捶打着。

    “姑娘,你打我干嘛,抛开名字不谈,它难道不好吃?”王文远其实早就预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但他还是装着糊涂,“正色”道。

    “你心里清楚。”她看起来颇为愤怒,可实际上却是小脾气营造出来的假象,她的拳头确实是紧握着的,然却没有一点力道。

    充满“火药味”的晚餐结束后,他们静静地躺在船头,怔怔地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顾姑娘,我想你可能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吧。”沉默良久,王文远忽然冷不丁地蹦出一句话。

    “塞维利亚银矿公司外派协事。”她淡淡一笑,脱口而出。

    “那你为何不拆穿我?”他微微侧目,刀削斧凿般地脸上,写满了疑问。

    “没必要,因为你不是李伯陵。”她闭上眼睛,心道你可真行,竟如此高看自己。

    “也是,哦,对了,我明天打算回公司报告,你不会介意吧。”他鼓起勇气,问了一个他一直想问可又没机会问的问题。

    “哼。”她睁开眸子,眨了一眨,慢慢道:“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不过我丑话说前头,你是我的副手,我有要事,你必须立马出现在我面前。”

    “那是当然。”他点点头,心说:傻子才会二选一,我全都要,它难道不好吗?

    “睡吧,明天我找你上司谈点事。”顾悦曦站起身,扫了他一眼,随后便钻进船舱。

    “晚安。”王文远应了一声,同时心中掠过一丝小激动,这么说来那可真是太好了,他原本在公司卑微的地位,想必会因她的到来而有所提高,他与她不平等的地位,或许也会因李伯陵的出现,而有所改观吧。